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佳怡十年来降妖无数，他人的命数尽在掌握之中，从来没有遇到挫折。

她的心气早在不知不觉间高了起来，近期世间发生的变化颇大，她发现了，却仍没有放在心上。

——于是，一个路过的正义使者只好教了她做人。

“就这？”

来自被桃木剑戳了一下的阿伟。

底下的人类小姑娘气势惊人，的确有着真本事，很有一代大师的风范，如果是一个月前的阿伟看到她，恐怕毫无抵抗力。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阿伟站在电线杠上挨了一计，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俞佳怡：“……？？”

天师小姑娘脸白了，显然也是没想到这招对阿伟无效。

“去！”她又甩出一把降妖符咒，这次没有保留，直接掏空了家底。

一张镇妖符可以轻松消灭一只小妖，三张以上便可以镇压有道行的妖物，符咒绘制起来极费心血，可俞佳怡足足用了十张。

阿伟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符咒，条件反射慌了一下，俞佳怡心头顿松，以为稳了。

然而，阿伟临时想起，不对啊，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阿伟了？

在某个奇葩女人的摧残下，他彻彻底底地站了起来！

“哼，不过如此。”自信心重燃，阿伟还是不躲。

“轰！”

符咒糊到他身上，漆黑身影竟佁然不动，只是脚底下扑扇出电花，很是刺目。

俞佳怡脱口：“什么？！”

不对，今晚的一切都很不对劲！为什么会这样？

绝招被妖物轻描淡写地化解，对方甚至连手都没抬，俞佳怡目瞪口呆，僵在原地忘了动，她的自信，从这一刻起轰然破裂。

放到别的妖怪面前，俞佳怡早该死了，幸好阿伟是夜晚的守护者（被逼的），只是冷下声音，不情不愿地提醒她：“今晚很危险，不想丢了性命，就赶紧走。”

就因为某人简单的一句话，他手下的小弟们已经全体出动，分散在C市的各个角落巡逻。

阿伟虽然没兴趣再搭理这个天师，但也怕俞佳怡到处捣乱，欺负自己干正事的小弟，便把人卷起来，丢去了某家晚上还开着门的冒菜店门口。

以民心佳园为中心的四周几条街，不仅是妖，连鬼影都不敢有，可谓是C市最干净安全的地方。

俞佳怡恍神回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之地，心中的崩溃不减反增。

冒菜店的老板看到她，很是热情地打招呼：“小妹妹，要吃冒菜？”

“不，我不吃……”

俞佳怡拒绝了，借着店内的灯低头一看，陪伴自己多年的桃木剑出现了好几丝裂痕。她催动灵力，罗盘的指针分毫不动，四周仿若死寂。

她的心像被无形大手捏住，久久喘不过气，眼中慢慢浮现压抑的血丝。

“怎么了？”冒菜店老板探头，看她身形摇摇欲坠，被吓了一跳：“小妹妹，你没事吧？”

俞佳怡勉强露出微笑：“我没事……不打扰您了。”

她步伐不稳地离开了，脑中浑噩，一时不知道自己走出了多远。

今夜的事情对俞佳怡来说，就像一场噩梦，她以为绝对稳妥的人生轨迹突然出现了偏移，巨大的变化，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俞佳怡还没有放弃，她只当自己运气不好，遇到的蝙蝠妖强成了特例……

“没错，肯定是这样，那只蝙蝠是特例而已，其他的妖物不可能这么强，我依然可以——”

俞佳怡咬牙，眼中重新绽放出光亮。

她走出了安全区，决心临时找一只妖，验证自己的判断。

这条路的尽头仿若被浓墨侵蚀，路灯尽灭，如同被黑暗所吞噬，隐约间有几滴水珠落到身上，路面沉寂的水泊荡开几层涟漪，雨落下来了。

没过多久，小雨很快变成了大雨，俞佳怡暴露在雨水中，艰难地前行。

风雨冲淡了弥漫的妖气，但许是命运所致，她察觉到一丝怪异的气息，正从前方黑暗的尽头往这边走来。

至少从表面上看，那是一个男人。

他走得不快，可似是不到几秒，就来到了俞佳怡视野范围内。伞沿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打着一把红色的伞，颜色鲜艳得像血。

“…………”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刹那，俞佳怡就不能动了。

比直面蝙蝠妖时的无助更甚，这里出现的是恐惧，发自灵魂，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她只觉得看了这一眼就会被杀，如若与男人对视，脆弱的魂魄也要被搅碎，绝对不可能有挣扎的机会。

俞佳怡僵硬地站在路边，浑身条件发生地战栗。所幸打伞的男人并没有在意她，目光先前，相当平常地从她身边走过。

雨水哗啦啦敲响大地，过了很久很久，俞佳怡才脱力地瘫倒在地。

“滴滴——”

手机响了，应该是未婚夫打电话来询问她人在哪里。

俞佳怡没有接，她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惶恐中，不愿意接受现实，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甘的情绪实在太强烈，足以让好好的内心逐渐扭曲。

所以，正因如此。

【是的，所以现在，有一个改变的机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俞佳怡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什么人？！”

一道陌生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好似看穿了她落寞的全过程，语气高高在上之中，还带起了一点怜悯。

【我是一个系统，因为某些变故落到这个低级位面，我的机能破损了大半，只能借助人类的力量逐步修复。】

自称系统的声音循循善诱着：【我需要的不多，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照常除魔卫道就行了。】

俞佳怡微顿，缓缓撑起身子，她理智上并不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你没有证据，我也没有冒险的必要。”

【你当然有。】系统说。

【我可以从你消灭的妖魔那里吸取力量，而你，可以在我的帮助下变强，你的生活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不过，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一切都凭你自己的意愿。】

还是很可疑，系统做出随时要抽身离开的架势，表示并不是非她不可。

而俞佳怡犹豫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我另外寻找合适的宿主……】

“等等。”俞佳怡道：“我要力量，只要你的契约能保证对我无害，我就跟你签订契约。”

她决定赌一把，相信自己果然是天命之子，任何时候都受命运眷顾，因此活了过来。

天降的系统很爽快，仿佛果真如它所说，自己只是单纯地提供帮助，两人达成契约后，便是互惠互利。

契约正式签订了。

俞佳怡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法力果然强大了不少，直接多出了十年的功力。

她这就要重返故地，去收服那只得意的蝙蝠妖，可是系统却出声：“今晚不行，我才将最后的力量传送给你，你需要沉淀，才能将之纳为己有。”

俞佳怡迟疑片刻，还是听了系统的话，答应从长计议。

被忽悠走的她全然不知，自己进了一个多大的坑。

“系统”催促她迅速离开原地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并没有俞佳怡以为的那般从容。

它在畏惧。

好不容易从那个女人手里逃走，它费尽心思来到一个最低等的位面，试图韬光养晦，慢慢将自己的力量恢复后再做打算。

结果很倒霉，它到了才发现，这个世界反而是最危险的。

这里，不仅是那个女人的家乡，还是——

……

“来了吗。”

谢听雨很轻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