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默不作声地推着自行车,对于李秀秀的话充耳不闻。
李秀秀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魏清的胳膊,“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哑巴吗?”
魏清说:“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李秀秀追问道:“那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
魏清低头看了一眼李秀秀,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忍俊不禁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等我想告诉你了,就会告诉你。”
李秀秀不耐烦地打开魏清的手,“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不是我同学朋友之类的吧。”
魏清摇了摇头,“不是,如果我是你的朋友同学,怎么会连一道数学题都不会解?”
李秀秀嘀咕道:“那倒也是。”
山岗村背靠一段无名小山岗,地势西高东低,东边村口处流经一条小河,不过这个时候水里都结上了冰,把垂杨柳的枝条冻在了其中,风景也还算宜人。
李秀秀在河边洗衣服的石头上坐了一会便准备下去溜个冰,她试探地走了下去却被魏清呵斥住了。
“做什么?小心掉下去。”
李秀秀先是用脚尖试探了一番,随后才放心大胆地走了下去,“冻得很结实嘛,你要不要下来玩?我大学里可是花样花滑的冠军。”
魏清看着李秀秀在冰面上像是一只蹁跹的火红色的蝴蝶一样,低声说道:“原来你真的拿了冠军啊。”
李秀秀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魏清摇了摇头,“回来吧,你还想去哪?”
李秀秀笑着应了一声,正准备上去时便看到有个穿靛蓝色衣服的女知青正站在桥头往这边看,李秀秀正准备回看过去,就从余光里看到那女知青从桥头上跳了下来。
李秀秀想也没想直接冲了上去,好在她滑冰的地方离桥头不远,一个滑铲也能将人救下。
“哎呦,现在又不是夏天,你这从桥头上跳下来撞到冰面也死不了啊。”
赵晓娜爬起来便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就是想死。”
李秀秀揉了揉摔疼的后背,也跟着抱怨道:“有什么事非要死不死的?”说完,她才看到女知青隆起的腹部,顿时她便像大脑通了电一般,她觉得自己可能找到大佬了。
女知青返城前把大佬生下扔在了山岗村,因缘巧合之下大佬被魏家收养,娘回了城里也可以说成早死嘛,爹身份不明,也就不知道是谁了,反正怎么编都说得过去。
而且大佬发家的时候,文中也明确表示有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曾在他的背后帮扶了一把,现下看来很有可能就是这名女知青的家里人啊。
魏清迅速从河堤上滑了下来,他伸手扶起李秀秀,“没事吧。”
李秀秀摆了摆手,然后将女知青扶了起来,这可是大佬和他娘啊,于是她关切地问道:“别哭了,你哭什么啊?你是知青哎,受了什么委屈,有的是人给你做主。”
赵晓娜给李秀秀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你看我这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说出口?!我爸肯定会打死我的。”
李秀秀见状试探地问道:“你这是自愿的,还是被迫啊?”
赵晓娜哭诉道:“谁自愿啊,我还想着回城里见我爸妈和我哥,找个城里人结婚呢,谁愿意嫁给一个庄稼汉。”
李秀秀问道:“既然你想见你爸妈,干嘛还要寻死?”
赵晓娜瞪了李秀秀一眼,随即哭得更大声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里,我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啊?肯定会被人给笑话的,我可不想生孩子啊。”
李秀秀慌忙抓住赵晓娜的手,她眨了眨眼睛,一脸纯真的继续试探道:“你一个人下乡,带着个外孙回去找你爸爸,你爸肯定高兴坏了。”
“放屁!”赵晓娜狠狠地擦了一把鼻涕,“我爸可是/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说山岗村风景秀丽,土地肥沃,粮食产得多,工分就好挣,可是......谁知道......就让我遇上了这种事情,他肯定会觉得我丢脸的。”
李秀秀听到赵晓娜的家境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样以来暂住证和健康证就有着落了,户口也能迁出去,就能去城里打工,魏清还能去考大学,而且证明肯定也比在村子里好开。
“你别哭了,你有什么难处,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坏蛋的错,看着你想哭,我也想哭了。”说完,李秀秀眨了眨眼睛,挤了两颗眼泪出来。
赵晓娜见状,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接着便自暴自弃地说:“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
李秀秀拿棉袄袖子给赵晓娜擦了擦眼泪,“好了,你别哭了。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还有我男人,我们会一起帮你的。”说完,她便一把将魏清拉到身侧来。
赵晓娜擦了擦眼泪,看了一眼魏清,神情惊讶地说:“你不是魏会计嘛,听说你前天结婚了,呀,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哑女,但是你不哑啊。”
李秀秀看着赵晓娜一脸嫌弃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开心,忍不住腹诽道: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神情啊,我好心好意帮你哎!
魏清说:“她不是小哑女,她叫李秀秀。”
赵晓娜点了点头,神情厌厌地说:“你们能怎么帮我啊,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
李秀秀怂恿道:“总要帮你讨回公道吧,怎么能让怂恿你的人逍遥法外?这种人抓起来就应该枪毙,你如果觉得小清哥在这里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悄悄地跟我说。”
赵晓娜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现在木已成舟了,即便是那人被枪毙也弥补不了对我的伤害!”
李秀秀急忙抓住赵晓娜的手,心里咆哮着不要打大佬,不是大佬的错,嘴上却说:“根本就不是你的错,别拿自己出气啊,等我们把坏人绳之以法,村里的其他女孩就安全了啊,你要是不说出那个人是谁,说不定其他的女孩还要遭他的祸害。”
赵晓娜思索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她反握住李秀秀的手,“秀秀,你说的对,我应该勇敢地站出来指认他!但是当时天太黑了,我并没有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该怎么办啊?”
