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

许武两家的距离不远,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到了许家门前。

方溪这次进城,除了带上了昭阳和柔兆外,另外还有阏逢和屠维,封无双带着封十二和封十三,阏逢和屠维赶着马车送他们到了这里,然后驾车回了武宅。

等寿宴快结束时再过来接她们。

下车前封无双特意点明:“其实不用紧张,以祁东家在县里的威望来说,完全不用担心,再说还有我们家,你哪怕横着走都没事。”

“嗯,我晓得了,不过横着走太丑,我可不愿意。”方溪俏皮道。

下了马车,就见许来福和钱娘子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向她们,因是女眷,钱娘子上前负责接待。

“你们来了,快都进去休息一会儿,吃吃果子喝喝茶,一会儿我就进去。”钱娘子拉着封无双的手说道。

“好,我们这就进去,你先忙。”两家关系很熟,封无双也不跟她客气。

“钱娘子你先忙,我跟着二嫂先进去了。”方溪在一旁说道。

“去吧去吧。”钱娘子安排了身边的嬷嬷领着她们往里走。

许府的家宅比起武家和祁家的都要大,是个带跨院的四进院子,因着今日是府里老太太的寿宴,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们都很忙碌,行色匆匆,但看到客人了都会停下行礼。

“这种,就考验当家太太的治家能力了。”封无双偏头跟走在身边的方溪悄声嘀咕道。

江湖儿女虽大多不拘小节,但祁云尔既从商,就难免要跟各类人打交道,身为他的娘子,自然也要懂这些。

方溪点头嗯了一声。

她要学的地方多着呢。

嬷嬷领着她们去了老太太住的院落旁的花园,那里有个可以乘凉的小亭子,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家的女眷。

其中就有商家婆媳俩。

原本商白氏是没有资格被邀请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的,但是她家儿子娶了个好娘子,看在异族威武大将军女儿的这个面子上,钱娘子给下了帖子。

若是识趣的人,晓得自己名声不好,可能找个理由推脱一下,便让儿媳单独来了。

但商白氏倒好,大咧咧的就这么来了,这让钱娘子气了个倒仰。

但人都来了,难道还赶出去吗?

自然不可能呢,做生意的,一般都不愿与人交恶,特别是这种明知道是仗着别人势的真小人,最好是别得罪。

许家这处园子是花了大心思建的,里面不仅有四季的花卉树木,还还有挖了个池子养荷花,最主要的是池子里的水是流动的活水。

武家跟许家关系好,封无双跟钱娘子往来甚密,对这座园子也很熟悉,一路走来便一路介绍,甚至于连有些石头是从哪里运来都知道。

不过园子再大也有逛完的时候,她们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再回到荷塘上的亭子时,也才过了一刻钟。

亭子里比起刚才又多了几位,见到封无双和方溪进来,大家都点头微笑问好。

一套寒暄下来,彼此也知道了身份和称呼。

好在方溪的记忆力不算差,不然都会觉得吃力。

而因为祁东家的身份,大家虽然对祁东家的太太方娘子很好奇,却是不敢问一些失礼的话语。

商白氏看着方溪大方得体的跟各家太太沟通,眼中的气愤越累越多。

好你个方氏,一回到娘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仅嘴皮子利索了,也会做生意赚钱了,听说从老爷手里弄过去的那家店铺每日赚的银钱不少,怎么在他们商家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弄,只会在后院故意气自己。

越想越生气,眼中的不满就快烧到外面来了。

找了个由头,抬高音量道:“王太太,你说的可对了。

我家儿媳就是我家的大功臣,眼见着孙子都要有了,我也好不容易熬出头。

要我说我们家的阿丽娅简直就是一个福星,自打她进了商家门,我们家都好起来了,所以说娶媳妇儿还是得娶有本事的。

像那种小门小户的小娘子,娶了回来弄不好还惹的一身骚。”

