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响的尖锐倒数计时声和红字倒数陡然冻结。
沈时初感受到手心里的手指施力就要抽出,她更加用力地攥住。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目前她只知道一件事,傅修年绝对不能签完最后一个字。
下一秒,傅修年将手抽了出来,拿笔的一瞬间。
眼前冻结的红字开始出现裂痕。
2——1
沈时初什么理智都没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荡:这字儿绝对不能签完!
说时急那时快,她一把把文件拽了过来,精准撕掉签名处上下堆叠的两个名字。
一处工整至极,看着就很乖。
一处笔走龙飞,明显还缺了些笔画。
然后边抱着碎裂的文件冲进雨幕,边高声喊道:“傅修年!我们不离婚!”
而傅修年只是坐在原处,放在膝盖上的指尖还在反射性地发着抖。
他看着沈时初窜出老远的背影,静默了许久才起身,走路时,稍显趔趄。
沈时初以为是来捉她回去签字的,跑得更远了。
见傅修年都快要走到车跟前了,她才摸了摸鼻尖,小跑回去,抢了助理的伞,狗腿道:“来来来,您请。”
傅修年看着她使劲儿踮起脚尖才勉强打到他发檐的伞面,沉默了一下,接过了伞柄。
皮肤接触的瞬间被拉长到极致。
沈时初可以清晰地表述出傅修年指尖搭上她手背的触感。
有些粗糙,更有些湿润。
一触即分。
反应过来时,伞已经到了傅修年的手里。
“那什么……我确实矮了点……”
下面的话,沈时初也不知道怎么接了。
人都到了民政局了,结果因为她怕死,就把还差几笔就签好的离婚协议撕了。
属实有点不地道。
但,但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在沈时初说完这话之后,耳边就只有雨滴砸在伞面的闷声和傅修年清浅的呼吸声。
她实在有点忍不住,抬头却直直望进傅修年深邃的眸子里。
她看不明白里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傅修年率先转开视线,“愣什么,跟上。”
沈时初快速跟上他的步子。
她走在里侧,外侧的高大身体将她护在里面,檀香顺着风中裹挟的雨丝,传到她的鼻尖。
傅修年真的是个奇怪的人。
长着一副世界在我脚下的脸,却信佛。
明明是主动带她来离婚,却在撕毁协议时又毫无反应,甚至护着走在里侧的她,自己身上却连干着的那一半也湿透了。
“砰。”
沈时初揉着被撞的泛酸的鼻尖,嗡声说道:“怎么那么硬,好痛。”
傅修年盯着她看了许久,沈时初才后知后觉地抬头,“不,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
“进去。”
“哦。”
沈时初坐到右侧,安静如鸡。
“先生,您要不要——”
“不用,直接开车。”
随着傅修年坐好后,车子以比之前快至少一倍的速度开了起来。
沈时初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心。
因为她脑袋里被塞入了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繁琐而混杂。
大雨瞬间浇湿身体,而她的脑海里也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原来,现在的世界时一本书,而她是里面的炮灰女配。
还是身份是和反派残疾大佬傅修年离婚第二天就会横尸街头的炮灰女配!
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显示出男主不屑于用卑劣手段打败反派的正义感。
沈时初拼命地回忆起小说里关于傅修年的内容,却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手将所有具体信息全部隐藏,她只能想起宽泛的大概。
傅修年的结局,她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从出场到死亡也不过百字的沈时初这个角色,是后期傅修年对男主祁声出手的导火索。
是因为什么?
爱吗?
到了下车之前,车内都安静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他轻,她重。
沈时初跟着傅修年下车,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直接站在了他的右侧。
视线之内,只有几栋相邻的别墅,而眼前的这栋无疑是最壮观的。
对,壮观。
还没等她再仔细看看,就见站在厅内,身着西服,头发花白的老人以不符合年纪的速度小跑过来,看着浑身湿透的傅修年,十分失态地喊着:“快!拿备用的来。”
沈时初惊觉气氛在一瞬间紧张起来了,甚至可以说,目光所及的人都处于一种莫名的战斗状态。
她顿时懵了,只能潜意识地跟着傅修年移动。
等他在沙发的中央坐下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说中描述傅修年这个人只用了一句话——疯批又狠戾的残疾大佬。
所以,管家口中所谓的备用,是备用的假肢。
而残疾这个词,鲜活又生动地将要在她面前上演。
沈时初瞬间变得局促不安。
她回避视线。
不敢再看。
不是恐怖或者可怕,她只是觉得盯着伤口看很不尊重人。
“怎么,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一年多后才嫌弃我是个残疾?”
