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珏问出心中所想：“记忆多久才能恢复。”
红妩闻言，面露难色：“属下也不清楚，毕竟近百年来只有世子您一人练成了圣蛊。”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世子的师傅一定知道，老蛊王对圣蛊必定比属下了解得多，可.......。”
见她吞吞吐吐，白珏有些不耐烦：“说。”
红妩不再有所隐瞒，将自己的顾虑说出：“老蛊王早在几年前便退隐山林，行踪飘忽不定，如今世子您记忆不全，短时间内也联系不到他老人家，郢国最近有些不太平，您如今武功尽失，十分危险，属下有些担心您的安危，需要属下派人护送世子回南疆吗？”
白珏想到那日他醒来时遇到的那群杀手，那时的自己应是圣蛊刚成，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取他性命。
或许背后之人也没料到，纵使记忆全无，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那便是对天下万蛊的操控天赋。
白珏轻笑一声，眼底嘲讽溢出：“危险？我看现在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南疆吧。”
红妩一怔，很快便从只言片语中猜到一些讯息，有些恼怒，咬紧牙关道：“这群老杂碎！竟敢趁这个时候！”
白珏抬手打断她，语气冰冷道：“这些事，待我日后恢复记忆后自会处理，退下吧。”
红妩有些担心，今日她可是目睹了白珏被一群官差追捕的场景，而且还是穿着女装，若是放在以前，这种事她做梦都不敢想，就算是现在，她说出去，也肯定没人信。
本想劝上两句，但世子既然下了逐客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白珏离开水中，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两瓶药处。
心中有了些盘算，既然南疆危险重重，背后妄图杀他之人如今在暗，不如就暂时待在景知年身边，反正这人也挺有趣的，总是做出让他意外的事不是吗。
.......
许是红妩今夜的话，白珏当夜竟做起了梦。
一片漆黑的山洞，上百名幼童被关押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中，铁笼被绿色藤蔓层层围住，一名幼童不慎触碰到了藤蔓上的倒刺，面色呈青紫色，双目圆瞪，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一时之间，笼中哭叫声不停，铁笼中的幼童，无论男女皆是面容惊恐，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笼外，一位灰袍老者，他眼眶凹陷，双眼通红，眼底闪烁着激动且嗜血的光芒，干瘪的嘴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牙，看着甚是瘆人，而更可怕的却是他口中说的话。
“学蛊的第一步，就是将自己变成蛊，自相残杀吧！只有这样你们才配成为合格的控蛊者！哈哈哈！快！让我看见你们的决心！”
听到这句话，铁笼中的哭泣声更多了起来，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唯有一个孩子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哭不嚎。
不等众人反应，一声机关声响起，巨大的铁笼竟开始一点一点地缩小，不少在角落蜷缩的孩子都发现了这一点，尖叫声此起彼伏，纷纷朝铁笼中心处靠近，随着空间越来越小，彼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紧接着，十几把短剑从天而降，落地时的脆响在笼中环绕，几名幼童躲闪不及，被锋利的短剑划破皮肤，惨叫声不绝。
笼外的灰袍老者见状，神情更加激动，声音像催命一般恶狠狠道：“快！动手啊！不动手，你们都得死！动手吧！动手啊！”
“啊啊啊啊啊啊！”一名男童终于忍受不住来自内心的恐惧，竟奋力将他身旁一名小女孩推向了笼边的藤蔓，抢过了她手中方才捡起的那名短剑，在空气中胡乱比划。
小女孩看见刚才还安慰自己的这个哥哥，下一秒就将自己推向了死亡，她来不及说一个字，藤蔓上的剧毒便席卷全身，重重摔倒在地。
下一秒，像开闸了的洪水，一些没有拾到短剑的孩子开始互相攻击起来，他们挥舞着稚嫩的拳头，厮打、推搡、撕咬，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而拿到短剑的孩子反而有些不敢加入这场混乱的征战，只是紧紧抓紧手中短剑，朝角落瑟缩着躲去，可很快几名手拿短剑的人就被众人针对，包围了起来。
笼外的人却被这一幕狠狠吸引，舍不得闭眼，生怕漏过任何一幕，一双眼珠红得不似人，似鬼。
……
不远处的血泊中，尸横满地。
