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什么来的?”雪雪问。
【你确定真的要拿因果值换这花哨玩意?】这是系统问。
“确定,持续大概五分钟。范围不用很大,鹤溪山及其方圆五百里能看见就行。”叶雪恩道,“流星雨是什么,你等会就知道了。”
【特殊物品兑换中……】
【兑换成功!预计一分钟后生效。】
元凝霜从袖口拿出一方手帕,慢慢地拭去手上的水珠:“我还没告诉过你,我母亲是被人杀害的。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娘亲瞑目呢?”
叶雪恩的想法很简单,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别人对我好,我便报之以琼浆。相应的,谁伤害我,我会如数报复回去。”叶雪恩说。
“万一那个人是假对你好呢?”元凝霜歪头,“万一对方只是想利用你达到她的目的,才对你好呢?”
“再怎么说,那份我能感受到的‘好’是真的。”叶雪恩估算一分钟快过了,为了不让话题拐弯得太过生硬,她牵起元凝霜的手,望向夜空,“你跟我分享了河灯,我也想告诉你我家乡的风俗。”
如同响应叶雪恩的话般,寂寥的夜空忽地滑过一尾斜斜的星光。
鹤溪山远离中心城镇,夜晚仅凭肉眼就能看到无数星星如细碎盐粒似的铺满整片天幕。而此刻,一缕接一缕的流星划过凝固于空的群星,它们跃动着,从黑暗中出现,再隐没于如水的夜。
远处传来模模糊糊的欢呼声,距离太远,如隔水帘。
此时此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和她们隔开了。
这是一场独属于元凝霜的烟花。
盛大,绚烂,所有人可见,却仅因她而起。
“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今晚有流星雨。”从雪雪方才的疑问里,叶雪恩知道玄剑大陆似乎并不知道流星雨的概念,耐心地解释,“在我家乡,据说对流星许下自己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元凝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你看,今晚是流星雨,可以许很多很多愿望。”叶雪恩说。
元凝霜闭上眼,许久才睁开。
“我许完了。”元凝霜道。
“那接下来可以专心欣赏流星雨了。”叶雪恩说。
“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元凝霜喃喃道。
元凝霜望向她:“雪雪,你还没有许愿。”
五分钟快到了,叶雪恩远眺流星雨的尾声,语气虔诚:“流星,如果你真能灵验,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元凝霜能开心幸福地度过这一生。”
“如果你原身是妖,你这臭丫头准是千年榆木。”内丹里,雪雪快要晕倒了。
雪雪听了几个月叶雪恩和系统的对话,摸清了她是来做任务的。但眼下叶雪恩当着人元凝霜面说这种形同表白的话——虽然意思上是没什么不对啦,是,叶雪恩得了结女主的执念,修正悲剧的剧情,元凝霜一生顺遂叶雪恩就大功告成。
但是这话也太让人误解了!
这女人修什么火属性的剑气啊,纯木头一株!
“那我不开心幸福的话,雪雪要负责哦。”元凝霜开玩笑地道,随即垂下眼遮掩自己的慌乱,再度抬头时已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叶雪恩点头:“我会负责的。”
雪雪冷眼看着这个叫元凝霜的女人有些装不下去了,不知为何,雪雪很为叶雪恩担心。
因为元凝霜虽然眼睛弯弯,嘴角笑意轻盈,口吻轻松自在,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雪雪无端起了鸡皮疙瘩:“那……你绝对不能丢下我,要和我一直在一起。”
“如果你逃走,我哪怕倒转整个玄剑大陆,也要将你找出来呢。”
雪雪冒冷汗,这是在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吗?
