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潜哪懂什么照顾人,平日里身边又都是些军营里的糙汉,完全不了解林瑟这样的娇小姐平日里做些什么。
好在林瑟虽然醉酒,仍能按部就班完成睡前的洗漱护肤工作。李潜无声松了口气,心里又不由感慨,姑娘家们为了维持美貌可真是麻烦,就连他天生丽质的王妃都一样。
林瑟拔了发簪,如墨洗绸缎般的长发垂在身后:“王爷,你怎么还在这?”
“你去床上躺下,本王马上就离开。”
“哦,李潜。”林瑟认真盯着人看,忽然笑了几声,“弟弟真是帅气。”
谁是你弟弟!
“林瑟,别以为你是醉鬼就能放肆。”李潜耐着性子,“快点去睡觉,再闹本王就要把你打晕了。”
他当然是吓唬林瑟的。
林瑟充耳未闻,捧着李潜的脸揉了揉:“不愧是纯天然帅哥,真养眼。”
李潜面无表情掰开林瑟的手,很好,他的王妃除了身娇体弱、口无遮拦、胆大妄为外,又多了花痴和爱动手动脚的坏毛病。
他不想留在京中过年,他好想回边关。
“林瑟,不准借酒发疯。”
林瑟看着李潜,认真道:“我没有。”
李潜扬起不明显的笑容:“也是,你不用酒也能发疯。”
林瑟哪知道李潜在说她坏话,她头晕的厉害,不知怎么又想起白日看见的画面,她整个人缩进被子,还嚷嚷着冷。
等李潜把汤婆子塞进她怀里,林瑟才满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床上的人呼吸趋于平缓,应当是不会再发疯了。
李潜抬脚准备离开,门刚打开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响。
“好痛啊。”林瑟正坐在地上,抱着手臂呼痛,“我的地毯去哪了。”
李潜心想,他的王妃一身毛病,究竟怎么好好活到这么大的。
也是,林瑟要真是什么乖巧听话的主,也不可能变成孤魂野鬼,最后还附身在他王妃身上。
李潜走回去:“还好吗?”
林瑟摇头:“我头好晕啊。”
“看你下次还敢不听话喝酒,还叫别人弟弟,明明自己才是最幼稚的那个。”李潜帮林瑟检查了胳膊腿,见没问题后把人抱回床上,“快点睡觉。”
林瑟老老实实闭上眼,这次的确没乱动,李潜有些担心,最后用枕头围了一圈,起码能有点用处,就算林瑟再滚落床下,也有东西垫着。
他依稀想起从前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六弟幼时睡觉极不老实,总要拿枕头严密围上一圈才行。
林瑟露在外面的手白嫩光滑,手指细长,指甲细细染了浅绯色蔻丹。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对比极为强烈。
李潜摸了下怀中的布包,心想他王妃做的护手膏似乎挺好用。
他轻轻掩上房门,抬头看向夜空,只有一轮弯月洒下些许清辉。他已经很多年未过生辰,往年这时,只有厨房晚膳多出来的那碗长寿面有些特别而已。
就这冷水简单洗漱后,李潜走进旁边的书房,如今已经不能完全算是书房,地上的架子还种着品种各异的小青菜。
书桌大约有从前两个大,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和几沓话本,甚至还有装着花生、核桃的碟子。
桌上摊着一张纸,上面是幅未完成的画,内容李潜看不懂,也不知林瑟以前究竟生活在什么地方,人稀奇古怪,做的事情也是如此。
他个高腿长,蜷缩在窗边的榻上显得有些可怜。快要入睡前,李潜心想,就几步路的功夫,他为何不回自己院子,而是可怜兮兮睡在榻上。
还是算了吧,院中无人,万一林瑟夜里又闹起来,总要有个人看着。
零星光线透过缝隙照入室内,房间里仍旧一片昏暗,林瑟睁开眼,定睛看着帐顶许久才回神。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知为何身边围了一圈枕头。她醉酒后不记事,完全想不起来昨晚做了什么。
“秋月。”林瑟喊了两声,“帮我倒杯水。”
今日秋月的动作似乎有些慢,好一会,纱帐被撩起,林瑟看都没看,只把水杯接过来。
温水滋润了干枯的喉咙,林瑟总算觉得舒服些。
“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吗?”
林瑟视线往上,看见了李潜那张英俊冷酷的脸,一口水差点喷出去:“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本王不能出现在这里吗?”
那哪能不行,整个王府都是你的家。
“能,当然能。”林瑟坐起身,只觉得腰酸背痛,像是夜里被人暴揍一顿,“王爷,你要是对我有不满就直说,何必趁人酒醉时讨回来。”
李潜真是服气,瞎话张口就来,倒打一耙的好手。
“你喝醉滚下床,自己摔的。”李潜道。
“我睡觉特别老实,王爷您别凭空污蔑人。”林瑟才不想承认她醉酒滚下床,也忒蠢忒丢脸了。
“需要我帮你还原一下昨晚的情况吗?不然王妃怕是想不起来。”李潜说着就要顺势提起林瑟。
林瑟直接抱住李潜的手臂:“王爷,我错了。”
李潜发现自己居然能听懂林瑟的话外音,这次错了,下次还敢。
林瑟睡觉不老实,原本完整穿在身上的衣衫变得松松垮垮,她撩起头发时,细白的脖子连着肩膀、胸口的小片肌肤裸露在外。
李潜立马别开视线,耳朵还有些红:“本王先出去了,你快些换身衣服。”
等李潜走出去,林瑟抱着被子小声笑,李潜真是太逗了,在外是战无不胜的鬼见愁,实际上是动不动就会害羞的纯情弟弟。
林瑟换衣服时发现自己胳膊腿青了好几块,她真的是从床上滚下去,而不是被人揍了吗?