灰袍老者从宽大的袖口处，伸出一直粗糙干瘪的手，放在浑身是血的男孩头顶，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些激动：“好孩子，你叫白珏是吗，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男孩看着眼前癫狂的老者，眼底掠过一抹杀意，一道破空声响起，灰袍老者望着大腿处突如其来的血洞笑声戛然而止。
不过很快灰袍老者脸上狞笑更加癫狂：“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男孩盯着近乎被手中短剑贯穿的老者，看着他大腿处的血在用一种惊人的速度止住，他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怪物。”
不等老者回答，男孩迅速拔出手中短剑，又连着猛刺了几刀。
可是这几刀在常人身上或许是致命伤，但是对于眼前这灰袍老者来说，无异于挠痒。
灰袍老者也在这时没有了耐心，眼神冷了下来：“小子，看来我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师重道！”说罢，他低头粗暴地卸下白珏下巴，将一颗黑色药丸塞了进去，一用力，又将白珏脱臼的下巴合上。
白珏感受到一股浓烈的腥味，一股恶心反胃之意升起，他佝着腰不停发出干呕的声音，想将药丸吐出，却早已无济于事。
看着一旁干呕的白珏，灰袍老者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之色，阴森道：“放心，这可是保你命的玩意。”
他一把抓起正在呕吐的白珏，白珏被他提起，在空中不停地挣扎，直到停在一个一人高的黑箱前，灰袍老者脸上的兴奋有些抵挡不住：“你不是问我是什么怪物吗，这，就是变成怪物的第一步。”
他像是炫耀般打开黑箱，白珏饶是在与人搏斗厮杀时，也不曾感到恐惧，可当他见到黑箱子的东西时，他瞳孔骤然一缩，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凄厉地哭喊：“不！你放开我！不要把我丢下去！”
黑箱中，一条露出毒牙的红蛇和一只尾尖冒着黑光的蝎子正激烈地争斗着，一只婴儿手臂粗细的壁虎爬在箱壁上、一只背后冒着白色不明液体的蟾蜍和一只半米长的多角蜈蚣正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加入。
在黑箱被打开的一瞬间，箱中五蛊纷纷朝着半空中的男孩做出进攻的动作。
灰袍老者将白珏扔进黑箱，将钥匙拔出，浑浊的眼珠冒着充满恶意的亮光：“放心，刚才你已经吃了我为你准备的解药，不会被毒死的，至于会不会被咬死，就得看你的造化了，宝贝徒儿。”
“不！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过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疼得让他没有力气再继续下去，他闭上了眼睛，暗处里的蛇，瞅准时机，猛然扑向白珏。
刚才虚弱的白珏在听到动静的一刹，猛然朝前方一抓，虎口处的肉被多次撕咬已经脱落，他用尽全力张口死死咬住箱中的最后一条蛇，这条蛇太大，他无法像别的几个一样徒手杀死。
黑暗中，他无法视物，这条蛇非常狡猾，速度极快，总是咬完他后立刻躲起，他在护住头眼的同时，还要想办法攻击它，他身上已无一块好肉，他察觉出这条蛇想耗死他，所以他只能想出这个方法。
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他睁开双眼，闯入眼中的却是紧闭双眼的景知年，一个近在咫尺的人。
景知年因舌尖被咬破眉头紧锁，清秀的脸因疼痛染了些怒气，而白珏方才撕碎毒物那只手，如今却被他紧紧扣住，十指牢牢贴合。
白珏翻身压上景知年，一手狠狠掐住景知年的脖颈，却在下一秒，周遭环境再次变化。
小渔村，景知年背着他向秦婆婆介绍二人是夫妻，他听到景知年说自己是他夫人时，一只不安分的手恰巧放上了景知年后脖处。
忽然，景知年将他身子往上抬了抬，回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放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梦中画面逐渐模糊，耳旁只剩春风过境一般的一道声音。
白珏缓缓睁开眼，眼底如深水幽潭，情绪不见波动，这个梦，倒是成功让他想起了自己叫什么。
至于那灰袍老者，上任蛊王是么，现在有新的了，他可以去死了。
白珏将桌上那瓶消肿药拿起，脑中不受控制般想起梦中的那句话，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当白姑娘变成白公子时，你还会说出这种话吗，景知年。”
随着手上力气加重，一道鲜血缓缓流出，药瓶的碎片狠狠扎进掌中，他感受手心处传来的痛意，眼神愈发清明，心中那抹没来由的烦躁也随之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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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