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回到二楼的卧室,一应摆设还是那么熟悉,仿佛他不曾离开过。楚新打开衣柜,意外的发现他当初没有带走的换洗衣物都还在。
这些衣物都是沈溪亭让人准备的,他离开的时候一件也没带走。此刻那些价值不菲的柔软衣料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柜中,其上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
楚新低垂着目光,指尖逐一从洗净的衣服上拂过,心里想是还没来得及清理,还是知道他还会再住进来?
楚新不知道答案,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沈溪亭生病时虚弱的模样,他的心静不下来,无法好好思考。
楚新拿了干净的睡衣进了浴室,这段时间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唯一算是空闲的时间大概就是去给学生补课的路上。
在沈家面对沈溪亭的这半个晚上,他的精神也并不放松,所以冲了热水澡之后,倦意就涌了上来。
楚新熄了灯,闭上眼睛。
因着心中有事,楚新睡得并不安稳,夜里睁开眼捞过手机一看,不过才过零点。他有点不放心沈溪亭的情况,起身推开门,就见一楼灯火通明,还能隐隐听到说话的声音。
楚新快步下楼,就见王伯正跟医生在客厅说话。医生身上穿着睡衣,黑白相间的头发睡得乱翘,显然也是匆忙起床。
听到脚步声,王伯抬头看到楚新,就道:“怎么这个点起来了,吵到你了?”
“没有,我就是忽然醒了,睡不着就下来看看。”楚新踩着台阶下楼,视线往沈溪亭的卧室看去,“他怎么样?”
“起了高烧,39.4,刚吃了药,待会儿发发汗看能不能退烧。”
王伯难掩担忧的说完送医生回去休息,等他回来,见楚新站在客厅,仍看着沈溪亭的房间,便道:“先生刚吃了药还没睡,我带你过去看看。”
卧室内灯光大亮,沈溪亭确实没睡,他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忍耐身体上的不适。
高热烧的沈溪亭的脸颊通红,整个人看起来极度虚弱疲倦,但他见楚新出现,还是强打起精神跟他打招呼:“吵到你了吗?”
他撑着手臂想要坐直,这样更方便于交谈。楚新快步上前,帮他在身后多垫了一个枕头,不经意的触碰到沈溪亭的肩,只觉触手滚烫。
沈溪亭在楚新的帮助下坐好,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每年换季变天就要来这么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王伯抱着一床干净的被子走了进来,闻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自己也知道,就不能多注意保暖,年年都要来几次,遭这罪,得多久才能养回来啊。”
楚新见王伯把被子放到沙发上,显然是担心沈溪亭情况恶化,准备陪夜的,他主动道:“王伯您去休息,我来就好。”
王伯自然不会同意,他作为沈家的管家,怎么能让客人来照顾家主。
“没事的,王伯,我来吧,您去休息。”楚新看了沈溪亭一眼,“之前我发烧是沈先生照顾的我。”
王伯本还想让楚新回去休息,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对啊,楚新照顾沈溪亭正好,又能独处又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沈溪亭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我这么大人了,又吃了药不会有事。”
王伯一脸不赞同:“那怎么行,万一你跟之前那样烧昏过去了呢。”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沈溪亭迎上楚新担忧的目光,说道:“王伯吓你的,我那时是母亲过世,伤心过度。”
楚新也经历过亲人离世,他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痛要用漫长的时间来治愈。
接触之初,楚新觉得沈溪亭狂妄自大,后来又觉得他人好像还不错,现在听到沈溪亭为亲人的离世而高烧昏倒,心里又觉得,沈溪亭跟他一样,也不过都是生活在人世的普通人,有着跟他一样的悲喜。
王伯很不赞同沈溪亭的话:“那只是部分原因,当时你也是高烧。”