坐在对面的王太太笑的有点勉强,她根本没跟商太太说这种话,她刚才只是问商太太的首饰是哪家做的,很好看而已。

他们家就是小商户,好不容易来一趟许家给老太太祝寿,可不想因此跟别家交恶,她怎么可能会说那么没品的话。

也只有商白氏这种才会伤敌一千自损五百。

难道她出身有多贵族?不也是小门小户家的小娘子。

简直难登大雅之堂,要不是出门前老爷让她多巴结一下,她才懒得说话,但是谁让别人点名自己呢。

她笑道:“嗯,你是好福气。”到现在还没死,真是福气大得很。

亭子本就不大,商白氏的声音可以抬高不少,方溪和封无双都听见了,但俩人没在意,就当狗叫。

阿丽娅本没想加入其中,但她见不得封娘子被大家捧着的样子。

听说封堡主已与余氏和离,准备迎娶新的堡主夫人,但封无双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红衣,人群中的焦点,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封姐姐,怎么没见余姨来呀?现在天气这么好,你也不带她来外面散散心。我听说封伯伯下个月迎娶新堡主夫人。封姐姐,会回封家堡观礼吗?”

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太太们心思各异。

“谢阿丽娅关心了。”封无双没正面回答她的话语,脸上表情也看不出心中的喜怒,嘴角衔着一抹得体的微笑。

阿丽娅小心翼翼起身,挺着还没显怀的肚子,从案几上端起一盘点心走到封无双面前,“姐姐尝尝这点心,这点心是商记点心铺新上的吉祥糕。”

红底镶金边的瓷盘上放着几块金黄色的圆形糕点,看着就十分可口。

“听我家阿兄说,封堡主大喜日安排在七月初七,离现在还有段时间,封姐姐打算回去吗?”阿丽娅边说边把盘子往封无双面前递。

阿丽娅的长相偏英气,身上穿着跟封无双同色系衣裳,可能是没做惯这种伏低做小的举动,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谁也不愿被强迫,封无双抬手挡住就要递到嘴边的瓷盘,看向阿丽娅:

“没想到阿丽娅如此关心这事,若不是我知道那小娘是关内人,还要以为你跟她有何关系呢?”眼中带了丝意味不明的挑衅。

接过那盘点心,封无双又放回了案几上,笑道:“你现在月份还浅,可别端这盘子点心了,你才嫁来关内不知道,这种伺候人的活计自有丫鬟做,无需正经主子动手。”

她这话一出,亭子里排排坐默默吃瓜的别家太太都忍不住笑了,商白氏的脸色十分难看。

懂得都懂,封娘子几句话是在点她。

阿丽娅虽听不懂封无双话里的深意,但她本能的知道那不是一句好坏,委屈道:“姐姐怎么如此对我这般疏远,以前姐姐待我可不是如此。”

“可你以前也不会老盯着我不爱听的话来戳我心窝,阿丽娅,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这话说的半玩笑半认真。

也没等阿丽娅回话,封无双眼神看向亭子里的众人,抬高音量道:

“我这人向来喜欢敞开说话,我前段时日护镖回了趟西北,得知我爹迷恋上了个就比我大一岁的小娘子,那小娘子若是安生不闹事也就罢了,但她觊觎着堡主夫人的身份,借着我爹给我娘气受。

我这暴脾气可就忍不了一分半点,回了趟外祖家,请来家里几个舅舅来堡里做客。

具体那些细节我在此就不说了,毕竟这等丑事,要不是阿丽娅不断询问,我是懒得对外说,不是我怕,而是我恶心,懒得说出来影响心情。

所以,那小娘和我爹的婚事,我才懒得管,这话摆在这里了,有我外祖家和夫家在,我爹敢和离娶小娘,难道还敢不认我这个嫡出的女儿?!”

