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见孙崇年眼神微妙打量她和站在她身边的刘俊岐,实在憋不住心里的那股火气,恼羞成怒骂道:“孙崇年!你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莫不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成日就知道盯着你父亲和你哥挣下的那点家产……到处搜刮侵占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如此恬不知耻,居然对自己的嫂夫人巧取豪夺!!!”
既然孙崇年这破事已经人尽皆知,老太太也就不在乎当面撕破这件事,孙崇年都不要脸面,她还用顾及他什么。
“你做下这等不要脸的事,我不过好言教训你几句,你就敢不顾尊卑不敬长辈,对着我胡言乱语?”
孙崇年见她越说越激愤,越说越难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黑着脸放下手中茶盏,冷哼了一声。
眼看孙崇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太太吐出一口浊气,缓了缓表情,再开口时语气稍稍柔和了点,她转了话头,“左右是孙家欠了你的,让你和你娘在外流落了那么久,才没能从小把底子给整好,把你养的如此嚣张跋扈。”
“我老了,说话不中听了,教不了你什么,就寻思着,不如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娶个贤内助。”
“我看世交江家的小姑娘就不错,江家又是咱们家的远房亲戚,她家姑娘比你小几岁,年龄正合适,你还可以称她一声表妹,真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江家可是南边的书香世家,他家姑娘是个顶好的女娃,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娶了她,总能治治你这粗鄙的性子。”
三言两语,一抬高一贬低,听得人心里岂能不窝火?
孙崇年彻底冷下脸来,神情已经是极其不耐烦了,越听他的眼神就越凌厉冰冷。
江家的小姑娘他也知道,不过是将要没落的世家大族里不受宠的妾生女,和一个贫穷的读书小子私定了终生,两人私奔不成被捉了回来。
可怜的小姑娘,求死不成,为了家族利益只能被强逼着当做棋子来和孙家联姻。
老太太自然不舍得孙廷芠娶个坏了名声的姑娘,又舍不得江家的钱财人脉,才想都不想,就把孙崇年给推出来。
反正在老太太眼里,他是个最不入流的兵痞子,又是个卑贱粗鄙的妾生子,与她最是相配。
这事要是成了,孙崇年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要成为一个天大的大笑话。
利用他来笼络别人,不知道是谁给老太太的脸。
就算孙家确实是个香饽饽,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委屈自己一点。
老太太被孙崇年那冷淡的视线盯得一颤,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看过去,发现他的手轻轻拍在腰间——他腰带三角形状的皮革包上斜挎着的,可是真枪实弹呐。
老太太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实在是对不住了,您孙子我只喜欢男的,不喜欢娘们。您要是真想结这个亲,孙廷芠年纪小不行,您可以安排……刘管家上啊。”
孙崇年似笑非笑,眼神锐利如刀剑刺向老太太。
“您自己也说了,刘管家在这家呆了二十几年,已经亲如一家人了,那不也能算得上您半个儿孙了?刘管家未婚配,又是个能干的,正是刚刚好合适。”
“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呢?”
孙崇年注视着老太太精彩的表情,故意拖长了音调,发出夸张的一句尾音。
康佳云脸上的表情顿时也变了,有些不可置信和佩服。
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像是已经知道了刘俊岐和老太太那不伦的关系?
难道当时偷听的是他?
不对呀,当时孙崇年好像并不在家吧?
那么就还有一个可能,是谁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告诉了他——
康佳云和刘俊岐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再次看向挑起这场风波的主人公之一。
这场对峙最终以老太太被气得差点晕过去而散场。
……
“看样子老太太还是很忌惮二少爷的。”
碧玉安心地露出个笑。
在她看来,苏瑭就是个漂亮小可怜,身不由己嫁给她家大少爷,她家大少爷人是好……可惜已经不在了,保护不了他。被孤零零困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要被小叔子强取豪夺,被老太太出言刁难,苏瑭——多么柔弱可怜啊,关键是他还这么善良。
二少爷虽然粗鲁,但至少能保他安全。
反正苏瑭也没上族谱,他和大少爷连结婚书都没有,一个清清白白的男子,和二少爷怎么能算是有染呢?
苏瑭还是二少爷帮忙迎娶进门的呢。
碧玉心里就是这么把自己给说服了,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早就把苏瑭当做弟弟疼。
“她再怎么忌惮孙崇年,不还是敢出言来羞辱我。”
被老太太一通言语讽刺内涵,心里还真是不好受,不过——
苏瑭看着涨上去的狗血度和到账的积分金币,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开心的泪水。
不知道孙崇年会不会定亲,他要是定亲的话,自己表现出一点点对他的喜欢,纠结和不舍,狗血度是不是还得涨?
