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端着茶盘上楼来，替萧若水斟了杯茶，拎壶的手稳当的狠，壶嘴离茶杯略高，倾泻而下，竟然没有溅出丝毫水滴。见状，她不由得想起，传说中拎着锃光瓦亮装开水的大铜壶，给茶客冲茶表演的茶博士。两者相比，虽然面前这位显得低端许多，可这滴水不溅的功夫也足够拍案了。

与此同时，茶博士还一心两用，嘴里嘚不嘚地说着，全是夸赞他们茶楼里的茶有多好的。

萧若水惊讶地挑挑眉，先前见对方一脸艳羡，恨不得跑去临水阁当伙计的表情，她以为对方在茶楼做的不愉快，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想了。

人都有八卦之心，对方吐槽抱怨的那些话，倒真是引起了她的兴致。对方拿自己开涮自娱，这等譬如彩衣娱亲之举，兴许也是茶博士招揽客人的方式之一。

想明白后，萧若水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反有些佩服对方。

说起来，毕竟茶博士只是个伙计，开涮内容又敏.感，若是被掌柜或东家听见了，不知对方会作何感想？会不会一个没想开，觉得自家伙计是吃里扒外？

所以，这个茶博士胆儿其实挺肥的。

饶有兴致地听完茶博士对自家茶楼的自吹自擂，萧若水清了清嗓子，语气中隐约有些笑意，“听茶博士如此说，我明天这个时辰还来，到时候可要尝尝其他的茶，是否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客官爽快，那咱家茶楼可就承蒙惠顾了。”茶博士喜笑颜开，很是高兴有人欣赏自己闷头琢磨出来的揽客技巧。

茶博士满足了，但萧若水的目的还未达到。

她直接话题一转，满脸好奇，透着八卦意味地问道：“不知这京城，最近可有什么稀罕事发生？”

“客官非本地人，这事问到我，还真问对人了，就是不晓得你说的稀罕事，是指哪方面的？”因为萧若水问的范围太笼统，又因为京城每天大大小小的八卦太多，以致于茶博士犯了难，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哪方面？萧若水想干脆说当然是感情方面的。

可转念想，古人都含蓄，情啊爱啊的用诗表达，却很少直白坦言。即使私下里再放荡，面子上也不能丢了。于是她左思右想，灵光一闪，编出了一套说辞。

当时正值造纸法改进，制作时间大大缩减，价格也有所下降之时。

萧若水根据此，空穴来风地说道：“素闻有了新的造纸法，使得时下创作话本杂谈广为流行，凡是有学问者，莫不以出版一本书为荣。我家公子初来京城，也有趁浪逐波之意，可苦于平时只顾埋头读书，脑内根本没有素材，无法成书。因此，特意遣了我出来，为他寻找素材。”

这一说法，正好又跟当初讲给房牙子的买房理由相合。

便是有人觉出她造谣，也会觉得无伤大雅，充其量不过是被主子差遣之事，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于是，打听探问前先整个虚假名头，说大家都如此，意思是不过跟风而已，面子上也好过些。

当然，她心里的这些计较并不足为外人道。

茶博士见多识广，虽没看过话本，但也听喝茶的书生学士之流谈起过，大多是些花前月下、情情爱爱的风.流韵事。他看萧若水年龄不大，就要替自家公子来问这种事，不禁目露同情之色。

他非常识相地并不戳破，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的稀罕事？客官还别说，那真是多了去了，最近……”

对方侃侃而谈，果不其然，八卦简直多如牛毛，可并没有萧若水想听的。

她若有所思般，以食指、中指、无名指共三指，轻轻敲击桌面，耐心正在急速告罄。东邻西舍谁家小媳妇跟人跑了，谁家姑娘被采.花贼光顾了，谁家少爷跟人私奔了，谁家员外养外室了，素材真特麻不少。

“茶博士，你说的这些太腌臜，还不污了我家公子的耳？”

萧若水忍无可忍打断对方的话，她虽然不如原主单纯，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清楚，但身体还是个宝宝呢，哪能容得对方继续说些这个？

她在心里跟系统吐槽，自嘲道：“我觉得自己真是找罪受，光想着迂回表达，可迂回了半天，毫无成果可言，简直心累不能。”

系统找打似的，很精辟地总结一句，“你就不是打探消息的料儿，该！”

萧若水被这么说也不恼，只是暗自翻个白眼，口不择言道：“我自虐我高兴，不行？”

系统表示深感佩服，“宿主之能，自叹弗如。”

萧若水：“……”她就不该找这货吐槽，越吐越心塞，对方也根本不是倾听者的料儿。

想了想，既然婉转不来，她便直接了当。

系统：趁着宿主够不着它，先可劲儿欺负着，要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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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自找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