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谢景恒加快步伐,南星小步跑方跟得上他的脚步。

她紧跟在谢景恒的身后,斜眼偷偷查看他的脸色。伤口渗出的血痕凝结成痂,与冷白的肤色对比鲜明,莫名刺眼。公子看上去似乎与方才没有什么不同,但南星直觉他心情不好。

她想不明白为何除了不着调的谢景洺,侯府的其他人都对公子怀有如此大的恶意?世家大族人情竟如此淡薄,如此不顾手足之情,就算是对外人也不至于此吧?公子虽然是庶出,亲娘去世,好歹也是侯府的公子,他们如此行事,不怕旁人说偌大的侯府苛待庶子吗?

南星还未进到前厅就被两位嬷嬷领到另一间小房间,房间里备有饭菜给丫鬟小厮。她走时不舍地回头望向公子,担心一会儿又生事端,谢景恒点头示意她放心。

谢家人围着圆桌坐了一圈,只余谢景泓和谢瑶未来。所有人都对谢景恒脸上的血恒置若罔闻,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早有耳闻。

谢景恒唤了声父亲母亲,谢景洺无视宋姨娘的眼色,扯着谢景恒坐在身旁。

谢景恒转身,景洺瞧见他脸上的血痕,惊呼:“三哥,你脸上的伤!”

只顾着景恒脸上的伤,宋姨娘的眼睛都挤歪了都没有制止景洺的动作,不顾众人的脸色继续念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伤我们永昌侯府少爷的脸……”

“好了,消停点,给我坐下好好吃饭,一点小事大惊小怪,没点世家子弟的体面,饭桌上叽喳叽喳个不停,夫子教的都扔脑门后。”谢夫人眼见景洺的大嘴巴说出不该说的话,影响瑶儿的名声,铁青着脸打断。

景洺平日里挺怵大夫人,现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还想开口,谢琦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他立马疼得说不出话。

此时,大少爷谢景泓和谢瑶方姗姗来迟。

端坐上首的谢侯爷终于出声呵道:“年纪不大,架子不小,全家人等你吃饭。”

“好不容易能跟爹爹一起吃顿饭,瑶儿一早就来了,这不是路上碰到了脏东西弄脏了衣裙,不得已回去换了身衣服才耽搁了时间。”

谢大少爷帮腔,“儿子半路看见瑶儿,便叮嘱她回去换身衣服。”

谢瑶挨着谢侯爷的身边坐下,扯着侯爷的袖子撒娇道:“瑶儿听说爹爹得了名家子墨的画,正好我屋子里缺幅好画,爹爹最不缺名家字画就送给我呗,也让我那些好姐妹开开眼。”

谢侯爷佯装生气,“真是个讨债鬼,我有什么好东西都逃不过你的眼。一个大姑娘,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整天拿个鞭子乱逛,没个小姐的样,以后不许再这么淘气了。字画是没有你的份了,以后多跟你妹妹学学,安静点别老往外跑。”

谢瑶撇撇嘴,面上似不乐意,内心却暗自高兴,爹爹果然是疼她的,没把谢景恒那厮放眼里。

“人都齐了,还不快上菜。”夫人适时招呼着嬷嬷赶紧上菜,把这事翻了个篇。

谢景洺反应再慢也意识到是谢瑶用鞭子抽伤了三哥的脸。谢瑶平日就爱拿个鞭子乱晃,心情不好抽几鞭子,往常最多拿下人出出气,他是没想到她连手足兄弟都敢动手。三哥的伤只能轻轻揭过,他这个妹妹虽然行事任性,却很讨爹爹喜欢,没出什么大事,不会有什么结果。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三哥,三哥没有流露出一点的愤怒和不甘。

他感觉三哥从庄子回来后变了很多,儿时三哥性情虽然稳重,但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不会任由他人欺负,别人动手他一定会还回去,下人慢待克扣,就会去找老侯爷撑腰。现如今,像是遁入空门的和尚,诸事不甚在意。

也好,不在意就不难过,忍一两年,成了婚,分府别住,清净自在。

席间,无人言语,直至饭毕,撤了饭菜碗筷,侯爷端起茶水,开始询问儿子们的功课近况。

大少爷自不用说,勤勉好学,自少夫人离世以来,更是专心念书,从未沾染酒色财气,堪称世家子弟的楷模。侯爷很满意自己的嫡子,望眼京都,能与之相比的寥寥无几。

夫人曾提过给泓儿物色位新妇,他认为不必着急,一是离科考不到两年,泓儿此时新娶,难免分心,房里有人足够,二是若是泓儿高中,那时娶的新妇门第自然更高些,将来有利于泓儿的仕途。

