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依旧是小仙女的语气，但是说话的口吻已经恢复成曲同尘的样子，声音也被压得很低，几乎要听不清楚。

“我诈你的。”

“我错了，我不应该......”

曲同尘解释的声音很明显要比平时的语气要快，甚至有几个字还打了磕绊。

沈鸢柊微微敛下眼睫，把所有的难过隐藏起来。

“可是我很生气。”

“我一定会解释清楚，我......”

使用中的手指按上了曲同尘的嘴唇，手指下的嘴唇温暖柔软，一点也不像是捏造出来的数据。

沈鸢柊摇了摇头，随后气息交融在一起。

分开后，沈鸢柊抹去嘴角的水渍，冲着曲同尘笑起来：“这里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等离开这里以后，你得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一丝不落的交待清楚。”

“否则，我真的会永远不原谅你的。”

“嗯。”

沈鸢柊背对着曲同尘，话语里满是撒娇，闭上又再度睁开的眼睛里，平静得像幽深的寒潭，没有悲喜。

曲同尘有些愧疚，也有些在感情中劫后余生的庆幸，本来以为沈鸢柊会愤怒，会着用冷漠的态度对待他。

但是眼前的结果不属于任何一种，事情居然以一种格外缓和的方式解决，可是阿鸢真的没有生气吗？

沈鸢柊扭过头，一如既往的笑着看着曲同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啊，没事，我就来。”

也许察觉到了异常，却逃脱不了自己的侥幸心理。

把东西递给曲和光之后，那些隐藏的区域全部出现在地图之中，消失的人已经沦为了实验的小白鼠。

每通过一关，这需要完成一场实验，二，实验准备好了所有器具，却没有准备最重要的物品，作为实验体的小白鼠。

可是谁也不敢赌，在游戏里的死亡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这种时候，学生时代最喜欢用的投票制就派上了用场。

巨大的花盆里，有一株盛开灿烂的蔷薇，说大的花朵从属于人的眼眶的部位生长出来，一张年轻的脸，像是花盆一样滋养着那美丽的花朵。

只不过那张脸上表情太过于扭曲，很有呐喊那幅画的表现主义风格。

之后遇到的其他失败的实验品，从表情看也都不怎么愉快。

而那些残存的记忆和感情，更是充满了怨恨和绝望，那些负面的情绪像是养料一样，滋养了和他们结合的另一半怪谈。

然而，更讽刺的是，唯一能离开的那个人自杀在了离开的门前，因为离开的那扇门需要两个人才能打开。

可是不管是朋友也好，竞争对手也好，都在来到那里之前已经死去。

而那些不成功的失败品，也逐渐被怪谈侵蚀掉属于人的意识。

“看样子，他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沈鸢柊的眼睫微微下垂，不管是年老还是年轻，是男是女，丑陋亦或美丽的面庞都停止在了那一刻。

“这也算是计划的一环？游戏和真实的生命的结合实验？”

“……是【诺亚方舟】计划？”

曲同尘没有说话，本该停止的实验被启动，曾经签署的协议就像是一场笑话。

“毕竟，永生这个词太有诱惑力了，那些人什么都不缺，可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会因为你有权势，亦或是金钱就对你网开一面。”

沈鸢柊握住曲同尘的手：“你和你哥哥会帮我的，对吗？”

曲同尘的瞳孔剧烈的晃动着，心跳和瞳孔一样不规律，仿佛站在十字路口，犹豫着究竟该向哪个方向前进。

直到曲同尘艰难的答应下来，沈鸢柊才发现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已经被汗水浸湿。

那些失败的试验品，被沈鸢柊没有感情的销毁，销毁的过程中，紧闭着的大门旁边，出现了离打开大门机关的说明。

等到那些试验品全部销毁，出门的办法全部展现出来。

沈鸢柊和曲同尘分别站在门的左右两边，两边各有一个扭动的按钮，同时向左，会回到到时间轴上的过去，同时向右会前往时间轴中的未来，只有分别向左和向右同时拧动，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正确的时间点。

“一、二、三！”

伴随着两扇机关同时启动，大门在沈鸢柊和曲同尘的眼前打开，就在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一个观音的磁场，电光火石的冲着二人冲过来。

那磁场十分诡异，甚至还没等到沈鸢柊反应，已经有温热的液体溅了沈鸢柊一脸。

曲同尘死死的把沈鸢柊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不让沈鸢柊移动。

然后那磁场的主人倒在地上，是乌托邦最早失踪的女孩，她恨恨的看着沈鸢柊。

“真可惜，居然没有杀掉你。”

