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桑宁喝得不省人事,其他人不敢送她回去,几人推来推去,送桑宁回家地任务就落到了吴逸飞身上,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喝酒且有家室的人,并且他们统一认为,吴医生送桑宁回去,江医生比较放心。
吴逸飞只能开车送桑宁回家,路上不停的八卦。
桑宁喝醉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不耍酒疯,步伐平稳,只是整个人反应慢了点,说话慢吞吞的,你问她问题,她会回答你,但她潜意识不想回答的问题,你怎么都问不出来,甚至还会插科打诨混过去。
就比如,问她:“你跟江木以前认识吗?”
她会老实地回答:“认识。”
但是如果你问她:“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江木的事?”
她就会说:“我给他送的花不符合他的口味。”这样的小事情混过去。
吴逸飞总是问不出关键的点子上,气得牙痒痒,这小妮子戒备心怎么这么重,喝醉了都撬不出任何东西。
正方他想着怎么套话的时候,桑宁的手机响了,她慢吞吞地摸出手机,也没看直接划开,“喂,哥哥。”
哥哥?
是江木吧。
这小子表明漠不关心,现在又打电话过来,口是心非。
吴逸飞竖起了耳朵,眼角余光瞥到桑宁靠在车窗上,歪着头,语气亲昵。
打电话过来的是林焰泽,两人在一起待了十年,他一听桑宁的语气就知道她喝酒了,国内这个时间已经凌晨,分开这么久,她从没主动联系过他,他实在忍不住,才这个点打电话试试,没想到真的接了,不过这个时间点还喝酒,这是在国内玩疯了吧。
林焰泽语气无奈,“怎么又喝这么多,回家了吗?”
桑宁:“还没呐。”
林焰泽:“跟谁一起喝的?”
桑宁:“跟一些,朋友们。”
大概就是她在国内认识的公司的同事了。林焰泽深知桑宁的性格,也没再多问,只叮嘱了几句,“回家以后让管家煮点解酒汤,以后少喝点。”
桑宁:“嗯嗯。”
二人通话的声音隐隐传到吴逸飞耳中,他听出这声音不是江木的,两人的关系又很不一般,难道真是桑宁的哥哥,不是情哥哥。
正琢磨间,桑宁已经挂了电话,吴逸飞瞥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你亲哥哥?”
桑宁:“不是。”
吴逸飞:“那是?”
桑宁:“我未婚夫。”
吴逸飞一脚猛刹车。
桑宁身体猛地往前一晃,差点吐出来。
“你有未婚夫了?!”吴逸飞的声音都拔高了十几分,震惊地看向桑宁。
不是,这妹妹怎么还是个渣女呢,有未婚夫了还跟江木纠缠不清,这把他们医院鼎鼎大名的江医生当成什么了,他们江医生样样拔尖,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
桑宁皱了皱眉头,“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吴逸飞不可置信,“桑宁妹妹,这可不是玩笑话啊,你有未婚夫了,怎么还招惹江木?”
桑宁摆了一下手,“别吵,你管我。”
吴逸飞:“……”
好好好,确诊渣女无疑了。
吴逸飞看了看窗外,抚了抚额头,又看了看醉酒的桑宁,无比认真地说道:“桑宁,既然你已经有未婚夫了,就不要再招惹江木了,他——”
顿了很久。
“大概受不了你离开他。”
说完,吴逸飞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算了,我跟一个醉酒的人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重新启动车子,将桑宁送到目的地,老管家早已接到林焰泽的电话,在门口等着,将桑宁接了回去。
吴逸飞收到了江木的消息。
江木:回来了吗?