景洺,一如既往的不省心,上蹿下跳,撩猫逗狗,一问学问三不知,玩的倒是精通。他不指望景洺如同泓儿那般出色,只要他不惹事端,有损侯府的名声他算是满足了。当下年纪小,以后成婚,得找个厉害得看住他,不许他胡闹。

夫人是乐意看到谢景洺如此表现,毕竟侯府只需一人撑起便足以,庶子自然是不能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

轮到谢景恒,他一向跟这个儿子不亲,如今分开数年,更是难以了解他的喜好,说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他问什么,景恒便答什么,无其他话语。

侯爷却是不恼,或许是对于谢瑶伤人冷处理的愧疚,亦或是景恒酷似他生母的淡漠的气质激起了他久违的愧疚之情,他提议让他学着打理侯府的产业。

他本不爱理这些俗物,待儿子们担事儿,家中的产业自然是要留给他们的。家中产业大半是要留给泓儿了,但泓儿要走经济仕途之路,分不出精力打理,不好都让外家人管理,最后还是需要有亲兄弟帮衬。

景洺是指望不上了,交给他大概率是有多少就败光多少,景恒的性格沉稳,年幼时算得上是聪敏,先历练个几年,再慢慢地接手家中事物。

夫人一听,立马知道侯爷心中的打算。她怎能容忍侯府的产业交到谢景恒的手中,她留他的性命,已经够她气不顺了,恨不得立马赶他出府,由他自生自灭。

她未来得及开口阻止,谢瑶就按捺不住嘲讽:

“他上过几天学?天天跟着乡野村夫混日子,识得几个字?怕是四书五经都念不全,算盘不会打,帐不懂记,还想管铺子田庄,简直是痴人说梦!”

“没大没小,怎么说话!”侯爷怒斥。

“本来就是,堂堂的永昌侯府没人了吗,轮到个乡野村夫。”

夫人制止瑶儿的话,“长辈说话,别插嘴。”

经过谢瑶的一番话语,她心中有了打算。既要顾全侯府的脸面,又要照顾侯爷的心情,完全将谢景恒排除在外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便让他知难而退,全了脸面,堵了周遭人的嘴。

“景恒年岁大了,别人家的公子早就成家立业。景恒还成日呆在府中,没个正经事情,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庶子,谁知道我是体谅你的身体,顾念你腿脚不便。”

夫人见侯爷的面色缓和,继续说到:“你一向在外,府中的事宜知之甚少,一下子上手,做事难免不周全,需从细微之处学起,跟着府中的老管事多学点,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年末将近,府中各处庄子铺子的帐都打点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辽州那边的庄子要到来年春,管事才将账本送到,不知你可愿意到辽州那边收租点帐。”

夫人的话一出,桌上的人面色各异。

辽州的庄子是夫人陪嫁过来的,一直都是由夫人带来的陪房打理。辽州距离京都路途遥远,一年有小半的时间冰天雪地,因此常年欠收。若是其他时间去倒好,现下正是寒冬,谢景恒虚弱的身体能否顺利到达辽州还两说。

谢景恒迟疑了,看向夫人,终是不情愿应道:“母亲的心意景恒明白,能为侯府尽力,不敢有半点怕苦怕累的心思。”

夫人见谢景恒面露难色,心情倒是舒畅了几分。

他这副残躯败体怕是挺不过寒冬腊月旅途艰辛,就算是到了辽州,凭借她娘家人的势力,定然不会有他好果子吃,帐做得不好,识相点,永远不要觊觎侯府半分。

“那便好,我原是怕你不愿意,你答应了,一切都好办。查帐的赵管事原应是落雪前出发往辽州去,赶巧因府中的事情耽搁了,前些日子刚回了我要备好东西出发。赵管事跟着我多年,经验老道,办事得力,跟着他好好学。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出发吧,赶在雪大封路前到达辽州。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需要什么东西我让金屏都打点好,赵管事常去辽州,需要带的东西他都知道。你只管带些你常用的物件就好……”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夫人定好谢景恒去辽州的事情,谢景恒想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也没有时间反悔,殊不知正中谢景恒所想。

他原本计划八月去一趟辽州,祖母过世,没去成,辽州是二皇子的封地,管理的犹如铁桶一般,派去的探子仅仅带来一些零碎的消息,有必要亲自跑一趟。

正好夫人的想法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他有了正当的理由去往辽州。夫人的父亲荣亲王曾驻守辽州,长姐入宫当上了贵妃,诞下二皇子,二皇子的封地正是辽州。

辽州最近不太安稳,路途艰辛,他也要拖着病躯一探究竟。

侯爷见夫人松口,不在乎景恒的腿疾,不懂辽州的苦寒。景恒的去处与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偏差也没有关系,他满意夫人的安排。

谢景恒如同往年一般,不能在侯府中过年,对他来说,何处都是一样的,远离侯府,反倒自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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