沈鸢柊的扇子凌空浮在半空，女孩看着扇子痴痴的笑起来：“你有本事就一起杀了我呀，反正杀掉大家的时候，你做的不是很好吗？”

“你杀啊！”

“杀啊！”

扇子上的蝴蝶颜色逐渐鲜艳，属于【镜花水月】的磁场扩散开，女孩子笑着掐上自己的脖颈，手指都起了青筋。

“阿鸢，不要这么做，冷静。”

那是一根笔，笔尖轻点，房间里的所有磁场恢复于平静，女孩子也仰倒在地上。

两人的脚下全是鲜红的血液，抱着自己的双手，也逐渐的松弛，只有抱着自己的曲同尘以一种平和的口吻还在开玩笑。

只是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声音轻的只要不仔细就会听不到，可是两个人明明离的那么近，曲同尘的嘴唇几乎快要贴在沈鸢柊的耳朵上。

“你看，骗人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就是，我不想骗你的，可是我害怕，害怕你会讨厌我……”

“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串代码呢？很不可思议吧，可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就被我们碰到了。”

“你还记得聊过的布偶兔子的故事吗？小布偶兔子想要拥有一颗人类的心脏，它每天都向神明许下心愿……”

“……后来，因为布偶兔子舍己为人的举动，它拥有了一颗心，可是那个故事你没有讲完……”

沈鸢柊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可是声音依旧抖的厉害，害怕无声无息的包围了自己，要把自己彻底拖下那个名为绝望的深渊。

“没有讲完吗？兔子布偶获得了神赐的心，和它的主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眼前的躯体彻底软倒下来，不再是小仙女可爱的样子，而是属于曲同尘的面容。

看来在暗室里见到的那个人说的没错，曲同尘放弃了属于人类的身份，选择永远的留在这个世界里。

实验并没有失败，可是成功的实验体被他们自己的派系斗争和计谋杀死。

沈鸢柊被这真相逗的想要笑，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滚下来，真可笑。

门外的光芒射进研究所，曲和光背对着黑暗，表情却看不清楚。

曲和光的背后还跟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是铁锤和明泽安。

他们来干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游戏里的自己和蜉蝣有什么区别？

可能这个浮游还会不自量力的，想要去拯救这些测试者。

在915饭店的时候，沈鸢柊就发现，他们同样不是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

只有在这个世界的人，才能品尝到食物的味道，这个世界的食物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数据，数据怎么会有味道呢？

只不过他们比游戏攻略者隐藏的更好，他们手握的是游戏设计的时候就建立的人物账号。

那些代码和沈鸢柊他们得相差不大，时间上也没有区别，哪怕是沈鸢柊，如果不是碰上915饭店，也很难辨认。

“那扇门不能出去，那是陷阱！”

铁锤焦急的冲着沈鸢柊挥手，大声的喊着。

“他们已经克隆出你的实验体，那扇门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陷阱，目的就是为了骗你离开，然后彻底把你销毁。”

“因为他们说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工具，工具不好用，那就换一个，阿鸢姐姐，你快回来！”

沈鸢柊站在原地，揪着自己的袖子，只是细致的曲同尘抹去脸上的灰尘和血渍，动作细致的像是在绣花一样。

曲和光把铁锤和明泽安拦在身后，不让他俩上前。

室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光线中无数粒尘埃像是在不停的跳舞。

曲同尘紧闭着眼睛，挺直的鼻梁下那双柔软的嘴唇，再也不能发出声音。

那张苍白的脸，就像是照着自己内心的最喜欢的样子长出来的，和无数次幻想中那张脸别无二致。

“……在没办法说谎了吧，骗子。”

“不过我们迟早还会再见的，不是吗？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要好好的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啊，曲同尘。”

“不过你骗我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除非你醒来亲自和我道歉，那我就考虑考虑。”

用眼神认认真真的在描摹了一遍那张脸，把他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接好！”

曲和光抱着自己弟弟的尸体，马上反应过来情况不对：铁锤，快拉住她！”

沈鸢柊一只脚跨过了那扇门，门外有着巨大的吸力，撕扯着沈鸢柊，铁锤和明泽安也只握到了那件斗篷的衣角。

斗篷还在，沈鸢柊却彻底的消失在了门的后面。

“当啷。”

金属和地面碰撞出了清脆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落在地面上，等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明泽安脸色彻底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铁锤从地面上捡起那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支钢笔，和一个精致的小丑人偶，人偶的口袋里还夹着一张纸。

“给小安和铁锤的新年礼物。”

“你混蛋！”

铁锤把人偶递给曲和光，就扑上去，把明泽安打的一个趔趄：“你可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