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必杀技。

封无双这段话既不掩饰也不夸大其词。

让想要看她笑话的阿丽娅笑得都勉强了几分,只得挤出句干巴巴的:

“封姐姐你想多了,我只是关心而已。”转身回到商白氏身边坐下,也不装相撑着腰挺着肚子走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谁家后宅没点糟心事,无非是有些人娘家和自己硬气,有些人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有苦难言。

现在看到妾室上位的商白氏新娶的小儿媳竟拿此来刺|激封无双,她们对商家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一时间亭子里陷入沉默。

就在大家犹豫要不要说些别的话题时,钱娘子带着贴身嬷嬷和丫鬟来了:

“各位,老太太院子里的宴客堂布置好茶水和差点,咱们过去那边边吃边说吧。”

破解了这沉默的气氛。

主家邀请,大家起身跟在钱娘子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宴客堂走去。

宴客堂里早已布置妥当,每个桌上摆满了果子和茶点,等到大家落座后,丫鬟上前斟茶。

封无双和方溪跟在引路的丫鬟身后,在主位没多远的客座坐下,俩人的位置正巧在隔壁,而商家婆媳的位置离她们有段距离。

“这种宴会,座位的安排非常考验主家,比如说哪些家不能安排在一起,又比如离主家的远近距离,还要将与自己交好善谈的太太打散开,让她们能帮着调节整体。”

封无双跟方溪说的很细,这些也都是她娘教给她的,余家虽比不得封家堡在西北的地位,但也不算小门小户,家里的小娘子出嫁前学习过如何治家如何对外交际。

若是不注意这些,一次两次闹点笑话还好,若是时间长了,会被人背后说闲话,进而影响爷们在外的交际。

方溪左手边是封无双,左手边则是与武家和祁家交好的富商家太太,封无双和几位太太都是老熟人,详谈甚欢,不过她们也没因此冷落方溪。

没过多久,许老太太和钱娘子一同来到了宴客堂,所有宾客起身迎接。

许老太太姓胡,头发已半灰白,头戴万字花纹抹额,额间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碧玺,身上穿着绛紫色万字花纹褙子,配上她慈眉善目的五官,看着就喜庆。

她坐下后忙让大家坐下说话。

作为今日宴席的寿星,也是主角,各位当家太太的嘴跟抹了蜜似的,讨喜的话没带一句重复。

“您老气色看着可真好,我可要帮我家婆婆问一句,您老是如何保养的,才能有这么好的状态。”

“哎呦,这一身看着可真富贵,您老好福气啊。”

“要我说,什么都比不过儿子和儿媳孝顺,你看许东家和钱娘子准备的寿宴,可真是没少费心思。”

谁人都爱听好听的话语,许老太太也不例外。

“你们呀有句话说对了,这孩子孝顺就是不一样,每日开开心心的,哄得我饭都能多吃点,吃的合适了,身体和气色自然就好了。

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了他们的小,他们管我的老,那些烦心事谁家没有,但我不入心,听听就过,自然睡得香。”

“哎呀,老太太说的对,我要回去学给我们家长辈听听。”

“您这话,我定要回去跟我娘说说,虽然她和离了,但她有嫁妆,我姥爷和舅舅对她和离归家都没说什么,我也欢喜她能来我这边住住,但是呀,她就是心思重,深怕自己和离后给我招来闲言碎语,惹得我在婆家不招待见。”封无双眨着桃花眼,真诚发言。

她这话让在场的人都抿嘴笑起来了,可不就是有闲言碎语嘛,说这话的人就在宴席上。

“若是夫妻俩缘分尽了,和离也不是不可以,下一个或许更香,何必双方继续委屈彼此呢。”方溪也有感而发。

商白氏的脸色瞬间凝固,方氏这是什么意思,说他们家商寰不够好?但是她的确也表达了新媳妇比方氏好的话语。

但,这话她家能说,方氏却不能乱说。

商白氏本也不是个城府深的人,想什么脸上就显现出来,她身旁的阿丽娅看了商白氏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阿丽娅顺着方溪的话:

“对,我也赞同方娘子所说。”低头抿嘴摸着腹部笑的十分温柔:“你家祁东家是不是也觉得能娶到你很幸福?毕竟若没我家相公的成全,你们也没法喜提良缘。”

呵~这不就来了嘛。

方溪恍然大悟:“这样说来,我最应感谢商太太,若不是她恩将仇报纵奴行凶,我也不会毅然决然逃回娘家。

也是她让我知道,娘家再厉害也不如自己厉害,毕竟鞭长莫及,我娘家两个兄长还都在庆云县呢。”

你给我下套,我也给你上眼药。

主打一个有来有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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