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火焰吞掉房子，那座埋藏着血泪的宅邸，化成黑炭倒在土地上。
苏襄的话还回荡在陆姜耳边，没由来的陆姜眼中闪过一个画面。方文曦也曾喃喃自语，说着方家已经烂透了。
方家是一个有着无数触角的庞然大物，这些年牧家早就不是它的对手。而方家的一个触角里就隐藏着这些肮脏，那本家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苏家轰然倒塌，陆姜扭头对苏襄说：“你以后准备去哪？”
苏襄看着废墟出神：“我不知道。”
“我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只押送一个苏英，方家怎么会派人来接应。那波人应该是来抓你的。”
苏襄抬起头，有些惊慌地看着陆姜，似乎想寻求帮助。他习惯听着别人的吩咐，但陆姜只是看着他：“记住你姐姐的话，好好活下去。这是我的通讯符，拿着吧。来日再见。”
苏襄接过通讯符，对陆姜道谢，不再停留。
苏襄的背影逐渐消失，像是给这件事画上个句号，但远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回程途中，陆姜靠近裴琢轻轻问：“你觉得方家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最起码裴琢也在那里生活过很久。
裴琢笑笑：“以前只觉得很所有的大家族一样，勾心斗角多。但现在我觉得方家人才辈出。”
陆姜吃惊地看着他。
“这么惊讶？我实话实说，也不算在夸它。你对比一下牧家，方家每辈有着多少天才。牧飞光能打过方文含吗？怕是够呛。但是方文含的地位并不高，她还要帮着家族办事。”
“连方文祺那个不太聪明的，修为也不低。”陆姜想想觉得没错。况且她在记忆里也看过，裴琢那次几乎是血洗方家，方家元气大伤，结果不过百年他们又夺回了第一家族的名头。
“是啊，有时候想想，是不是老天也站在他们那边。”
说来也巧，陆姜他们撞上来抓人的方家人。领头人是个青年，手持长剑挡住道路：“你们知道苏家被烧了吗？”
像是审犯人一样的语气，加上他高高在上的神情，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知道。”陆姜敷衍一句就要绕开走。
“别装傻！那个苏襄逃到哪去了？”领头青年直接抽剑。
陆姜注意到他的修为远高于自己，但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
一声脆响，领头青年的长剑凭空折断，裴琢晃了晃手上的石头：“你们方家人是不懂‘礼貌’二字如何写吗？”
身后的归一宗弟子齐齐拔剑，剑光灼目让青年生出几分慌乱。
他本瞧不上这群归一宗弟子，什么天下第一大宗，看这些弟子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唯独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杀气很浓重。
“我不过是例行询问，是你们无礼在先。”领头青年语气还是软了下去。
“你有什么资格询问我们？想找人自己去找，少在这里摆谱。”陆姜压在心中的愤怒喷涌而出。你们凭什么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你知道你们家族底下是多少无辜人的尸骨吗？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领头青年气急败坏。
“挡路的狗。”陆姜双手抱胸，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
归一宗弟子笑出声，让方家人滚开的声音越来越大。领头青年到底忌惮归一宗的名声，不敢真动手。不过他要是真的动手，裴琢大概是最开心的。陆姜总觉得他的眼神已经把领头青年大卸八块了。
“你叫什么名字？”领头青年瞪着陆姜。
“你当我傻啊，我告诉你名字方便你报复我是吧。”陆姜希望修真界少点套路。
领头青年一张脸发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陆姜凭借着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张嘴，再次得到白师兄的赞赏，表示以后可以到红云峰去玩。
陆姜欣然应允。
任务完成，叠翠剑也拿到手，可是陆姜总觉得心情很沉重。她叹了一声气，将断剑放在桌上，试图让自己不去想方家和苏家。
陆姜翻着何吟前辈给的玉简，试图找出断剑修复的办法。里面有这不少修复剑的办法，就是没有断剑重铸的办法。
那就只能把北斗真石抠下来。
可是陆姜犹豫了，心中有个声音让它不要这么做。如果裴琢真的不在意这把剑，为什么这些年从没有寻一把新剑？
赠剑时的方文曦，是怎么想的？一个人能装良师这么久吗？陆姜想不通，愁眉苦脸地去做妖族的订单。
等完成之后，陆姜走起路来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牧飞光见到陆姜出来，赶紧对她招手：“快过来，有重要事情。”
陆姜飘过去坐下。
牧飞光已经习惯她的状态，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吗？丹江秘境又推迟了！”
陆姜他们还能再参加一次丹江秘境，结果方家放出消息说推迟七天，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又一次推迟。
“这次推迟多久？”陆齐嫣问。
“没说，”牧飞光摇头，“看来方家最近麻烦事不少。”
“怎么说？”陆姜来了兴趣。
“方家的第一狗腿，苏家彻底完蛋。然后丹江秘境开不了，现在到处都是闲言碎语，不乐意方家掌管丹江秘境，”牧飞光压低声音，“我还听说，方家有个城池最近乱了，有百姓闹事。”
听着听着陆姜就走神，她没注意到牧飞光之后的话，反倒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丹江秘境”这四个字上。丹江秘境的事情一拖再拖，越来越多的流言，都在说恐怕不会再次开放。
