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竞选

罗浮妖市,霰花楼。

楼前门庭若市、车马流转。

霰花楼坐落在整个妖市最繁华的地段,作为妖市的最高楼,抬眼望去,琉璃瓦被皎洁月色映照,笼上一层柔和光晕,点亮高高翘起的檐角。

这个霰花楼挑选演员还挺有意思,有点像偶像选秀,先是海选,再是终选,终选按抽签决定分组,两位竞争选手同时表演,节目结束后由柳云英和一众专业评委决定去留,胜者接着进行下一轮擂台赛。

霰花楼老板柳云英是个面相阴柔的矮胖鼠妖,看外貌约莫三十上下,面上涂着厚厚一层白粉,双眼细长,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刻薄味儿,讲话也尖声细气,像个宣读圣旨的老太监。

众人成功混进终选现场。

涂山寒悄悄放出一缕灵力试探,这个柳云英,实力不容小觑。

柳云英翘起兰花指,漫不经心地看了台下一眼,捏着茶盏抿了一口,挥手示意:“传下去,第一轮的两位选手可以上台表演了。”

涂山寒和萧悦铃在观众席放哨待命,金瑶陪着金誉在后台准备,此刻的金誉,正不慌不忙地在台下做快速摆臂、深蹲、开合跳等等热身运动。

相比金瑶一脸紧张,金誉倒是轻松自在的很。

“大师姐,你放心,这种乡村大舞台的表演赛,都是一群没见过市面的乡巴妖,我一定能毫无悬念地拿下魁首。”

金誉颇为骄傲地扬起头来,捏起拳头,鼓起手臂,显摆自己的肌肉:“以前在白虎院师门迎新聚餐,都是由我表演独门绝技热场,每次都是满堂喝彩!”

都到这个点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金瑶点点头,鼓励他:“我相信你可以!”

金誉抽签抽到第六层第一个上场,面对的评委又恰好是霰花楼的老板柳云英,这运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主持人是一只穿着五彩斑斓的锦鸡妖,他花了足足半小时热情洋溢地夸赞霰花楼吹捧柳云英,再用了简短一分钟简单介绍台上两位选手,最后转头看向金誉:“那么,这次的舞台,据说有着多年演艺经验的金公子,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让我们拭目以待!掌声有请金公子!”

金瑶带头吹口哨鼓掌,台下气氛被点燃,欢呼声震天。

金誉一登场,台下柳云英拿茶盏的手一顿,颇为满意道:“不错,总算有个长的还行的,方才那个歪瓜裂枣,简直丑到人眼睛疼。”

金瑶心中一定。

虽然大表弟脑子不大行,但只要他不开口,这张娃娃脸还是很能打的。

她决定悄悄去金誉对头的后台上转转,看看这一轮的对手是谁。

金瑶混入后台的时候,看到一只孔雀妖坐在梳妆台前,他一身亮瞎眼的绿色锦袍,梳了个高高的发髻,两边各插了数根孔雀毛,好像孔雀开屏。

他身旁的两只男妖还在忙碌不停,一个圆滚滚的鹌鹑妖给他涂上白中带青的,妖市上的爆款魔鬼色号,然后给他带上绿幽幽发亮的眼珠形状的耳环,一个瘦高黝黑的乌鸦妖抓着他的手给他指甲盖上画图案镶小钻,然后拿着烫红了的铁棍,在给他卷两撇八字刘海。

还有个小厮递上一碗黄桃凉粉,那孔雀妖矜持地接过来,低头咬了一口碗里的黄桃,瞬间眉头紧缩。

金瑶:真特么离谱!怎么又是他们三个鸟人!

就在金瑶以为按这孔雀妖嚣张跋扈的性格,咬到冰渣子肯定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孔雀妖如西子捧心一般,娇娇弱弱捂住胸口道:“啊~好凉凉~”

金瑶:地铁,老人,看手机。

孔雀妖捏着嗓子做作完,问一旁给他捶肩膀的鹌鹑妖:“我方才怎么样?”

鹌鹑妖赶忙竖起大拇指:“老大弱柳扶风,小鸟依人,楚楚可怜。”

“很好,我葬花表演的锄头呢?”

乌鸦妖指了指角落里的钉耙和麻袋:“放好了,葬花时放落花的锦囊也准备好了。”

“背景音乐呢?”

“已经买通后台了,只要少爷一开始葬花,除了鼓风机发动,台下还会准时开始奏乐,选的不是唢呐就是二胡,保管凄婉哀艳!”

孔雀妖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这次准备得如此充分,方方面面都贴合山主口味,肯定能被柳老板选中,送入阴山大殿当男宠了!只要我当上山主枕边人,讨得山主大王欢心……从此就身份尊贵非凡,尽享荣华富贵啊!”

