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在徐府的阴差阳错

现在回忆起来,倾国这姑娘,胸大腰细大长腿,五官清秀,个头太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

这个世界大众审美大概是流萤那个样子:修眉长眼,圆脸端庄,乌发如云,体态纤细,与倾国的样貌大不同,她这名字也起的过于漫不经心。

倾国倾城的典故人人皆知,算是个烂大街的名字,选秀时站在舞台最边上,看起来像个凑数的。

眼前这人平胸腰粗大长腿,除了英气的眉毛和皮肤略有粗糙,容貌更为浓艳,气质清贵,比起倾国的姿色,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这人看着眼熟,昨夜昏睡过去之前,一身红衣站在倾国房间里的不就是他?

此时这人烧得面色发红,人都病成这样了,顾不得那么多,他叫人先去打凉水来,用棉布敷着额头降温。

郎中很快被叫来,把了脉,沉吟半响,久到徐晴恣以为他睡着了,老郎中道:“公子的这位姨娘发烧是因为受了凉,可是她气血不足,怕是有些妇人常见的贫血之症,吃几副补血的药,平日里再多吃些补品。”

“请先生开方子吧!”徐晴恣忽然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打发老郎中出门开药,把其他人都赶出了房间,关上窗锁上门。

剥开这人上衣,看到平坦的胸膛上有个青黑的手印,肋间有三道刀痕,这人硬实的胸肌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最叫他崩溃的是他胸口有一颗粉红色的心形的胎记!

当初看到原文里描述这个胎记的时候他还曾嘲笑过这个设定太过娘炮,一点儿不符合男主的身份,也不知作者是怎么想的。

如今看到这个胎记,徐晴恣如丧考妣,瞬间萎了。

没跑了,这个人分明就是男主——皇帝斯锦明!

作为男主,斯锦明登上皇位之前的十五年太子生活十分凄凉,生母霍皇后早逝,中宫不能无主,先皇便抬了镇国将军李弥的妹妹李氏为皇后。

李氏早在斯锦明出生之前便生了个儿子名唤斯锦伟。镇国将军李弥作为封疆大吏盘踞一方,在朝中根基颇深,隐隐有功高盖主的倾向。

先皇后之子斯锦明的存在便十分尴尬了,长子不是他,长子的母亲后来封为皇后也变成了嫡子,长子的舅舅势力强大,当时怎么看,都觉得继位的应该是斯锦伟而不是他。

幸而李氏封后不久先皇驾崩,还来不及将太子之位夺走,朝中其他势力更怕斯锦伟登基,与李弥相辅相成,成为朝中最大势力。

于是先下手为强,借着这些势力,斯锦明束发之龄登基,李氏一党没得先机,却也借着皇帝年幼之机在朝中横行无忌,就差个机会拥戴斯锦伟上位了。

总结起来这个男主前半生的命运是生的伟大,活的憋屈。

斯锦明做了九年傀儡皇帝,为了寻找文圣徐尚回朝,取得天下读书人的支持,来到江门,没找到人却遇到刺杀。

差点丢了性命,还与近卫离散,幸亏之前遇到个姑娘,在刺客搜查时偷偷藏了他的踪迹,救他一命。

怕污了姑娘的名声也怕连累她,他见戏园子准备选秀,进进出出的闲杂人等非常多,就混进去。

昨夜闹哄哄的选秀,他找了间空房间想躲藏一晚,先是进来个高个子,他打晕了塞衣柜里,没想到没多久这醉猫闯进来,他借着送这小子回家之事,来徐家住一晚上打算今早就走。

更没想到半夜发烧烧到昏迷,早晨被这家的丫鬟发现,还请了郎中来。刚刚郎中进屋的时候他就醒了,最没想到的是,这臭小子居然扒他衣服!

紧紧扣住徐晴恣的手,斯锦明烧到面色发红,支撑身子的胳膊颤抖着,也依然咄咄逼人,充满压迫感的盯着他。“不想死,就别出声!”

昨晚从这醉猫嘴里套话,问出他家在哪里时就注意到他很好看,白日里光线充足,纤毫毕现,他看起来更是精致漂亮得过分。

眼前的少年身量还没长成,纤长清瘦,皮肤白到反光,面相乖巧,眼神灵动。

似乎是被自己吓到了,猫儿一样瞪圆了眼睛,红润的薄唇紧抿。

徐晴恣瞪着大眼睛盯着他,心里认真考虑如果此时悄悄杀了男主扔进江里毁尸灭迹,这个世界会不会崩溃。

可惜想都不能想,这念头一出现在他脑子里,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捏住,剧烈疼痛到不能呼吸。

