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要不要先抽一张牌呢？”

说了半天话题，还是绕到了一开始上，哪怕隔着兜帽，沈鸢柊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

“为什么一定要抽牌呢？或者说，抽牌就是你的，规则之一？”

对方看着沈鸢柊不为所动，倒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

“阿拉，啊，好讨厌啊，干嘛要拆穿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对面的女生却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反正你也是天灾级怪谈啊，抽个卡嘛，你不会那么小气吧？再说了，我的等级你也知道的，没有办法对你造成危害的。”

“抽嘛，抽嘛。”

眼前人的声音不止夹了起来，甚至连尾音都带上了可疑的卖萌。

“你不抽的话，我的能力就没有办法发动啊，而且我觉得我很有诚意啊，而且就我这种小卡拉咪能对你们造成什么伤害呀？”

“而且你的朋友在这儿，哪怕你触发了他不触发规则，我也没有办法把你们怎么样的呀？”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抽卡呢？我要听实话。”

沈鸢柊的话音刚落，对方就抓紧时间解释。

“原因，原因我刚才说了呀？”

沈鸢柊没有说什么，看着女生意味不明的样子笑了笑，随即拉着曲同尘扭头就向外走去。

沈鸢柊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就传来女生的挽留。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沈鸢柊回头看向她，一副等着对方解释的样子。

“占卜也是一种感染方式，只有感染了你，我才能帮我预见到的事情告诉你，而且……”

“而且什么？”

占卜桌后后的女生抚摸着桌上那颗硕大无比的白色水晶球，兜帽下的头微微低垂。

沈鸢柊也不催促，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她，这一刻，桌后的她看起来显得十分脆弱，沈鸢柊的心也有些动摇。

“所以，你能抽一张卡吗？求求你了嘛。”

沈鸢柊：“……”

共情神棍，自己的同情心不如去喂狗。

“不去我去。”

曲同尘在沈鸢柊耳边小声的低语一句，随后没有等沈鸢柊回答，已经上前抽取了桌子上三张卡牌最中间的一张。

“啊，怎么是你抽的牌啊？不过算了，你抽就你抽吧，不管是谁，只要抽了就好。”

女生拿起那张牌，将牌翻转过来：“是逆位的月亮牌，你最近的感情一定进展的不错吧？不是和你的恋人解除了误会，关系更近了一步呀。”

听到这句话，曲同尘周身的气场很明显变得愉快了一些，绷着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了些许。

“但是……月有阴晴圆缺，它不可能永远是满月，也不可能永远是缺月，牌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月亮是不稳定的，它有时候甚至代表着欺骗和危险，尤其是逆位的月亮。”

“敌人出现了……”

这一段神棍般没头没脑的话讲完之后，兜帽女生虚脱的趴在桌面上，像是跑了五千米之后的样子。

“敌人？欺骗？”

曲同尘的瞳孔抖了抖，眼神里三分复杂三分担忧三分好奇以及一分懊悔。

“不过，我再帮你抽一张吧，帮你看看未来。”

少女的手指拿起桌面的塔罗牌，洗牌、切牌，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的赏心悦目。

最后又一张牌被从一摞牌中抽了出来，等看到那张牌的时候，那张牌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原来是女生说没有拿住牌，在看到的一瞬间松了手。

沈鸢柊自然也看到了那张落在地上的牌面上。

牌面上出现了一张轮盘，轮盘由三个圆圈构成，这又是什么？

“是命运之轮，是提现了命运无常和不可预测性的命运之轮，命运之轮旋转的轮盘象征命运的变幻莫测，但是，天命不可改……”

天命，不可改？

这一会儿的功夫，女生也恢复了神志清醒，将牌从地面上捡了起来。

这是从他复杂的眼神里，沈鸢柊能感觉到，她为曲同尘抽到这张牌，也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预示。

“我本以根据占卜的碎片找到你们，应该可以解决，我看到的那个不太好的结果，但是你们今天来了，也抽了牌，我发现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多余的。”

“所以所有的交易到此为止吧，至于我之后做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如果你们非要插手，我也不介意拼上所有。”

兜帽女生的态度突然转变，让沈鸢柊微微吃惊，只是一场占卜，眼前人居然就在顷刻间变了态度。

“你要做什么？”