接下来就是三鸟人马屁狂拍,商业互吹,阿谀奉承,畅想未来。

现场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金瑶:“……”

金瑶蹑手蹑脚退回到走廊,拉过一个端着盘子小厮打扮的妖怪:“你们霰花楼……到底要准备什么节目送给山主?”

小厮张望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神神秘秘道:“我听说……”

“快说。”

“我听总管说,柳老板这次要搞个大的,把楼中诸位花魁加上海选挑出的美人们,整个霰花八艳,精心调教一番,排练一个非常刺激的节目,给山主一个惊喜!”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节目。

“那你知道,招摇山主桑榆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

“好像是弱不禁风,苍白脆弱,惹人怜惜的那种,所以这回来参加海选的妖怪们,好家伙,一个赛一个的会装娇弱。”

“四层那个,捏着个帕子迎风咳血,脸上的粉抹了得有三斤,白得跟在地里埋了三天刨出来似的,七层那个,走路内八,一步三摇,那叫弱柳扶风吗,那是电击抽搐后遗症!哎呦我的眼睛……”

小厮清咳一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压低了嗓音:“我听总管说,这种越娇滴滴的,越能激起破坏欲,在床上的时候,欺负起来,才够得劲……”

金瑶:我懂了。

什么德艺双馨老艺术家,那就是个小倌馆的老鸨!

什么竞选演员参加表演节目祝寿,那就是选男宠!

死鸟人,竟敢坑我!

——等等,金誉好像还在那台上卖力竞选。

救命,是花魁的魁,不是魁首的魁啊大表弟!

金瑶匆忙赶回来的时候,金誉刚好在表演胸口碎大大大石。

她一脸惊恐地看着身旁的助手捞起铁锤,猛地一记砸下去!

金誉胸口的三大块巨石被瞬间砸碎成渣渣,灰飞烟灭,然后他一个后空翻利落起身,拍拍身上灰尘,淡定地朝台下观众拱了拱手。

金瑶仅存的希望,也在这一锤子中被击的粉碎。

台下愣了片刻,随即一片欢呼尖叫,掌声如雷。

“刺激!”有个妖怪在台下激动开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猛的胸口碎大石!”

正在这时,竞争对手孔雀妖也姗姗来迟,袅袅婷婷准备上场了。

总结一下,就是:

孔雀妖娇羞扑蝶,金誉头顶开砖;

孔雀妖海棠春睡,金誉铁枪划喉;

孔雀妖泣泪葬花,金誉——

金誉将身上的外套干脆利落一拖,只留下贴身的纯白内衫,他摆出了一个起武的架势,豪情万丈:“下面表演我的独门绝技,铁锅炖自己!”

几个矮胖的红脸妖吭哧吭哧扛上一个巨大的贴锅,架起木柴,燃起熊熊烈火,金誉跳入锅中,一张娃娃脸跃跃欲试:“烧!继续烧!”

火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坐在锅中的金誉仍然面不改色,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嘭的一声巨响。

锅炸了。

潮湿微卷的黑发上有水珠不断滴落,滑到他凌厉峭硬的脸颊上,白色内衫完全湿透,若隐若现地展现出与他娃娃脸格格不入的,一身壮硕的腱子肉。

金誉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冷静舒一口气,连做了几个高难度的拉伸动作,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台下观众们激动异常,欢呼尖叫声几乎要把房顶震掀,这还哪有半点选男宠的旖旎感,不知道还以为是街头卖艺。

连对手孔雀妖都被震撼到了,使劲鼓掌:厉害啊!

金瑶抬手捂住额头,不忍直视。

大表弟,金刚芭比啊,不愧是你。

金瑶猫着腰,假装捡东西,凑到柳云英身旁,看到他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端着茶盏,连里面茶水倒洒了都没有察觉。

锦鸡妖主持人低头,问柳云英:“柳老板,可有中意人选?”

“我看那个金誉,长的到是还可以,也附和我们挑人的审美标准。”

柳云英把茶盏往桌上一放,幽幽叹了口气:“唉,我是要那种看了就让人想犯罪的气质,可这小子,看着就像要去打击犯罪!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金瑶点点头:没错,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柳老板要的是弱柳扶风,而金誉是倒拔垂杨柳。

柳老板要的是娇滴滴连瓶子都拧不开的,而金誉不仅能徒手劈开,还能扛一箱来。

柳老板要的是一心想吃软饭被资本腐蚀的小白脸,而金誉分分钟就能元气满满闹革命,把资产阶级干翻在地。

这个,没法救了。

结果公示的方法,是在柳云英决定好晋级人选后,放出两只妖雀,分别将代表通过的牌子递给胜出者,将代表淘汰的蜀葵花递给失败者。

金瑶:糟糕,眼看着要被赐花撂牌子了!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她必须让金誉被柳云英选中,不然他们怎么混进阴山大殿,怎么进入越境阵?

在两只小妖雀扑腾着翅膀,被柳云英放出来之前,金瑶嗖得一声蹿到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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