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礼对上谢枝梨清亮的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竟然别了过去。
“不管如何,我同念之姐姐也算是秦世子的救命恩人吧,之前你外出,还给我带了糖葫芦了,如今秦世子怎见着熟人,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好生叫人难堪呀。”
谢枝梨小嘴一张,甜腻腻、软糯糯的声音就这样流出,只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就是,“知晓的,明白秦世子这是在避嫌,若是不知的,还以为秦世子忘恩负义,打算做个乌龟王八了。”
这话,不单是柳念之,就连卫姝的脸上也带了几分明晃的笑意。
“卫……卫姑娘……”秦时礼本就不是个巧言善辩的,何况此事的确也是他有错在先,如今撞了个正着,他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这声卫姑娘是在唤谁了?”谢枝梨指了指自己,“我吗?可惜,我不姓卫。”
秦时礼一时好像成了哑巴,倒是一侧的男子先行出了声:“不管你们是何人,劳烦请先将我夫人放了。”
“你夫人?”谢枝梨嗤笑,“没见过谁家会将自个夫人囚禁在院子里的,而且还将自个夫人的修为废了,让她如同常人。”
“对了,你说卫姝是你的夫人,你问过卫家的同意了吗?”
“慕容。”秦时礼见着男子已在将要发火的边缘,于是赶紧出声拉了他一下。
“看来没有。”谢枝梨颇有些遗憾地耸肩,“不过,我们却是师出有名。”
“秦世子,慕容公子,你们拐走卫家的天之娇女,却废她修为,将她求于此地,所求为何呀?”
“按理说,不该是这样呀!还是,你们真不怕卫家的报复?”
“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做的,你要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便是。”慕容甩开秦时礼的手,几步上前,昂着脖子,对着她们,“两位姑娘既然来了,那也就都留下吧。”
听见慕容的话,秦时礼眉头微拧,似是不太赞同,可见着他一派坚毅之色,犹豫几番后,还是一句都不曾说。
“说来,世子同慕容公子的关系还真是叫我有些想不明白。”谢枝梨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慕容世族说来也不过是你们秦家的附属家族,怎就……”
“在自己主子面前耍威风呢?”
“姑娘不需挑拨离间。”秦时礼叹气,带着几分冷静地说道,“只要姑娘应允时礼,姑娘不在管此事,今日之事,时礼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同时,也会备一份厚礼,送两位姑娘回去。”
“就当是,时礼还了两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不行!”
不等谢枝梨说话,慕容却先一步厉声打断了秦时礼的话,“你确定要放这两人离开?”
“你也确定羽羽还能等下去!”
羽羽?
谢枝梨捕捉到熟悉的名字,想着孟渊之前同自己所言,一条线隐约好似串在一起。
“秦时羽吗?”
秦时礼眸光微闪:“姑娘识得?”
“不识得。”谢枝梨笑着摇头,“只是来长安曾听过几个八卦,说是秦家有位娇滴滴的姑娘,颜色姣好,同慕容公子是青梅竹马,二人更是指腹为婚。”
“可惜,天妒红颜,秦姑娘生来便有不足之症,许多大夫曾言,这位姑娘活不过二十,可听说,这位姑娘不单活过了二十,还被仙人收作了徒,赶赴仙山学本领去了,这事可是真的?”
柳念之听得一脸茫然,不太明白谢枝梨怎么突然就说起了这件牛头不对马嘴的事,却丝毫没瞧见卫姝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身子。
秦时礼倏地沉默下来。
“是又如何。”慕容瞧见秦时礼微微黯淡下去的神色,冷笑一声,自己高声应了谢枝梨的话。
“不如何,只是觉得奇怪。”谢枝梨故作狐疑地挑眉,那张柔弱明丽的脸上带着温软无辜的笑,“一个患有不足之症,注定早夭的人儿,怎就一夕之间能去修炼了?”
“宗门来俗世选拔弟子,五年一度,九岁最佳,秦时羽十年间都不曾被选上,怎就突然被仙人收作了弟子呢?”