至于原因，方家一直三缄其口。
丹江秘境是什么时候现世的？为什么又在这个节骨眼不能开放？陆姜依稀记得，在回忆里曾经提到，裴琢就是从那个秘境里出来的。
牧飞光喊了陆姜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你怎么了？”牧飞光总觉得陆姜有心事。
陆姜看着牧飞光，心想大家族出来的人总归是知道点内幕，就询问他：“你知道丹江秘境什么时候出世的吗？”
“哈？”牧飞光被问懵了，含含糊糊地说，“很早之前的事吧……”
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也对，牧飞光才多大，过往的一些事情肯定也不清楚。
真正知道内情的，怕是只有一些老狐狸了。
说到老狐狸，不得不想起危青，陆姜像吞了一颗酸杏子，整张脸皱起来。去找他还是不去呢？陆姜犹豫不决中。
转过头，陆姜看着眼神清澈并带着一丝愚蠢的牧飞光：“你愿不愿意陪我去问罪堂？”
“去那干什么？”牧飞光对“问罪堂”还是有些害怕的。
“去找危青长老，有些疑惑需要问问。”
“行吧，”牧飞光双手抱胸，教训起陆姜，“危青早就不是我们老师了，你怕他干嘛。”
“……”随便你怎么想吧，陆姜选择默认。
问罪堂还是那副阴森森的景象，不过里面的弟子倒是很悠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看到有人过来，他们脸上笑容顿时消失，摆上了社畜苦瓜脸。
好在陆姜不是来告状，只是来见危青。
几个问罪堂弟子立马生龙活虎，引着他们去见危青。
危青正坐在书桌旁，双目里布满血丝，阴沉地看着房门口：“进来。”
陆姜推门而进，明显地看见危青眼中的惊讶。牧飞光很快跟了进来，危青闭上嘴没有随便说话。
“是这样的，弟子有一些道纹修炼的困惑，想要请教危长老。”
危青挂上假笑，瞥了一眼牧飞光：“那你所为何事？”
发呆的牧飞光指着自己：“我？我没事啊。”
危青笑出声，猜到了陆姜的想法，便对牧飞光说，“你先在外间稍等片刻，很快你的朋友就会出来。”
牧飞光没想太多，正好他也不想和危青共处一室，总觉得心里发毛。他拍片陆姜的肩膀：“我去外面等你。”
见人离开，危青重新坐回椅子，说出来的话有几分调侃：“怎么不让你的师兄陪你过来，反倒是让个毛头小子。”
“长老你再厉害也要顾忌一下牧家，我就不信你敢动牧家小少爷。”陆姜笑眯眯地看着危青。不知不觉她也习惯阴阳怪气地笑。
“有什么事直说。”
危青没让陆姜坐，陆姜也不在意，自己找个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来：“长老你见多识广，我就想问问丹江秘境的事。”
“推迟开放而已，有什么可着急的？”
“听长老的语气，以前也出现过？”陆姜追问，“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确实发生过，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秘境之类的本就不稳定，丹江秘境有什么问题都很正常。”危青并不在意。
“就是因为丹江秘境太规律太正常，才显得不正常，”陆姜翻出一本厚厚的卷轴，那是她在藏书楼里翻到的，主要记载一些秘境，“很多秘境开放的时间都不确定，有的甚至只出现过一次。我翻了翻，只有丹江秘境如此稳定。”
危青站起身，从陆姜手中抽出卷轴，沉默地翻着。
“一些秘境是前辈的洞府，一些秘境是洞天小世界，还有一些是古战场。而丹江秘境属于什么？丹江秘境出现的具体时间不确定，但应该并不久远。”
危青合上卷轴：“我是第一批进到丹江秘境的。”
“丹江秘境很奇怪，里面的不是防盗的机关，是实打实的试炼。但你获得过哪位的传承吗？”陆姜心中的那个想法越来越肯定。
危青摇头：“没有。”
陆姜话音一转：“我记得你说风燕舞是玄龙一族。”
“确实。我曾经听师父提到过。”危青越来越不明白陆姜想说什么。
陆姜顿了一下，觉得胸口有些喘不过气。脑子里多了各种各样的怪事后，就会自动蹦出一个奇怪的答案。
陆姜接着说：“我见过风燕舞前辈，在丹江秘境的风境里。她亲口告诉我，传承不能给外族人。在雪境里，我见到另一位玄龙族的前辈，他提到一个词‘祖地’。还有一个永夜秘境，里面放着的是裴琢的仙骨，也是龙骨。”
都和玄龙一族相关联。
危青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似乎有答案呼之欲出。
“丹江秘境其实是玄龙一族的祖地。死去的族人魂归故里，飞升的族人也会留下传承，”陆姜觉得有些可笑，“闯进玄龙的祖地，抢了玄龙的传承，然后还要反过来抹黑玄龙，是不是有些无耻过头了。”
“这只是你的猜测。”这些话简直就是把人族的脸面放在脚下踩，危青立刻喝止陆姜。
“这猜测不合理吗？”陆姜比他的声音更大，“为什么丹江秘境掌握在方家手中？因为方衣琢被领养进了方家。你难道不记得方衣琢这个名字吗？你难道记不得他做过的事情吗？”
“我记得！”危青推翻了桌子上的书卷，声嘶力竭地说，“但我更记得，他害了我师兄师姐的孩子。那个孩子天生剑心剑骨，承天运而生。如果不是裴琢，那孩子不会根骨尽毁，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危青颓废地坐回椅子上，像是被抽干了气力，无神地望着空旷处。暴怒的声音散去，陆姜在他身上看到散不尽的痛苦。
“除了他……”危青慢慢地开口，“更该死的是我。我做梦都在想，能够抓到那个人。可是我就是个废物。百年前是，百年后也是。”
陆姜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房门忽然被推开，牧飞光慌张地跑进，扯住陆姜：“快和我回碧落峰。”
“怎么回事？”陆姜心想自己话还没问完呢。
“方嘉运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老头老太太，说是来认亲的。直接去了碧落峰。”
交完初稿，火速回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