第八章

翌日，雨停，油绿油绿的柳枝被风吹动，李招娣照旧推着摊子出来卖豆花，眼前一人止步。

李招娣还没摆好摊子，于是带着歉意道：“我还未准备好，若是要吃豆花，还请耐心等待。”

无人回答，李招娣抬起头，僧人看向她面带笑意：“姑娘。”

李招娣一顿：“济苍师父，你怎会在此地？”

济苍闻言唇边苦笑道：“师兄要我下山来买些山上要用的东西，不知家母近日可还好？”

李招娣莞尔一笑：“家母很好，多谢济苍师父的关心。”

济苍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红艳艳像是祈福求来的平安符，看着她道：“这是碧云寺的平安符，带回去给你母亲吧。”

李招娣正要推脱，济苍不给她机会，将平安符放在一边。

李招娣望着平安符，内心古怪起来，阿娘每月都是碧云寺，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平安符？

李招娣将其收好放入荷包里，待她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人招呼道：“婴婴。”

孟婴婴走上前，疑惑问道：“方才那人是谁？”与他擦肩而过时，她脊背忽然觉得凉飕飕的，等她转过头，那人已经走进人群中，再看不见人影了。

李招娣摆弄手上的东西，道：“碧云寺的师父，法号济苍。”

“我母亲经常去寺里找他，他今日来给我母亲送东西。”李招娣向她说明，孟婴婴听是个僧人，将事情抛在了脑后。

“他可曾给你写信？”孟婴婴问道，李招娣羞涩一笑，从袖口拿出一沓封信：“写了许多呢。”

李招娣拿到她面前道：“只不过我都看不太懂。”孟婴婴接过来，捏了捏信封，每一封都厚厚的，孟婴婴见她如此高兴，也不好在说别的话。

李招娣拿到她面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孟婴婴拿来一看，开口念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瞬间被腻了一身，她将信给还给她：“在天上愿做比翼齐飞的比翼鸟，在地上愿为枝干相接的连理枝，永永世世作恩爱夫妻。”

李招娣一听，脸上露出几分向往：“他写了许多，我却一个都不认识，你能跟我讲讲吗？”

孟婴婴看见，好歹在现实也是个学霸，他写的，他应该都知道。

李招娣向她递过来，一封信又一封信，字字句句都是对心上人的喜爱，相思之情，孟婴婴看一眼，就觉得两眼发红的可怕。

孟婴婴最终忍受不了，然后逃回了客栈，现在男女主都还没相遇，她真的很无聊。

徒然，一声叮当。

孟婴婴从床榻上坐起来，商莽手上拿着一个金色的铃铛，身边还有没来及消散的血雾，微微一笑，只是着笑容有些不真切。

“小道人，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他道，屈指流出血雾，将她包裹。

孟婴婴干净一阵眩晕，转眼便到了一个地方，古朴的大宅院，周边都装束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带着腔调的声音，在院子里指手画脚：“小心着点，这些姑娘可比你们金贵多了。”

孟婴婴想出声，商莽捂住她的嘴，在她身后用气音道：“嘘。”

孟婴婴只好点点头，安静的注视着宅院内。

锁链哗啦啦的拖拽，走进十几个人，皆是女子，脚上手上都是镣铐，那些灯照过她们的手脚的时候，皆是一片青紫的颜色，孟婴婴眼中一缩。

商莽低声道：“人玩人，有意思吧。”他拖腔带调，带着笑。

孟婴婴看着那些姑娘，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五岁，是贩卖奴隶？

“这些都是家中父母卖给牙子的女孩，你知道这些女孩会被带去做什么吗？”商莽道

孟婴婴摇头

“会被砍去四肢，放在翁中，做翁仙。”他隐隐发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孟婴婴手脚发僵，他贴着她的后背，胸腔震动的幅度，她都能感觉到。心中激起情绪，她呼吸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想杀了他们吗？”

声音响起，孟婴婴猛地回头，商莽捏住她的下巴，很开心的说道：“杀了他们，那些人就有的救了。”

孟婴婴与他对视，他的血眸闪烁，兴奋，痴狂。

“不要。”她挣开他的手，侧过脸。

“不要？”商莽不解，搓了搓指腹，指腹柔滑的触觉已经消失。

“为什么不要，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恨吗？”

“他们是坏人，但是杀人不对。”孟婴婴背过身，声音有些发抖。

商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颤声笑着。

“在这个世道，你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来杀你。”他声音很冷，钻入了孟婴婴的脑海中。

一阵风，孟婴婴觉得自己每时每刻都命悬一线。

待她缓过神的时候，商莽已经带她回了了客栈，孟婴婴从方才那种状态抽出，商莽很是欣赏她这幅受怕的模样。

“为了避免你太早死，提前告诉你一些东西。”他笑着，眼中并没有笑意。

“前途漫漫，您珍重生命。”商莽听着，这句话如此眼熟，唇角的笑意愈深。

商莽睁眼，孟婴婴眼睛红了一些，没有泪，唯有激愤。

她如一颗摇摆不定的草，随意摆动。

“你这样欠揍，路上别被人打死了。”她道，目光垂落在他的手上，他手指修长，食指上戴着一枚银戒，雕刻着一条蛇，嘴中咬着红珠，光动流转。

商莽捧腹大笑，声音笑的发抖道：“谁来，我就杀了谁。”血雾凝聚，他又消失不见了。

孟婴婴走至床榻边，坐下，脑中都是他方才疯癫的模样。

久久，舒出一口气：“疯子。”

——

李招娣趁着暮色回了家，今日并未听见叫骂声，她松了口气，推开门，赵巧儿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出来，李招娣叫道：“娘，我有东西给你。”

赵巧儿吊三眼向她瞟来。

李招娣摸出荷包里的平安符，道：“今日济苍师父来我的摊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赵巧儿看见那平安符，目光微变，唇边浮现一声极短的笑。

李招娣手被她拉扯，赵巧儿望着她，向看救世主一般：“招娣，该你帮母亲一把了。”

李招娣手臂被她用力拽着，她不解：“娘，你有话好好说，疼。”

赵巧儿却自言自语道：“疼一下，就不疼了，疼一下，就一下。”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李招娣被她拖拽着，她察觉到危险，顿生害怕：“娘，娘，你放开我。”

赵巧儿却藏不住脸上的喜色，一把拽住她，面目和蔼：“招娣，你要有弟弟了。”从她身后，一把菜刀森光凌凌。

“娘，娘——”

“招娣，娘不好过，你别怪我。”哀怨的哭腔，尖锐的惨叫。

对门的人，打开门往外看，摇头道：“每次都是如此，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翁仙灵感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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