他想问的是桑宁有没有安全到家吧。
吴逸飞输入几句话,又删掉,换了几种说法,又删掉,最后顿住几秒,还是没有将桑宁有未婚夫的事情告诉江木。
算了,今天已经很晚了,等再找个时机再告诉他。
吴逸飞回复:回来了,人已经送到。
第二天早上醒来,桑宁头疼欲裂,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好像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唯一有些棘手的事情就是让吴逸飞知道了林焰泽的事情,但是没关系,这或许也是一个契机。
下午,桑宁去找江木,却被告知今天他请假了。
桑宁:“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林医生摊摊手,“不知道,但我猜他大概是去佛寺了吧。”
此时吴逸飞拿着病例走了过来,他扫了一眼桑宁,不像以前那么熟络,态度冷淡不少,“桑宁,我有话跟你说,能跟我来一趟吗?”
桑宁点点头,跟着他来到走廊的尽头。
吴逸飞客套地问了一句,“昨晚你醉的不省人事,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
桑宁:“没事了。”
“那好。”吴逸飞直接开门见山,“我现在问你,你现在有未婚夫,又来招惹江木,这是几个意思?”
桑宁看向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会告诉江木吗?”
吴逸飞盯着她,“这要看你的回答是否令我满意。”
桑宁笑了笑,看向窗外,语气坚定,“江木最后会获得幸福的。”虽然不是她给的,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吴逸飞敏感地察觉到她似乎意有所指,“江木是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是我们医院的骄傲,希望你不要折辱他。”
桑宁没说话。
吴逸飞又道:“你的答案并不能令我满意,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他你有未婚夫的事情。”说完他转身离开。
桑宁看着他的背影,敛起嘴角的微笑,语气有些自傲,“我劝你不要,即使你告诉他,也无济于事。”
吴逸飞顿住脚步,心惊了一下,意识到她没有在开玩笑。
只要她想,招招手,江木就会去她身边。
人不可貌相,这位妹妹原来是黑芝麻馅的。
趁着休息的间隙,吴逸飞纠结半响,还是将发消息把桑宁有未婚夫的消息告知了江木,他不能看着好友越陷越深,要帮助他及时止损。
江木:我知道
吴逸飞收到这条回复,震惊得差点摔了手机。
完蛋了,这已经深陷其中,还止什么损。
小丑竟是他自己。
-
桑宁开车来到了佛寺,路上下起了雨,她总过就去过佛寺两趟,每次都在下雨。
她轻车熟路地摸到江木的住处,门外的两名僧人围着一颗梧桐树,树干上撑了梯子,两人不停地往树上张望,不知道在干什么。
桑宁走过去,笑着问道:“小师父,这是怎么了?”
两名僧人转过身来,施了个礼,其中高个子僧人道:“寺院中一只狸猫抓伤了人,吓得逃到了树上,不肯下来。”
桑宁朝树上瞅了瞅,果然看到在绿叶掩映下藏着一只胖胖的狸花猫,它缩在树上,浑身炸毛,像是受到了很大惊吓。
另外一名僧人道:“这只猫是江施主捡来的,一直养在寺院,猫粮什么的都是江施主提供的,平日里它看到江施主很开心,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抓伤了他。现在估计知道自己犯了错,害怕得不敢下来。”
高个子僧人附和道:“是啊,以江施主的性格,根本不会打它,不知道它怎么这么害怕。”
桑宁惊讶道:“是江木养的猫?”
僧人点头,“是的。”
桑宁:“他怎么样了?”
僧人指了指房间的位置,“在房间处理伤口呢。”
桑宁到了谢,朝江木的房间走去,刚进门就看到江木坐在椅子上,用碘伏对手部进行消毒,被抓伤的是左手,他微微曲起手指,白皙手背上三条的血痕从指节根部蔓延到手腕处,破坏了整只手的美感。
会留疤的吧。
桑宁遗憾地想。
注意到她的视线,江木并没有在意,消完毒后,慢条斯理地用纱布包扎好,即使单手,也很熟练。
桑宁走进去,“是要打狂犬疫苗的吧?”
江木道:“已经打过了。”
桑宁点点头,“它之前就抓伤过你吗?”
江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只是我养它之前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天。”
桑宁看了他一眼,“你不怪它?”
