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衣琢来说，方文曦教导他抚养他，亦师亦友亦父。每段记忆中，方文曦的身影都格外清晰。
在陆姜看来，裴琢从没有融入进方家，但方文曦确确实实用真心待他。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决裂？
记忆会告诉陆姜答案，它忠实地记录下每一个场景。
方衣琢长大后离开族学，开始执行任务。这个时代不太平，外有天魔肆虐，内有妖怪伤人。方衣琢总是在外奔走，多年学习的剑法也越加纯熟。
可惜和他同龄的方家子弟不愿与他同行。他渐渐习惯被这样对待，也习惯独来独往。
连陆姜这个旁观者也觉得孤寂，他总是一人独行，一人疗伤，一人踏遍这广阔的土地。
除了交任务、领任务，方衣琢很少在方家停留。
方文曦依旧在族学里，很少出去执行任务，似乎是修为不够。方衣琢每次回去都会去寻他：“今天我见到一对道侣，其中一人精通阵法，你要不要找她看看。”
方文曦身上被种下奇怪的法阵，导致他的修为一直很难增长。
“算了吧。”方文曦仔细地擦拭茶具，并不在意。
“可是寿元是有限的。”
修为不增长，总有一天会耗光寿元。
“我并不怕死，”方文曦回身看着黑暗中的方家宅邸，“也不想待在这里。”
方衣琢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方文曦从小就生活在这里，怎么会没有感情？
“这个庞然大物……烂透了。”方文曦的声音在风中模糊不清。
大概是方衣琢一直坚持，他只能无奈答应。没过多久，方衣琢口中的道侣就一齐登门。
“在下陆宜年，早就听闻方道友的名字。”
陆姜惊讶地看着那对道侣，认真看着这位归一宗宗主。他比方衣琢年长，更加沉稳。
陆宜年身边站着一位红裙姑娘，听她自我介绍道：“在下姜寻绿，略懂一些阵法。”
陆姜没在归一宗见过这位长老。
方文曦给他们斟茶：“两位道友自谦了。”
见他们还想寒暄，方衣琢着急插话：“差不多了吧，赶紧干正事。”
“不得无礼。”方文曦训斥一句。
姜寻绿打趣：“没想到方衣琢也有害怕的人。”
“哦？这小子平日里还很乖。”方文曦说完，惹得陆宜年两人笑出声。
“在外逍遥肆意，在家竟然还挺乖。”陆宜年放肆地嘲笑方衣琢。
在他快要恼火之前，总算开始看方文曦的“病”。姜寻绿仔细检查方文曦身体里的法阵，神情也越来严肃。谁也不敢出声打扰，院子里静悄悄。
“我未曾见过这法阵，恐怕要费些时日。”姜寻绿有些为难。
方文曦倒是不在意：“无碍，姜道友慢慢来。”
……
下一场记忆里，方文曦却找到方衣琢：“我有感觉，法阵将会破碎，就不要劳烦姜道友。”
方衣琢没反应过来：“破碎？”这么突然？
看方文曦的神情不在说笑，方衣琢有些开心。法阵破碎就意味可以继续修行，这是好事。
“你要出去？”方文曦看着他收拾行李。
“对，南边又出现一小波天魔，要我们去处理。”方衣琢不在意地说，忽觉得方文曦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总想说什么。
月光像剪断的绫罗，披在方文曦的身上，他似乎要在冷夜中消逝。很久很久，他才开口：“要注意安全，妖邪鬼怪是杀不完的，自己的道也很重要。”
方衣琢没在意地应一声。
画面变幻得很快，方衣琢剑上的血没有干涸过，但天魔数量依旧没有减少。
再次回到方家，已经过去很久。方衣琢照例去见方文曦，有些惊奇地说：“你的修为变高了！”
“对啊，阵法已经失效了。”方文曦放下长剑。
“好烦，刚刚回来长老就让我出任务。”裴琢不满地坐在桌边，左右看看总觉得桌上少了东西。
“最近不太平，你有能力也该多出力。”
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方衣琢挠挠头：“桌上的茶具怎么不见了？”
“收起来了，最近在练剑没有时间品茶。”方文曦答道。
屋子里安静下来，方文曦手中的剑没有放下，依旧在练剑。方衣琢坐了一会觉得无趣：“那我就不打扰你练剑。”
方文曦点头。
陆姜似乎能从记忆中感受到方衣琢的情绪，疑惑和不安交杂在一起。
我做错了什么？
疑问堆积在这段记忆里。再往后似乎成了解不开的谜题。
杀敌、做任务、杀敌、做任务……方衣琢重复着这两件事，换来了方文曦的赞扬，为为方家挣来了名声。方文曦也不在是族学的老师，他修为越来越高，名声也越来越大。
陆姜觉得有些累，不停地感知着情绪，让她身心俱疲。
一声巨响让她惊醒，陆姜站直身体，看到方衣琢一掌拍在桌上：“你们要放弃玄木城？那些百姓怎么办？”
屋内的圆桌旁坐满了人，有几个颇为眼熟，是方家的长老。
“这是最好的办法，玄木城守不住，我们也不能去送死。”
“那也要守上几天，给他们留下逃命的时间。”方衣琢据理力争。
方家长老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族长的命令，你无权过问。你若是想去就一个人去。”、
屋内鸦雀无声，方文曦垂头看地图没有说话，年轻一辈的弟子也撇开视线。
一个人去就一个人去。方衣琢只身一人去玄木城。
有些灾难，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其中可怖。
在玄木城中，陆姜看到倒在魔气中的凡人，他们皮肤焦黑，奋力地往外爬，然后化作一具骷髅架子。或是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在瘴气里尖叫。一只瘸腿哀嚎的狗从陆姜身边走过，魔气一点一点吞掉它光滑的皮毛。
死亡与惊恐腐蚀了这片土地。
乌云被撕开，巨龙从天而降。
“他的鳞片像翡翠一般透亮，所过之处，毒瘴消散，草木回青”，陆姜想到说书人的词，只觉得分外贴切。
昏暗的天地，落下翠绿的流光，他虽还未成仙，却早已在这些百姓眼中成了神。
那些流光，是木灵心的味道。
无情发言：下章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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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