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晨光熹微，微风吹动纱帘，将清新的水汽送入室内。
昨晚贺家古堡可谓是兵荒马乱，那位娇贵的omega小少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总算是彻底退了烧。
医生复诊无碍后，盘踞在古堡上方的紧张阴云终于散去，女仆长兰茵也恢复了常日里随和稳重的模样。
在仆人的服侍下，贺知澜喝完了一碗熬得软烂的清粥。
用蒸馏过的纯净露水漱过口后，他重新靠回了床头柔软的鹅毛枕上。
“少爷，再睡一会儿吧。”兰茵提起被子，轻柔地说道。
在女仆长的注视下，贺知澜无奈地慢慢把身体滑进被子里。
——其实他感觉自己已经好全了，状态倍儿棒。
但是才折腾了贺家上下一整晚，他实在不敢再随便动作了。
“医生说了，您要好好休息，静卧少动为佳。”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兰茵出言解释，“对了，明天的捕猎行程我也帮您取消了。”
捕猎？
已经融合了原主记忆的贺知澜立刻开始在脑内搜索起来。
很快，他从各种不堪入目的十八禁画面中找到了些片段。
一望无际的草原、成群飞驰的野兽、原始血腥的猎杀……
嗯，也没比在这张kingsize大床上和八个腹肌男搞基好到哪里去。
没见过世面的社畜赶紧乖巧答应：“你说了算，兰茵。”
兰茵许久没有看见小少爷如此乖巧的样子了，她露出温柔笑容，又放轻了些声音。
“少爷，那位姓沈的Alpha您想怎么处理？”兰茵问道，“我已经调查过了，他的背景似乎有些复杂。”
“不过，若是少爷您喜欢，倒也无伤大雅，大不了打断腿关起来就是了。”
贺知澜：……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主角攻后来会开着战舰轰平小鸢尾星了。
“不、不不……兰茵。”
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着想，贺知澜赶紧摆手拒绝。
迎着兰茵有些不解的目光，贺知澜尽量想了个符合人设的解释。
“他的信息素弄得我太疼了，我不喜欢。”
“呵……既然少爷不喜欢，又弄疼了少爷，那就更没有留的必要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兰茵依旧有些耿耿于怀，她伸手招来侍卫。
“把那个垃圾星来的小子给我扔出去。”女人眸光晦暗。
“扔去猎场。”
“对，扔出去就行……等等，猎场？！”贺知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没记错的话，贺家的猎场里圈养的可是大型猛兽！随便一脚都能把人踩成肉干的那种！
“是啊，冒犯少爷的人，都该受到惩罚才是。”兰茵理所当然道，“少爷从前便是这么立规矩的，我觉得挺好。”
躺在床上的贺知澜欲哭无泪。
——这对主仆俩怎么和他昨夜梦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这哪是相依为命的绵软可怜小团子和温柔忠诚大姐姐，这分明是变态阴狠少爷和助纣为虐的佞臣吧！
没办法，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兰茵，贺知澜只能在心里疯狂头脑风暴起来。
虽然原小说没有写明，但是昨晚的梦足以让贺知澜弄清自己这个背景板炮灰角色的成长经历和性格成因。
遇害身亡的父亲、自杀殉情的母亲，以及被软禁在小鸢尾星上养成废物的他。
在这座幽幽古堡里，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孤独，又在这无尽的孤独中走向自灭。
那个总是害怕地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肯定在夜里无数次地渴望着温暖吧？
但又不得不支棱起爪牙，装出尖刻凶狠的样子，让世人知道他并不软弱可欺。
“兰茵……”贺知澜伸出手，轻轻攥住女仆长的衣角。
小少爷的手腕纤细又白皙，在阳光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皮肤近乎透明。
“我昨晚，梦见母亲了……”他垂着头，长而卷的睫毛微颤着，语气中带着化不开的哀伤。
“她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似乎很失望……”小少爷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谁看了都会失望吧？”
闻言，兰茵怔怔地站在床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随着贺知澜的轻语，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将她从恶魔养父手中救下的温柔夫人。
恍惚中，那个天使般的身形仿佛就站在熹微的晨光里，朝她一如既往地微笑。
有多久没有想起夫人了……？
兰茵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几乎记不起夫人长什么样子了？！
这不应该！夫人和少爷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曾经发过毒誓到死都不会背叛他们，可是如今，她却忘了夫人的模样？
就像戏剧舞台上的幕布被人突然揭开一角，露出了后台违和的场景，无论是观众还是演员，都没办法再沉浸其中。