“怪。”江木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门外的梧桐树上,又道:“我怪它不是因为它抓伤了我,而是它抓伤我之后躲起来,无论我怎么叫它,它都不回来。”
桑宁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两名僧人见找不回来猫,已经离开了,门外的雨又下了起来。
“或许,它可能害怕。”桑宁道。
“害怕?”江木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桑宁身上,笑意不达眼底,语速很慢,像是在质问她一样,“可是我根本没做什么,它害怕什么?”
桑宁沉默。
江木收回视线,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要它了。”
桑宁一愣。
江木放下杯子,目光平静,“你回去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桑宁被赶出了房间。
她看了一眼雨中的梧桐树,这么大雨,即使有梧桐树叶的遮挡,那只猫可能也会被淋湿。
桑宁走到梧桐树下,收了伞,扎起头发,慢慢爬上梯子,看清楚了那只猫的全貌,它浑身都淋湿了,毛湿哒哒的,一缕一缕的,浑身都在发颤。
小猫看到有人过来,眼神更加警惕,猫着腰,慢慢地朝树枝挪了挪。
“猫咪,来。”桑宁放轻了声音,踩着树杈,手牢牢扶着,慢慢地弯腰过去。
大概是又冷又饿,来人声音没有攻击性,狸花猫渐渐放松了警惕,在桑宁伸出手的时候,没有躲开。
桑宁顺利地碰到了狸花猫的背部,见它没有躲,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后背,然后手穿过它前肢,将它抱在了怀里,这才发现它的腹部受伤了,所以才会应激抓伤了江木吧。
接着,桑宁扶着树干,慢慢踩着梯子下去,谁知雨天地滑,梯子不稳,在她踩到第五阶的时候,直接倒向旁边。
完蛋!
桑宁的身体脱离梯子,怀中紧紧护着狸花猫,紧闭着双眼,嘭地砸地上,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一阵晕眩,瞬间有点想吐。
“桑宁!”
惊慌的呐喊,紧接着桑宁觉得自己的身体瞬间被放平,她抬眼,对上了一双熟悉此时却充满恐慌焦灼的双眼,是江木。
他摸上了桑宁脖颈处地脉搏,手指微微颤抖。
“能听到我说话吗?”
桑宁眼前渐渐发黑,只看到他的嘴唇微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呢喃了一句,“那只猫受伤了……”所以才抓伤了你。
接下来,桑宁就彻底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中途被江木叫醒过几次,还吐在了他身上,十分狼狈,但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等到桑宁彻底清醒过来时,人在医院,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一睁开就看到床边坐着的江木,他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视线落在她脸上,看样子,这个姿势似乎已经保持了很久,整个人看起来很紧绷,像一尊雕塑。
桑宁感觉了一下,身体好像没什么大问题,率先开口,“你的猫,没事吧?”
“你竟然还有心情去关心那只猫。”江木扯了扯嘴角,一开口,声音竟然格外沙哑。
桑宁:“那……我怎么样了?”
江木:“没什么问题,再观察两天。”
“那就好。”桑宁吐出一口气,接着追问:“所以那只猫怎么样了?”
江木收回手,平静地望向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为什么去抓那只猫?”
桑宁顿了一下,慢慢道:“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那只猫,应该是受伤应激了,才会抓伤你。”
江木:“那么你呢?”
他忽然突兀地来了一句。
桑宁:“嗯?”
江木紧紧盯着她,像是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你最近是在追求我吗?”
话题怎么忽然跳到这上面了,而且哪有人一脸严肃地问出这个问题,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桑宁有点懵,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江木:“你现在感觉头部有什么不舒服吗?”
话题有些跳跃,桑宁顺着她的话回答:“没有吧,很清醒。”
“好。”江木平静道,神色未变,像是克制压抑了很久,终于吐出来,丝毫不给她退路,“十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
“桑宁,我需要一个理由,请正面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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