“那和你们没有关系，无可奉告。”

沈鸢柊笑了笑，属于天灾级怪谈【镜花水月】的磁场在一瞬间炸开，兜帽女生连忙支撑起自己的磁场，却还是被沈鸢柊的磁场狠狠的拍碎。

等级差过大，属于兜帽女生的记忆进入沈鸢柊的脑海。

眼前人在家里排行老二，叫张引娣，在他之后，还有招娣盼娣等等，以及一个名为张耀祖的弟弟。

而女孩子不管学习多好，多聪明，在父母眼里都是不重要的，她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到年龄好好去赚钱，然后把钱寄回去。

好吃的永远轮不上自己，弟弟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们都要挨打，生活中唯一的慰籍，就是从收废品的奶奶那里接来的书。

书里有山一般高大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书里的人有着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还有张引娣从没有得到的偏爱。

要偷着看书的时候，她总是幻想着自己是书里的人。

饿的时候，会有人递给她美味的菜肴；

冷的时候有人为他披上衣裳；

下雨的天气，会有人给它她撑起一把伞。

尤其是那些在失去后，为主人公痛哭流涕的亲人们。

张引娣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有一天生了重病，父母会不会围在自己身边，关切而难过的照顾着自己，就和招呼弟弟一样。

直到张引娣的大姐出嫁，大姐出嫁时懵懂又悲伤的眼睛，让张引娣觉得恐惧。

自己能干的漂亮的姐姐，挺着巨大的肚子，所有人都说肚子尖尖的，怀的一定是个男孩。

可是那肚子让张引娣觉得恐惧，那里面仿佛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看不见样子的怪物。

那怪我吸吮着姐姐的精血，一天一天的长大，姐姐的脸也一天一天显得疲惫而苍白。

直到那一天，姐姐痛哭着，哀嚎着被他们放上了一匹马。

马在院子里一圈又一圈的走，直到马鬃被打湿，汗水混合着那鲜红的液体滴在地面上，就像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桃花。

然后，那一天，会给自己扎辫子，把剩下的苹果偷偷塞给自己的姐姐，再也没有醒过来。

再然后，张引娣得知自己也要出嫁了。

耳边呼啸的风声，山林中狼的吼叫，还有黑漆漆的天，这一切都让张引娣恐惧，可是想到书里的主人公，可她只是闭着眼睛继续向前。

好不容易摆脱家乡，站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那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而恐怖。

可是命运却没有，因为她更换一个地方而变得更好。

操着一口方言，不会打扮，没有学历，情商也不高，属于城市的钢铁巨兽再一次把她吞噬。

可是书里明明说过，只要努力，就一定能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在然后，她有了第一份工作，但是为了打扮，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通过努力拿到了自己的文凭，还拥有了一家小小的店铺。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她还是被找到了，最后，还是被换了一笔钱。

那笔钱，给弟弟娶了媳妇。

再之后，没有了张引娣，只有【神经传染源】。

而她，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小店，把那本最喜欢的书又看了一遍。

“所以那天跳楼的那个人，是你的弟弟张耀祖？”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为什么还要问我？”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见过你弟弟，还有没有可能，我不是CT?”

沈鸢柊只能看到既定的画面，而回忆里的张耀祖，还是个脏兮兮满脸泥的小屁孩。

“不是他，但是也是他。”

“？”

怎么突然就哲学起来了呢？

“我没有杀人，我只是在救人罢了，更何况他一般怎么设定的？和我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是觉得，你们这群人的悲剧，是因为父母的偏爱和不公正以及重男轻女？只要那些被偏爱的对象死了，那么和你一样被禁锢的女生就都得救了？”

所以看完记忆的时候，沈鸢柊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

要怎么说？自从来到这里，自己居然没有遇到的大部分怪谈都是可怜人，甚至可以说是理想主义的英雄。

“但是这样会带来其他的麻烦，哪怕我也觉得那些人该死，可认得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法律，一个人的生死并不是我们可以评判的。”

“我知道啊，我自学的本科就是法律，可是没有法律可以让父母去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母，也没有法律可以让他们都去爱自己的孩子。”

“我们这些在研究所的不都是被抛弃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