叶雪恩对此无知无觉,还又点点头:“我真的不会逃走。”
雪雪捂脸,想和系统发牢骚,喊了系统好几声,系统也不吱声。真奇怪,只要叶雪恩和元凝霜独处,系统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这头,流星雨已经结束。夜风微寒,元凝霜凡人体弱,不能在外久待。
叶雪恩和元凝霜并肩走到山脚深处,御剑回了碧玄宗。
元凝霜和叶雪恩在小院分别。她说临时有急事要处理,还得去宗主室一趟,让叶雪恩先休息,好好准备明天的秘境试炼。
叶雪恩并无疑心,转身回了房。
当元凝霜目送叶雪恩彻底走进小院的房间后,她便懒得维持那温柔得有些腻味的笑了。
元凝霜乘着夜色,步伐急促走向宗主室。
有重要的客人来了。
……
宗主室位于碧玄宗东南方位,离南门很近,便于会客,每一代宗主都使用这方小天地。
也就是说,只要是碧玄宗门人,几乎每个人都去过宗主室。无论是宗主考门内小辈考功课,还是长老们商量要事,都会来宗主室。
在碧玄宗路上随便拉一个人,哪怕是外门徒子,都能振振有词地说出宗主室长什么样:布置得和宗门其他建筑没什么不同,进门一株常青竹,堂内置一张古朴的木质长桌,桌上茶具砚台棋盘俱全。
总之,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房间。没什么特别的,走一圈就能尽收眼底。
所以没人知道,将那棋盘的棋按某个定式摆好后,那一成不变的常青竹旁竟会悄然显出一道暗门。
元凝霜面无表情地走入暗门,用门内机关复原棋盘上的局,待一切恢复如初,踏入深不见底的楼梯。
这道暗门通往之处,正是只有碧玄宗宗主才知晓的地下室。
元凝霜吃了明目丹,眼睛适应了黑暗,不紧不慢地循阶而下。即使她是凡人之躯,脚尖刚落到最后一阶台阶时,便感受到一股森然之气扑面而来。
所谓地下室,约等于地牢。铅灰色的墙面与地板本就落满了尘埃,被黯然的白灯一照,显得更加萧索。
一女一男在地牢中央。
女人英气凛然地站着,而那男人看起来就糟糕了。
他被缚仙绳五花大绑,被迫佝偻在地。咳声不止,细看浑身是血,眼睛空洞,颓然而落魄的姿态宛若一条丧家之犬。
哪怕是元凝霜,也是微眯眼几秒后才认出是她的父亲,光风霁月的碧玄宗前宗主元玉青。
那女人,自然是前些天带人攻山,狂傲不羁的邪剑修头目了。
“顾前辈。”元凝霜毕恭毕敬道,“终于等到您了。”
顾婳打量元凝霜。美则美矣,可顾婳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一丝修炼剑气的可能。
“你年纪轻轻,还挺能沉得住气。”顾婳赞叹道,“若我今夜不来,你要如何和众人交代?”
元凝霜笑了笑,十分谦虚:“您会来的。”
她对叶雪恩,乃至对全修士界都撒谎了。
她元凝霜压根不知道鹤溪秘境在哪。她对叶雪恩说的唯一一句实话,就是代代相传的禁制是针对鹤溪秘境设下的,前一任宗主不死,下一任永远无法得知具体的位置。
她笃定携走元玉青的顾婳,一定会来找她。
顾婳攻山,就是为了秘境里的天材地宝。明天就是大典之日,十年一度,她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顾婳负手而立,由上至下地审视元凝霜,而后恨恨地道:“……你和吕琏如出一辙的精明。”
元凝霜垂眸,在顾婳提到“吕琏”时眉心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能和母亲相像,是我的荣幸。”元凝霜不徐不疾地道。
顾婳玩味地盯着元凝霜,似乎要从她沉静的面容出咂摸出一丝恼怒。
可她一无所获,顾婳冷哼:“可惜呀,吕琏是天才,你呢?呵呵,玩弄人心倒有些手段。”
“我说错了,不止人心。”顾婳咯咯地笑了,“能让那只大妖服服帖帖地当你保镖,手段高明啊,凝霜师妹。”
顾婳半分得意半分挑衅地注视元凝霜。
元凝霜不能修炼,自是无法感知剑气和妖气。而她顾婳,已经和妖打了二十多年的交道。
所以,当那个叫雪雪的修士站在元凝霜和元凝烟身边,顾婳只消一眼就认出来,她不是人类。
这人形的怪物,是她的同类。
顾婳转念想到,眼前出身正派的元凝霜震惊地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身边那实力强大的女人居然是一介妖兽,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见过妖兽的修士寥寥无几。更别提她被元玉青好生养在玄门深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不定一听到妖兽在身边,小姑娘会立刻吓得哭出来呢。
顾婳再次失望了,只见元凝霜垂眸,淡淡地道:“前辈,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谈正事为上。”
元凝霜的冷静不像装的。顾婳愣了愣,她早就知道了?
“她当真是邪修!早知江长老说得对,我该先杀了她的!”
地上的元玉青倒是惊讶得吱哇乱叫。顾婳听得心烦,捅了他一刀,果然安静了。
“我性子粗,只有一计。”顾婳收了心,她今晚来也不是故意来取笑小辈的,只见元凝霜如一块细琢的璞玉,干净不染,心头便恶趣味横生了刹那,还是秘境的事最要紧,“我先骟了他,再断他四肢,你觉得到砍到哪一步他会老实传位给你?”
“小婳,我们也曾夫妻一场……”元玉青哭得涕泪横流,他希望顾婳念着旧情,“你从小性子就柔,干不得这么残忍的事。凝烟随你,你们母女都是善良的人。”
元凝霜神色冷下来:“胡说八道。”
为了活命,元玉青信口就来,却暴露了他对元凝烟毫无关心:他都不知道元凝烟性格刚强,为了进阶,可以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潜心修炼,也可以在剑法课上被宗门长老打得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仍然越战越勇地要再来一局。
“你得证明你合作的诚心,凝霜师妹。”顾婳仿若未闻,手腕一翻,朝元凝霜递上她那把深红如血的长剑。
猩红的剑气缭绕冷铁般的剑身,如同一截汩汩流血的断肢,无比渗人。
“第一剑,你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