兰茵在某一刻，对自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巨大的疑惑。
“兰茵，我不想继续这样了。”床上，小少爷还在继续说着。
“把沈乔翊，把那个alpha放了吧……你觉得呢……？”
“他也挺可怜的，明明成绩优异，但是却囿于出身，无法去往更高的学府。我在想，要不让瑞文专门成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助他、还有小鸢尾上的孩子追求梦想……”
贺知澜的声音就像一把重锤敲在兰茵耳畔。
女人五指紧攥成拳，喉咙干涩地回答道：“少爷的想法当然是很好的，这也是夫人成立鸢尾慈善基金会的本意。”
“只不过，我已经把他……关到地牢里了。”
“地牢？！”贺知澜惊呼出声，“把谁，沈乔翊吗？”
“嗯……我给他喂了催情素，想着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少爷昨夜的痛苦。”
……
古堡地下，暗不见天日的地牢之内。
沈乔翊靠在长满青苔的墙角，双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身体内，磅礴的**无处消解，全部化为了横冲直撞的戾气，喧嚣宛如巨浪，几乎要讲他的理智吞没。
操他妈的……
感知到**的到来，沈乔翊从后腰摸出利刃，狠狠扎进自己的大腿。
疼痛让热潮稍褪，可那翻滚的**很快又卷土重来，即便沈乔翊已经鲜血淋漓也不例外。
小看那个金发女人了……
昏沉中，沈乔翊也不忘复盘自己的失误。
他本以为贺家少爷这个被养废了的草包身边的人多半也是些乌合之众，却没想到里面还有只护崽的凶狠母狼。
该死，好像要开始二次觉醒了……
沈乔翊吐出一口血沫，那双淡漠的灰色眸子变得诡异而妖冶，呈现一种漩涡状的深红色。
他知道，这是刻在斯图亚特家族血脉中的诅咒。
斯图亚特家族的祖先对于高等级的精神力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追求，为了让每个家族后代都能拥有S级及以上的精神力，他们不惜改变了斯图亚特家族的基因编码，让高等级的精神力以“基因病”的形式一代代传承了下去。
这导致斯图亚特家族alpha的精神力虽然强大到可以外化使用，但也暴虐无比，充满戾气。若不及时纾解，很容易陷入精神力暴走的狂化状态，又或是反噬己身，爆体而亡。
长久以来，斯图亚特家族的成员纾解戾气的方法也很简单。
——找个omega，在标记的时候将戾气导入对方体内。
当然，这些身娇体弱的omega会因为承受不住戾气而迅速死亡。
沈乔翊还记得，母亲死的时候，身上的筋脉寸寸爆裂，盘旋的气流呼啸而出，在半空中炸开一朵朵血色烟花。
“乖乖，听妈妈的话，这辈子都不练精神力，好吗？”
“妈妈……我答应你。”
可是……他毁约了啊。
沈乔翊闭上双眼。
他从五岁开始修炼精神力至今，杀了无数人。
最多的那一次，是在垃圾星上，面对漫天虫潮，他选择彻底放弃理智，进入狂化状态。他还记得那种滋味……戾气完全充斥了大脑，他不再有属于人类的感知，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毁灭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用完了所有精神力。
身侧不再有虫潮，但也不再有活人。
……
每个斯图亚特的alpha在性成熟后的易感期都会进行精神力的二次觉醒。
届时，他们精神力等级会再次提高，甚至还有可能开辟出名为“源海”的天赋空间。
……
嗓子好像要被烧干了。
沈乔翊感觉自己的骨骼在无尽躁动中被人不断拔起，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将他的所有精神力卷入其中。
这里实在不是个进行觉醒的好地方。
沈乔翊本来想着，攒够了钱就离开小鸢尾星，去百慕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找个暗娼窑子，用钱为自己买一位omega的性命。
可是他的计划被全部打乱了。
他如今没有钱，也没有omega。
说不定，他就要成为斯图亚特家族历史上第一个死于觉醒的成员了……哦不，是不被承认的可悲私生子。
沈乔翊还有很多事没干，他自然不甘心。
某个危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或许……和上次那样，把身体交出去……
不要管这些贺家人的死活了，反正他们也是活该……
至于小鸢尾星上的其他人……
沈乔翊的理智逐渐消弭。
他的双眸几乎失去焦距，变成完全而纯粹的红色。
就在沈乔翊的意识彻底堕落进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的嘴唇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是清凉的花香，微酸的苦橙，也是勾人心魄的甜美。
“沈乔翊——沈乔翊！标记我！”有人在他耳畔焦急地呐喊。
好吵。
沈乔翊蹭着那片柔软的皮肤，张开嘴，用两颗不知何时变长的尖牙狠狠向下咬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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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