斯锦明见眼前的少年突然眼睛一闭,身子晃了晃,向旁栽倒。

他赶紧扶住怕他掉下床去撞了头,见他坐不住,仰头向后栽去,只好又向怀里带了带。

此时门被打开,露出徐母华贵的身姿,华丽鲜艳的衣裙被太阳光晃出片光晕,亮度堪比电灯泡。

她迎面看到床帐里探出条修长的手臂,把自己儿子揽进去。

“诶呦!”徐母捂上自己的眼睛赶紧转身,叫丫鬟关门。

“这大白天的……”她领着人急忙离开,叫其他人都别进去。

自己管教儿子一向很严,前些日子病过一场差点去了,好不容易救回来,之后便也没敢严格要求他。

昨日那几个城中有名的纨绔叫他出去游玩,明知道去的很可能不是正经地方,想着儿子毕竟也大了,心里有数,没想到昨晚从戏园子带个姑娘回家。那个戏园子的戏不好还开了几年,平时见来往的人看着就不正经。

她一早听到丫鬟议论,不放心来瞧瞧,就撞见这样一幕,真是……她羞红了脸。

孩子长大了,多给些空间,左右自家都是男孩子吃不了亏,等他出来再问罪。

徐母走着走着觉得心神不宁,派人转告徐父一声,打算去去附近的道观里求个签。

上了马车转过街角,见有个卦摊,旁边的白藩写着“白半仙”三个字。

这卦摊来了江门有半年多,十分奇怪的是,那个算卦的大胡子脸上总有伤,每次伤的位置都不一样。

想着自己反正去西牛山也是算卦,不如就近找这个白半仙算一算。

叫车夫停下,徐母被搀下了马车,来到白半仙的摊子前。

白半仙头也不抬。“算卦一钱。”

徐母示意身旁的丫鬟放下个小银锭子,坐下。“算算我儿子的姻缘。”

“夫人请将贵公子的生辰写在纸上。”白半仙推过来纸和毛笔。

徐母写好,递过去。

白半仙揪着眉头问:“夫人,您没写错吧?”

徐母心里一紧,仔细看了一遍。“没错啊。”

“诶呦,那就可惜了,您这儿子是早夭的命,活不到十七岁生辰,自然命中没有姻缘也没有子嗣。”

听到这里徐母怒了,哪个做母亲的听到自己儿子被说这话都受不了,揪起纸笔pia白半仙脸上。“你儿子才早夭呢!我家小宝好着呢!”

扔这一下不解气,她脱下自己的鞋子,照着白半仙的脸狠狠抽了两下,才坐回去,任丫鬟扶着给穿好鞋。

两人起冲突这一阵,时间虽然短,但围观的人不少。有人嘻嘻哈哈的嘲笑:“白半仙又被人打了?”

徐母打了人,却觉得被围观打架十分没面子,上车就回家了。

到家她还气得一路骂:“什么半仙,就知道胡言乱语!”

徐父听到她大嗓门一路骂进来,赶紧迎上去安抚。“怎么了?”

徐母就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徐父宽慰她:“白半仙来了江门也就半年,几乎天天挨打,前几日他给酱菜铺的刘掌柜看相,说人家命中无子,那刘掌柜仨儿子呢~嘿!”

徐母表情奇怪。“酱菜铺刘掌柜的三个儿子都是过继的,城中的夫人们都传他脑子有病,过继一个就够了,哪有过继三个的,扶贫呢?”

两人相视一僵,徐父呵呵笑着圆场。“就是个神棍偶尔也会有算对的时候。”

徐母不屑道:“到我家小宝这里算的就不对,若小宝明年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天天抱他摊子前炫耀,我看谁还找他算命!”

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徐晴恣清醒的很快,摸了摸还隐隐作痛的胸口,不敢再打灭口的主意。

他被放在斯锦明旁边,听到他醒来,对方睁开眼睛。

徐晴恣见自己躲还来不及的人就在身边,赶紧爬起来,躲进床帐角落,想起不能暴露自己猜出对方身份这事,明知故问:“你……是谁?你不是倾国!”

斯锦明支撑身子坐起来,泛红的脸庞上都是冷汗,有气无力。“哦?你以为送你回来的姑娘叫倾国?”

“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不对,你怎么混进倾国姑娘房里去的?”

斯锦明没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是想做件好事,把你这醉猫送回家,顺便找个临时的住处。”

他继续道:“我受了些伤,须得好好养着。你若配合些,好好伺候我养伤,可保你一家平安。”

徐晴恣可不理他这话。“你都住了一宿,我也找郎中给你开药,吃了药你可以走了。”

“哦?我不想走呢?”他薄唇扯出朵有恃无恐的笑。

“小公子被姑娘送回来只是桩风流事,可若家里的人都知道小公子是被男人送回来的,再传出去两人关在屋子里独处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他靠在软枕上,乌发随意搭在胸前,被子拉在腰间,胸襟半敞,线条硬实的胸肌若隐若现。

徐晴恣涨红了脸。“小爷不怕的!”