李秀秀问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赵晓娜有所顾忌地看了一眼魏清,她点了点头说:“这样吧,下午的时候你来知青所找我,我把我能记住的事情都跟你说一说。”
李秀秀笑着点了点头,“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这冰上也挺凉的,你的衣服都湿了。”
赵晓娜应了一声,拉着李秀秀的手说:“秀秀,你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
两人送走了赵晓娜,魏清便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是认真的?”
李秀秀看向魏清,“是啊,肯定是认真的。趁着夜黑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人,如果是想跟人家女孩子好,就应该光明正大的追求人家,如果只是图一时的爽快,这种男人就应该拿刀给他阉割了!”
魏清闻声不自觉地并了并腿,随即拉了拉李秀秀的袖子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李秀秀十分狡黠地一笑,她靠近了魏清,“其实我还有个小目的啊,你要不要猜猜看?”
魏清双手扶住自行车的车把,随即胯了上去,扭头示意李秀秀坐到后座上去,“你还有什么小目的啊。”
李秀秀坐上了后座,伸手拍了拍魏清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出发了,“你没听到她爸爸是谁吗?/市/委书/记啊,办个居住证、健康证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而且你以后高考也可以开证明啊。”
魏清蹙眉,“你想到城里去工作吗?”
李秀秀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其实比起在村子里,我更想到城里去,你不想吗?”
魏清如实道:“其实高考证明公社里就能开。”
李秀秀闻声沉默了片刻,随后她拍了拍魏清的肩膀问道:“如果我想去城里生活,你会不会跟你娘告发我,说我要跑?”
魏清挑眉,“如果你要分家去城里,我就去娘那里告发你。”
“是吗?小混蛋!你敢去告密我就敢现在掐死你,然后把你拖到山沟沟里埋了!”说完,李秀秀便伸手去掐魏清的脖颈。
魏清一手扶着车把,一手去扯李秀秀的手,“好了好了,别闹了,打扰我看路了。”
李秀秀松了手却死拽着魏清的领子,“说,你去不去告密!多大的人了还要去打小报告,我还没问你多大呢,小屁孩。”
魏清如实道:“二十。”
“我呢?”
“十六?”
李秀秀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变态啊,你娶未成年做什么?法律允许你们领结婚证了吗?你犯了流氓罪,应该把你抓起来枪毙!”
魏清急忙道:“十八,你十八岁,我方才是开玩笑的。”
李秀秀神情认真地说:“我刚才可没跟你开玩笑,我也是认真的,如果我说我想去城里,你会不会跟你娘告密?会不会跟你娘一道去城里把我绑回来?”
魏清摇了摇头说:“不会,我跟你一起去。”
李秀秀反问道:“真的?你有这么好心?”
魏清说:“自从你说你不是这里的李秀秀,而是来自很久之后的李秀秀时,我也没做出过什么过激的事情吧,而且我们可是镰刀铁锤的革命友谊啊,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
李秀秀刚想开口纠正魏清,但是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告诉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真实的活着,而是存在于一个话本子里,自己的行迹路线也并不是自己所愿意的,而是受写话本子的这个人的思维影响,李秀秀觉得自己会很难过的。
“怎么了?”
李秀秀摇了摇头,笑着说:“小清哥,你真是个好人啊,为什么你会这么相信我啊?是因为你的那个现在还不想告诉我的秘密吗?”
魏清点了点头说:“是啊。”
李秀秀说:“看来这个秘密跟我有关哦,不应该啊,但是我之前确实不认识你啊。”
魏清并没有多说,反而停下了车子对李秀秀说:“到家了,去帮四喜嫂子做饭。”
李秀秀见状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进了厨房帮忙打下手。
一家人吃过午饭后,李秀秀本打算到知青所去找赵晓娜,可是魏二婶子却拿了个簸箩找了过来。
“娘,什么事啊?”
魏二婶子将簸箩给了李秀秀,“这是魏清明年开春要穿的单鞋,现在你嫁进来了,这些活就是你的了,鞋底鞋面的纸模子都在里面,你别弄丢了,魏清走路多,你鞋底纳得结实一点。”
李秀秀伸手接过簸箩,面上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心里却忍不住哀嚎道,她那个时代多好啊,想穿什么鞋就可以买什么鞋,现在居然还要自己亲手缝制,纳鞋底纳鞋垫都好难啊。
魏二婶子叮嘱了几句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说道:“我拿走了你们屋里的那包老鼠药,跟你们说一声。”
魏清出声问道:“什么老鼠药?”
魏二婶子伸手指了指桌角,“就是你们扔在桌子上的黄纸包,这种东西不能乱放,你们现在还没孩子,若是有孩子了,不小心让孩子摸到了放嘴里不就危险了嘛!”
李秀秀心中一惊,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黄纸包她穿过来时是握在手里的,难道原主不想嫁给魏清而且想寻死?!
李秀秀敲了敲脑袋,都怪原书对于其他的剧情描写太少,她在小说中根本不记得有魏清或者李秀秀这些人,也就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结局走向。
魏二婶子站在院子里喊着,“老头子,你去哪啊?”
魏二叔一只手指着村里宣传喇叭的方向,另一只手整了整身上的仿军大衣,“大队里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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