沈时初被他说得猛地抬头,想解释,却碍于身份不知道如何解释。
两人的视线似乎是凝结了一瞬,又瞬间分开。
不知不觉,下唇被她咬出一个浓烈的白色齿痕。
两人僵持着。
管家把替换的假肢拿来,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先生,在这儿换吗?”
傅修年没回话,只是沉默地将左边湿的贴身的裤腿卷起,把假肢接了过来。
这时,沈时初的鼻子才像通了气似的,闻到他膝盖和假肢激烈摩擦后带来的血腥味。
她愣愣地看着傅修年将黏连着血肉的假肢取了下来,接着动作娴熟地消毒,擦药,最后面不改色地换上了新的假肢。
但是左边的裤腿却一直没有放下。
怪不得贴住双腿的湿裤子,褶皱多而宽。
傅修年换好后,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空气静默到只能听到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挨不住压力,沈时初干巴巴地发出一个字:“我——”,就没了下文。
发出的声音嘶哑极了。
声带也跟着痛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傅修年和沈时初两个人。
一人坐,一人站,沉默而奇怪的僵持着。
一分钟,十分钟……
沈时初站的腿脚有些发软。
但,越是这样,她越不想说一句,解释一句。
傅修年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起身的瞬间,身体明显僵直了一瞬。
沈时初看着他沉稳的步伐,反而觉得空气逼仄起来。
傅修年这个人真的难懂又难缠。
残缺的身体,坚韧到可怕的心性。
这才是她穿书的第1个小时,如果接下来每天都是这样,她迟早会露馅。
书中,傅修年能将沈时初横死的缘由查明后,直接把连坐男主祁声放到明面上,不惜一切代价就差点要搞死祁声,就知道他这个人有多难缠了。
这种谋定而后动、足够心狠,又韧性极强的男人,在他眼前蹦跶几天,一定会被发现身体里的芯儿换了!
为了能安安生生地睡觉、吃饭……
离,这婚必须离!
至于明天,即使屋里下刀子,她都不会出门一步的!
啊,门……
她的卧室在哪里?
沈时初动了动僵硬的腿脚,却和迎面快步走来的医生团队差点撞了个趔趄。
这种架势,傅修年出事儿了?
她也跟上去。
跟着这些人拐了个弯,径直往前走,走进电梯。
只是在一梯之隔,沈时初在电梯外不远处和医生团队们面对面站着,眼看着电梯门都要关上了,她才大步走进去。
狭小的空间,只有此起彼伏却又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叮——”
沈时初适时地走出电梯,却假装蹲下系鞋带。
接着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鱼贯而入走道最里侧的房间。
而她就站在门外。
对于进里面,她的内心是抗拒的。
“夫人,先生还在里面,你不要再气他了。”
沈时初被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转过身,想到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管家在说前身,她嘴唇张了张,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没有,我只是担心……”
“不劳夫人担心,先生没你,才能更好。”
沈时初听到这话却罕见地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缠着傅修年的,过了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管家审视地看了她许久,“夫人,三楼不是你该上的地方,你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吧。”
说完,眼前的门,在沈时初的面前闭合。
不得不说,她现在有些麻木和混乱。
到底,她在这些人还有傅修年面前是怎样的印象和定位。
不过,一楼是会客,难道是二楼?
沈时初再次回到电梯的位置,看着1-5的按键,出奇的愤怒了!
这是穿书吗?
这是来玩最强大脑了吧!
沈时初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离家出走。
她快步走出电梯,到相反的方向拦住一位在擦拭壁画的阿姨,道:“我有些晕,扶我去卧室。”
“夫人!宋医生正好在——”
“不用,你扶我走就行。”
沈时初这次顺利地来到了房间,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她才快速关门反锁,背靠着门滑下。
她将头埋在双臂之中,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气体划过喉腔的冰凉感,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嘀——”
“新的意识体挽救任务成功,绑定成功,现在进行记忆传输。”
沈时初还没喘几口气,就被突然而至的庞大记忆灌输冲的晕了过去。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
狂风透过大敞着的窗户,吹的窗帘猎猎作响。
“炮灰拯救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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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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