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蝶的手藏在毯子下,默默攥紧了,像官泽这样的人,迟早会成为她高不可攀的人,到时候怎么办,她一个瘸子,她连瘸子都算不上,瘸子好歹能走,她只能被困在这巴掌大小的天地里,以后怎么办,靠着官泽对她那点情谊捆绑住他吗?
她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总有一天,官泽会遇见他喜欢的人,会离开这里走向外面的世界,恐慌一点点淹没了她的心脏。
坐在远处的少年,似乎是要与这片空气融为一体,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等那一天到来了,她也不能在唐门待下去,会回到那个地方,容家……
她所有的宠爱都没了。
害怕像一只贪吃的巨兽,不断长大,不断膨胀,在心间的某个地方不动声色的扎根,吞没她的理智,放大她的贪欲和自私。
没事……会有办法的。她内心这样告诉自己。
是安慰是自欺欺人。
官泽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若是知道,他定会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修仙的生活总是简单而枯燥,日复一日,南宿除了把自己每日困在那摊冷水里,“以毒攻毒”使自己习惯日渐降低的温度,却还是像师傅说的那样,体温低的可怕,他的努力只能减缓它的速度,却无法解决它。
托它的福,南宿的修炼宿舍一日千里,几乎是整个唐门新生弟子里最快的那个。
至于修炼最快的那个,是官泽。
对此,南宿和官泽倒是没什么想法,反倒是萧然鹤,每日洋洋自得,骄傲的不行,因为这两人都是他当时招上来的好苗子。
和萧然鹤的关系不温不火了些时日,不知道是谁先破冰,他们的关系又多了点其他的味道,隐晦的,不易察觉的。
时间一晃而过,是15岁。
到了“试炼”的日子。
“阿宿,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官泽笑盈盈的拉着南宿的手,把纤细修长白玉般的手指拿捏在手中把玩,“后天就是试炼了,你还会不会在白师叔的门下?”
南宿对官泽的小动作早就免疫了,最开始这小子动手动脚,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七岁的身体里装的30岁的灵魂,在他眼里官泽就是个缺爱的小孩,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可靠,多么稳重,可他总忍不住把他当成弟弟,照顾他,关照他。
后来,他们日渐长大,眼瞅着他从最开始一个瘦弱孱弱的小孩,到现在比他还高出一个脑袋尖尖,南宿心中:……
虽然不应该这么幼稚,但到底是个男人,偶尔要仰视对方真的很不爽啊——
官泽渐渐长大了,也越来越粘他了,等到他意识到官泽对他的行为有些不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便不好说出:我们不应该这么亲密这种冷漠的话了。
没错,冷漠。
南宿第一次试探着对官泽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少年垮了脸,没有往日温润的模样,低着头,和被抛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
少年的头发遮住他眼睛,仿佛南宿说了多么罪大恶极的话一般,他不语,只是站着,隐隐绰绰的光映在他的身上,把他罩在光里,也罩着周身的落寞和哀伤。
一时间,手足无措的人变成了南宿,他怎么也没想,一句平平无奇的话,让官泽有这么大的反应,喉咙里的劝慰,解释,组织好的话,全都卡住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张了张嘴,他想说:阿泽,别这样——
下一秒,一滴水珠轻轻落在了地上,没掀起一丝尘土,没有半分响声,却狠狠的砸进了南宿的心里,瞬间,他卸去了满身的戒备和谴责坚定的心理,只有惊慌失措。
他听见少年无动于衷的话,似是和平常别无二样,“南宿不喜欢我了吗?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那一晚,南宿所有的底线都没了,他仿佛守着城池的人,连反抗都没有,一退再退,敌人不动声色,不费一兵一卒就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让他自愿打开了城门。
那滴若无其事,缄口无言的眼泪,彻底乱了南宿的心神,他从未见过官泽那样脆弱,无助,如履薄冰,好像他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生死。
后来,南宿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也默认放纵了官泽对他上下其手,他说服了自己,看来他注定要做一个溺爱不明的长辈了。
那晚南宿“奋起抵抗”的结果,最终是以他和官泽同塌而眠为结果。
少年人火热的躯体紧紧的贴着他,他没有阻止,虽然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南宿睡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样真的没有不奇怪的地方吗?
放纵是阿拉丁的神灯,你若是没有遇到它,就永远不会许愿,不会想要不劳而获,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是无穷尽。
南宿任由他的手像个玩具一样,被官泽握在手里,“不知道,先通过试炼再说。”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个师门。”官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他每天都要跨越两个峰来找南宿,而且一般都是找不见人的,所以他只能守着薛晓蝶,守住了薛晓蝶,就能等到南宿来寻他。
“怎么了?柳长老对你不好吗?”南宿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官泽摇头,只细细抚摸南宿手掌的纹路,他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他只看着南宿的手,就想一些乱七八糟的的东西,仿佛有皮肤饥渴一般,连南宿低的吓人的体温也被他深深迷恋,甚至于他自私的想,阿宿的这个极寒体质真是个好东西,这样就没有别愿意碰他了。
官泽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用体温把这双精雕细琢的手捂热,然后又看它慢慢凉下去,乐此不疲。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一个人在柳长老门下,都没人愿意和我说话,他们都排挤我。”
“……”
要不是去找过你,我险些信了你的鬼话。
官泽作为整个唐门进步最快的弟子,说是天赋异禀也不为过,完全称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随着年龄的增长,官泽仿佛脱胎换骨,长得愈发出众,加上他性格温良,待人极好,在唐门收获了一堆迷妹迷弟,也收获了一堆师兄弟的羡慕嫉妒,
官泽啊——
南宿知道,他就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主角,是没有被他仔细了解,却不得不了解的人,在原文里,有一个人,他从一开始,就受到世界的宠爱,受到天道的偏爱,他是最好看的人,是最快乐幸福的人,被万人喜欢,没人会不爱他,他们为他出生入死,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官泽,千离朔。
这两个人,似乎到后来才见面,相视,一见如故,不过这都是后来的剧情了,每每想起,南宿只能一遍遍悔恨,他当时为什么不闲的没事干把那本小说看完。
到很久很久的未来,南宿才想起一个问题,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怎么会在初见时那样凄惨,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若是南宿能早早参悟这个问题,说不定,他就可以改变命运写好的故事,阻止后来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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