李潜正在院中舞剑,林瑟吹着风醒觉,她按了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又揉了揉哪都不舒服的胳膊腿。再看精神抖擞的李潜,她感叹,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都大。
福公公与魏枫、秋月几人一道走进院子,彼此对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都明了。
秋月进屋伺候林瑟洗漱,见林瑟扶着腰,脸上的喜色愈发明显,往床铺的方向瞥了一眼,可惜有纱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福公公眯着眼笑:“可能过些日子,我们府上就要有小主子了。”
李潜一头雾水:“什么小主子?”
福公公震惊、不解:“难道您和王妃,昨夜未圆房?”
“当然没有。”李潜不明白他的属下们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和林瑟哪里像能圆房的关系。再说,林瑟昨晚醉成那样,人事不知,他又不是禽兽。不对,他本来就对林瑟没有非分之想!
福公公小声嘀咕:“可王妃今日走路一瘸一拐。”
“她醉酒后不老实,自己从床上滚了下来。”李潜道。
“王爷,您昨夜睡的书房?”
魏枫胆大包天:“王爷,虽然属下学艺不精,还是能为您诊脉开药的。”
李潜视线扫过看热闹的下属:“福公公、魏枫,你们最近跟王妃学的越发放肆了,以后别再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再有下次,可就不会像这回一样轻飘飘揭过去。”
李潜离开后,福公公几人聚在一起唉声叹气,好不容易等到王妃变好,和王爷的关系也逐渐缓和,王爷今年还能留在京中过年。
天时地利人和,可这两人为何一点进展都没有。
照这样下去,这府里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主子。
林瑟并不清楚福公公他们在想什么东西,一整天都浑浑噩噩,宿醉带来的难受感到了傍晚才算完全消散,而且林瑟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也不知是谁想要算计她!
快傍晚时,林瑟收到常宁公主派人送来的帖子,邀她后日去园中赏梅。
呦呵,真稀奇,李潜那些弟弟妹妹居然有天愿意带着她玩,无事献殷勤,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过常宁公主举办的宴会,估计京中许多贵妇贵女都会参加,林瑟心想,林知瑶应该也会去吧,她想看看女主角,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究竟有多漂亮。
林知瑶在,说不准男主李涯也会出现,林瑟也很想知道这家伙有什么过人之处。
晚膳时,林瑟将那张帖子拿给李潜看:“我能去吗?”
“随你。”李潜又道,“到时带上秋月和竹一,还有……”
“我知道,谨言慎行,放心吧,我已经把这四个字刻进我的脑子里。”
李潜笑容一闪而过:“你是秦王正妃,常宁的皇嫂,若有不长眼的招你烦,也不必过于客气。”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你无论如何都会为我做主吗?”
“嗯,但也别太过。”李潜既担心林瑟受欺负,又担心她过于放飞自我,只能嘱咐暗卫让他们到时仔细盯着。
入夜,秦王府管家仲桐踩着夜色回府,径直进了李潜书房,那里除了李潜之外,还有福公公和暗卫首领在,他们都是李潜留在京中的心腹。
“王爷。”仲桐先行礼,而后才将怀中信件交给李潜。
信件来自定北侯萧世,镇守边关多年,和李潜是同僚也算是忘年交。
李潜迅速扫完信件内容,而后将信件丢进一旁的炭火盆,火苗瞬间燃起。
仲桐不急不缓汇报,最后才说:“找到宁译了,他隐瞒身份入伍,前些日子追击小股流寇有功,如今已是百夫长。”
宁译是镇远侯的小儿子,也是三皇子李涯的表弟。
“他倒是胆大,先别管,护着他的小命别丢了就行。”李潜搓了搓手指上的墨痕,想起萧世信中的内容。
往年一到冬季,牧草凋零,缺衣少食的匈奴便会侵扰边关抢掠钱粮。可今年直到现在,边境都是一片安稳。
这不像是个好兆头,李潜和萧世都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书房的烛火燃至天明,李潜卷好舆图,将信件交给暗卫首领,让他尽快差人送至边关。
林瑟惯例去李潜的院子用早膳,李潜身边除了福公公外,还有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属下拜见王妃。”说话之人嗓子可能受过伤,声音听起来粗粝沙哑。
李潜为林瑟解释:“这位是王府的管家仲桐,我们成亲时,他留在边关没回来。”
仲桐不动声色观察了林瑟一会,和传闻中有很大差别,似乎跟王爷关系也不错,福公公也笑着同她说话。看来他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王府发生了不少事。
这是林瑟头一次见仲桐,他比寻常男子看着要消瘦单薄些,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头顶已生华发,脸上留着与清秀长相不符的长须,一双眼睛倒是往外透着精明。
虽是王府管家,但仲桐跟在李潜身边,常年待在边关,很少回京。
仲桐平日神出鬼没,林瑟很少能在府内看见他的身影。
转眼到了赴宴这日,林瑟换了身与平常风格相反的华丽衣裙,满头珠翠,行动间能听见悦耳的玉器碰撞声。
林瑟站在铜镜前:“我看起来可真值钱。”
秋月哭笑不得,扶着林瑟往外走。
马车一路往常宁公主的园子驶去,林瑟到时,旁边的马车也有人下来。
林瑟低声道:“好漂亮的妹妹。”
“还是王妃更好看。”秋月道。
没等林瑟说什么,那女子朝林瑟盈盈一拜,语调轻柔婉转:“许久不见,姐姐变化好大,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叫她姐姐的漂亮妹妹,好吧,林瑟知道这是谁了,林知瑶。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