他记喜不记忧,早忘了自己被刘俊岐抓住了小尾巴。
苏瑭垂下脑袋,抿紧了嘴唇,生怕自己嘴角要翘起来。
孙崇年敲打了一番老太太,出来就见着了苏瑭这‘失落’的样子,真是心疼极了。
他凑到苏瑭面前,小心翼翼、结结巴巴地说了声抱歉。
“我也没想到,关于我们之间的流言蜚语,一时间居然传得到处都是,还害你被老太太暗讽一顿。”
他抓着苏瑭的手,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眼神炙热又痴迷,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人看,把人嫩白手掌往自己身上一放,“要不你打我消消气吧。”
苏瑭也很想锤他,可是想到他板正的军装和硬朗的胸肌,放弃了这个动作。
锤他也只会锤疼了自己的手。
“你放开我,做什么又对我动手动脚?你是生怕老太太不把我浸猪笼吗?”
苏瑭本来正高兴呢,他这么一道歉,苏瑭倒是想起了自己这几天受的委屈,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求饶都不被放过的无助感,又从心底冒出来。
委屈一但被先开一道口子,就倾泻得一发不可收拾。
这些天受的委屈一股脑冲上心头,孙崇年越是放低姿态哄他,他就越是鼻尖热气蒸腾,想要冒眼泪。
“你……你是不是要逼得老太太对我动家法,你才甘心啊。”
孙崇年看他眼尾晕红,哄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抬起他的手,脸颊轻轻往上蹭了蹭,跟知道错了,怕下次吃不到肉而求饶的狼狗似的,“老太太她不敢的,我、我就是太喜欢你,一时控制不住。”
“要是怕打疼了你的手,就打我的脸,我脸上还是有点软肉的。”
“只要你能消气,做什么都可以的,千万别哭啊。”
……
【打你?打你那还不是奖励你?】
【小叔子哥想得倒挺美。】
【糖糖,别扇他,扇我,求你了,糖糖宝宝】
【表面上:我~脸~上~还~是~有~点~软~肉~的(内心:除了脸哪哪都够硬)】
【床上:就喜欢看你被弄到流眼泪的样子,你越哭我越兴奋。】
【床下:别哭了我的宝,你想怎么样都行。】
【孙崇年,你还有两幅面孔呢。】
苏瑭:“……”
“你滚开,离我远一点就好了。”苏瑭虽然说着硬气的话,声音却因为看了弹幕带来的羞耻感,而变得细细弱弱的。
孙崇年心疼地抹去他粉腮边上沁出的一滴泪珠,抓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这……我恐怕做不到。”
“你等着,我必定查出是谁散播出这谣言,到时候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给你解解气。”
“……”
他们身后听了一耳朵的康佳云,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康佳云身姿摇曳,走近他们,调笑道:“稀奇,真是稀奇呀,没想到孙崇年你这铁面阎王,也有这么低声下气哄人的一天。”
“这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吧?”
孙崇年这人的性情,就和他张扬冷厉的长相如出一辙,不留情面,从不服软。
想当初,被老太太吩咐下人摁着打的时候,他也是不吭一声,没向老太太认过一句错,服过一句软。
康佳云心中不住感叹,像孙崇年这样又冷又硬又痞又糙的臭石头一样的汉子,没想到也过不了美人这一关。
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百分百是真栽进去了。
不过他有了软肋,对于康佳云来说倒是件好事。
孙崇年把人往怀里搂,目光有点不舍地从那羞得通红的脸蛋移开,神色复杂,看向康佳云,“堂嫂跟着我出来,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康佳云瞥了眼四周,见四周没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才轻声开口:“你也知道了?”
孙崇年故作疑惑,“知道什么?堂嫂和我打哑迷呢?”
康佳云梗了一下,“别装傻了。”
她把目光投向苏瑭,“是他把……告诉你的吧?”
康佳云不敢肯定,但还是把心中的猜测给说了出来。
“堂嫂还挺聪明,只是得小心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孙崇年声音毫无抑扬顿挫,语气沉稳。
说完搂着苏瑭转身就要走。
康佳云一时没想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心里却因为他的话升起一丝不安。
她轻吐出一口气,发出善意的提醒:“老太太这些时日行事越发癫狂了,你要是真喜欢这位,还是尽早接出去为好。”
“就算老太太不动他,老太太身边的那位,看样子也已经察觉到什么,难保他不会亲自动手。”
孙崇年回了下头,有些冷硬的眉眼垂着,露出的下颌线微微紧绷,嘴角勾着隐隐有几分嘲讽。
“谢谢堂嫂提醒我,我自有打算,不过堂嫂你孤儿寡母的,揣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可千万不要轻易掉以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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