“那也不行哦,你睡了我,得负责。”斯锦明用眼神示意他,两人在一张床上躺了一会儿。

“小爷是个男的,你也是男的,都是男的躺一张床怎么了?凭什么小爷负责?你怎么不负责?”徐晴恣被他这不要脸的说法气坏了。

“行,我负责。”斯锦明觉得口干,舔了舔唇。“刚刚你晕倒,我抱你的时候被母亲大人撞见了,却是也该是我负责。”

“!”徐晴恣如同不吃榴莲的人咬了一口榴莲酥。

斯锦明愉快的继续道:“明日我就去拜会母亲大人,似乎家里的人都以为我是倾国,既然要负责,可不能叫母亲大人误会我是个女人。”

这句话薅住了徐晴恣命运的脖领子,他是直男,这种事关尊严的大事必须不能误会,万一耽误了娶媳妇就麻烦了。

他立刻服软。“你,不就是想养伤嘛,我跟她们说你受风寒了,没事就别出卧房了。伤好就走,我就当做个善事。”

斯锦明得意笑道:“那多谢夫君了。”

“别恶心我,不就多一口饭吃,小爷还是养得起。”徐晴恣嘟嘟囔囔出了房间,小虎端着药碗正要敲门。

不想自己清誉受损,他吩咐小虎。“药放桌子上叫他自己喝。”

“好的少爷。”小虎正要进去,被他叫住。

“倾国姑娘风寒未愈不能吃肉,这几天吃些白粥咸菜,养肠胃。”

小虎问:“那要吃几日白粥咸菜?我得告诉厨房。”

掂量了斯锦明受的伤十日差不多就好了。“十日吧。”他是男主,自己又惹不起,连续吃个十日白粥谁都受不了,看他走不走。

腹中饥饿,正要叫人备饭。这时候外面进来个老嫲嫲,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写着“轻浮”两个字,接着表情严肃的通知,他的父母在花厅等着他。

徐晴恣只好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去花厅,徐家人最爱花厅,里面的花都是徐父精心培育,用餐和见外人都在这里。他到的时候,徐家父母板着脸等他。

他刚进门,听到徐母大喝:“跪下!”

徐晴恣一进门就给跪了。

这一定是原身遗留下来的肌肉反应,自己才不会这么怂。

“小宝,知道自己错了?”徐父开口。

他声音温润,一听就是好脾气才会有的声音,意外的是,与徐晴恣前世的父亲声音一模一样。

怔怔的,徐晴恣抬头看向徐父徐母,两位与自己前世的父母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动作、除了大嗓门其他都一模一样,也同样唤自己“小宝”。

眼前开始模糊,他赶紧低头,怕眼泪就这么滴下来。

机械的应着他们的问话,想起前世的母亲虽身在豪富之家,在城里几乎算是呼风唤雨的贵妇人,却常常为他的病半夜偷偷哭,这一世,徐母容光焕发,艳丽的脸庞有些圆润,肤色白里透红,有他从未见过的好精神。

原来没有自己的拖累,母亲是这样美丽的女人。

徐母拍桌子,露出手腕三只宝石镯子熠熠生辉。“娘亲事都给你谈好了,这还没娶正房呢,你就先带回来个姑娘!”

“嗯。”

“带回来就带回来,左右我徐家就这一根独苗,多娶一个也养得起,万一这姑娘早早生个大胖小子,夫人不是提早享受含饴弄孙之乐,气气白半仙?”

徐父安慰自己的夫人,再警告徐晴恣。“姑娘都带回来了,日后就别去什么戏园子花楼之类的地方了。”

自己前世的父亲是知名企业家,在电视里出现也好,在公司出现也好,都是稳重坚毅的形象,只有到了自己这里,才露出温柔和悲伤的表情。

原来没有自己的存在,父亲的眉间,不会出现那么深刻的皱纹。

自己死后,希望妈妈别太悲伤,希望弟弟孝顺父母,希望爸爸别太悲痛。

“是,爹。”徐晴恣蔫哒哒应着。

瞧他没精神,徐父问:“昨夜喝酒伤胃了吧?等会儿叫厨房给你煮碗补品。”

“补什么补?你儿子不学好,养什么胃!”徐母想起在儿子房里看到的事突然改口。“……补补身体也行。”

这时管家江伯进来,徐父问道:“江伯,有什么事?”

徐晴恣偷偷擦掉泪水,表情平静的看着江伯。

江伯表情奇怪,看了看徐晴恣才道:“东家,少东家,有个姑娘在门口称自己叫做倾国,求见少爷。”

徐晴恣的表情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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