“唉,可真是好生奇怪了,你说是吧,念之姐姐。”
话到这份上,柳念之要是再分不出她是故意,她觉着自己真是白活了这般多年。
“可不就是。”柳念之嘴角一勾,也看向秦时礼,“说来,我有个族妹,生来也患有不足之症,不说修炼,便是活下去都困难。”
“秦世子若是有什么好法子,不妨与我说说,全当抵了这一场救命之恩。”
“就是呀,有这种好法子,秦世子怎能藏私呀。”谢枝梨弯着眉眼,虽是故作天真,但怎么都掩不了她眼中明晃晃的恶意,“若是这个法子可以公布天下,不知多少人,能因此得以求仙问道,如此这般,秦世子可是大功一件,等百年之后,入地府轮回,可是有功德加身的善人呐!”
“这般天大的好事,秦世子难道都不动心吗?”
谢枝梨同柳念之一唱一和,逼得秦时礼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怨怼。
他本是想,看在她们救了他的份上,放过她们的……
可为什么要逼他呢?
“两位姑娘想知道,也无妨。”秦时礼俊脸冷漠,他直视着谢枝梨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冷声道,“只是有些东西,只配死人知道。”
“如此,姑娘还要听吗?”
“听,怎么不听,来都来了,当然要听。”谢枝梨伸手将柳念之拉到自己身后,笑盈盈地看向秦时礼。
秦时礼瞧见谢枝梨的动作,只觉得好笑:“你才十一岁,你觉得你能护住谁?”
“那便不需秦世子多事了,你只需说你的。”
秦时礼颔首,随后玩味地笑了起来:“既然姑娘一心求死,那秦某只能成全。”
“我妹妹能去求仙问道,多亏了卫姝姑娘舍己为人,将自己的灵根,给了我妹妹,如此大恩大德,我秦某铭记于心。”
“你疯了!”
秦时礼话音落地,柳念之的声音便在刹那响起,她瞪大双眼看向卫姝,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卫姝垂眼,不曾做半分辩解。
“是舍己为人,还是被有心之人暗算,不得不从,这是两回事。”谢枝梨的声音接着响起,“不过,少女思.春,脑子蠢点也无可厚非,怪只怪有人别有用心,一腔恶意,辜负旁人真情尚不自知,这样的人,活着,都是一种罪孽。”
“不太巧,我这人虽是冷心冷肺,但也见不得身怀罪孽之人苟且于世,也见不得偷了旁人东西还能心安理得享用之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便从今日开始算吧。”
“就凭你?”慕容好笑打量着她,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的展露在所有人面前。
“是呀,就凭我。” 谢枝梨粲然一笑,眉眼盈盈,好似春水横生,冰雪消融。
慕容的轻视依旧不曾收敛。
不过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些修士的对手,哪怕她只是炼气初期,只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孩。
“行,你要找死,那便成全你。”慕容对身侧之人使了个眼神,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下的人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便是秦家招揽的高手。”
卫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语调听起时平和,却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痛恨,“便是他,挖了我的灵根,换给了秦时羽。”
柳念之也没想到秦家的胆子竟然会这般大。
挖人灵根这种堪比邪修的事,他们竟然也敢做!
“此番回去……”柳念之本想让卫姝好好告一状的,不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秦家的这一群小人。
可她并未说完,只听见身前传来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
对面之人并非是些阿猫阿狗,何况她们现在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卫姝,柳念之也不敢再瞎想,而是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谢枝梨的身上。
只是,柳念之发现自己好像的确不太帮得上谢枝梨的忙。
两道术法在空中相撞,相较于谢枝梨的游刃有余,对面黑袍人却是被打退了好几步,哪怕他手下结印的速度在加快,但始终比不过谢枝梨。
“见鬼。”慕容看见这一幕,一种从未有过的惊骇几乎是在瞬间升上,“那个小丫头不是才十一岁吗?怎么会打得过……”
“打不过谁?”谢枝梨的声音遥遥传来,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满是上位者居高临下的轻蔑,“一个都无法筑基的废物?”
“你……”黑袍人也没想到谢枝梨开口就是这般狂妄的语气,他刚想开口,谢枝梨的术法却已直奔面门。
她站在原地,就连身子都没挪动下,同他们交手就像是闹着玩。
她是玩。
而他们在狼狈不堪地逃命。
谢枝梨的恶劣,柳念之是早便领教过的。
她说话虽然直白,可有时候对战,就喜欢将对手将狗逗,在别人快要崩溃或是察觉到一点希望的时候,便会给予对手,完全无法反抗的一击。
谢氏家风清正,柳念之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会是谢氏教出来的子弟。
“十一。”柳念之还是觉得杀人不过头点地,实在是没必要再这上面浪费太多,她扶着卫姝,叫住了她,“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第 35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