争论的最终结果是,王伯离开,楚新留下陪夜。沈溪亭的精神不好,又加之吃了药的缘故,很快就睡着了。
楚新却没有睡意,他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借着暖色的小夜灯的光影看着沈溪亭的睡颜。沈溪亭睡得很沉,即便是在病中,他的面容看起来依然俊美。
直到了此刻,楚新还是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冲动的再次回到沈家,但他并不后悔。
沈溪亭在眼前,他觉得安心。
夜里,沈溪亭的高烧总算是退了下来,虽还有些低烧,但楚新还是松了口气。等到天明时,沈溪亭还在睡,医生过来看了一下情况,说要继续观察,防止再反复。
楚新一晚上差不多都没睡,精神看起来还好,王伯准备了早饭,让他吃完回去补觉。
楚新本是拒绝的,王伯劝道:“听我的,去休息,先生这情况夜里可能还会反复,你别把自己的身体也熬坏了。”
楚新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
楚新一觉睡了两个小时,他下楼的时候发现沈溪亭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沈溪亭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至少比昨天要好,见楚新下来,还跟他打了招呼,邀请他一起看电视。
楚新走过去坐下,之前的注意力都在沈溪亭身上,坐下后才发现陪坐在一旁的王伯正在织毛衣。
直到这时,楚新才知道,王伯托周拓送给他的围巾手套都是王伯自己织的。
迎上楚新惊讶的目光,王伯笑道:“一点兴趣爱好,织着玩儿的,你别嫌弃。”
“不会。”楚新说,“很漂亮。”
“王伯你太谦虚了。”沈溪亭冲楚新道,“王伯迷上这些好几年了,天气凉了就要织些东西,他的手可巧了,花鸟虫鱼各种小动物他都会织。”
从几年前,沈家就剩下沈溪亭一个人,他不是那种苛刻的老板,对待家中的保姆阿姨,态度都十分温和,对作为管家的王伯,脾气就更好了。
楚新觉得,沈溪亭是把王伯当亲人的,王伯也是同样。
沈家庄园面积足够大,但都有专门的人打理,王伯只要负责安排一下就好。空闲的时间多,王伯就要找点事情做,然后就迷上来织东西。
王伯被沈溪亭夸得飘飘然,喜滋滋的拿了手机找照片给楚新看。上面都是他往年的作品,最后他更是拿出一套新的工具,要教楚新。
楚新惊叹王伯的手巧,看他手指翻飞,也起了兴趣。左右闲着无事,便学了起来。
王伯教他织围巾,这个是最简单的,王伯边教楚新边道:“我还教过先生呢,他也会。”
楚新没想到沈溪亭会学这个。
沈溪亭的目光落在电视上,却关注着王伯,楚新这边的动静,闻言他笑道:“好久之前学的,差不多忘了,我试试。”
楚新就把手里起了头的织品交给他。出乎预料,沈溪亭确实会织。
织品又重新回到楚新的手里,王伯教的是最简单的那种织法,他又聪明,学的很快,只是很快就发现问题了。
怎么越织越宽?
楚新织的认真,没注意到王伯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无法只好去看沈溪亭。
沈溪亭在看毫无营养的肥皂剧,目光时不时的往楚新那边飘,所以当楚新朝他看来的时候,立刻就察觉到了,他伸出手:“我看看。”
沈溪亭信心满满,想着给楚新秀一手,却发现他也不知该怎么弄。
楚新见他为难,上前提建议:“是不是应该这样?”
“好像不是。”
两人头凑着头,一起讨论该怎么拯救这件织品。
放在一个多月前,估计没人会相信他们竟然能够如此和谐的待在一起讨论如何织围巾。
就是作为当事人的他们也不会相信,这太滑稽了,可这事儿确实发生了。
商量的两个人不经意间目光撞到一起,同时想到这一点,又看看手里两人合力创作的丑兮兮的织品,都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越想越乐,笑的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止了笑,沈溪亭揉着太阳穴的位置感叹说:“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呐,真的是妙不可言。”
楚新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那快乐盘绕在心间散不去,他的唇角上扬,点着头,对沈溪亭的话表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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