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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沅离宫的消息并未传出去, 因此很多人都不晓得君后这番折腾。
但此事早在卫国公府传开了,蒹葭进宫,看到许久没见的哥哥, 眼睛都红了。
若是她知晓哥哥有了身孕,简清又如此小人, 她定不敢替哥哥遮掩打点。
蒹葭直勾勾的盯着玄绯两色交织的君后便服,便服被隆起的小腹撑起,如仙子一样的哥哥,真的怀孕了……
“哥哥, 我能摸摸他吗?”蒹葭小心谨慎的道:“现在能摸出来吗?”
商沅:“……”
他身为男子,被妹妹这样对待,也太羞耻了吧。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看着蒹葭的眼眸写满期待,商沅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蒹葭纤细的手腕轻轻搭在商沅华贵的长袍之上, 小崽崽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微微翻了个身,倒是很活泼有力。
商沅刚开始还有些羞赫,之后见妹妹只是寻常关系,才强自安慰自己平常心对待。
商沅望着许久未见的妹妹,心下也极为唏嘘, 忙道:“蒹葭, 你这几日过得好么?婚事取消了?家人没难为你吧?”
本想着戳破了蒹葭未婚夫的真面目,蒹葭逃出苦海, 定然会比曾经更为愉悦舒心。
但此刻看着久违的妹妹,商沅却能察觉她这段时日的不易。
蒹葭虽依赖他, 但也并不会毫无顾忌的向他倾诉委屈,只有实在忍无可忍时,才会对哥哥说上几句。
再三追问下, 蒹葭才轻声道:“当时也多亏了哥哥,才揭露了那人的真面目,婚事取消,我自然只有庆幸,只是父亲断了和那家的联系,却又每日都逼我嫁给旁人,我若不愿,夫人便不住唠叨我,说什么我再嫁不出去,就成卫国府也不愿养的老姑娘了。”
蒹葭只淡淡说了几句,可商沅却能想出在此等背景下,妹妹在府中过的日子,定然极为艰辛。
越是轻描淡写,越是让人心疼。
再说蒹葭才十七岁,哥哥贵为君后,难道还不能让妹妹挑个可心意的人成婚么?
卫国公夫人如此说,分明是在恶心蒹葭。
商沅已经有了决断,对妹妹道:“卫国公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你不必再和他们纠缠,搬出来到宫中住一段吧,宫中人少事少,你也能清净下来,想想自己以后的路究竟怎么走。”
暴君后宫只他一人,那么多宫舍都闲置着,不如让蒹葭住进来,他和妹妹还能互相照拂着。
蒹葭一向很听大哥的话,但一听要进宫,还是犹豫道:“可我住在宫中会不会坏了规矩?”
“后宫只有我一个,比家里还自在些。”商沅抚着隆起的小腹,缓缓笑了:“让荷荷去照顾你,她和你年龄相仿。”
蒹葭吐吐舌头,脆生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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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法慈寺,香火缭绕,寺钟沉沉回荡。
寺庙后院的禅房里,霍从冉焦急的踱着步。
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能逃出京城,谁曾想靠着残存势力遮掩,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只是如今朝廷上安插的人已所剩无几,就连东山再起所需的钱财,也被霍戎查抄。
那笔钱财极为可观,被查抄之后,他的私库几乎见底,没了根基,自然处处受阻。
也还好法慈寺的方丈是他的旧人,才冒险让他在此地停留。
他已经在此地躲了半个多月了,虽在寺中,但日日都会派人探听京城的消息。
本想着商阙出面,也许能将商沅顺利劫持,谁知商沅竟然又跟随霍戎入宫了……
霍从冉心绪起伏,终于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
有死士推开门,易容后的商阙闪身进门。
“怎么回事儿?”霍从冉一看到他就急问:“阿沅呢?”
按理应是他们先找到人才对啊,怎么会被霍戎抢先呢!
商阙毫不遮掩的冷笑:“殿下到了这等处境,还一心念着他,真是痴情一片啊。”
霍从冉顿了顿:“你到底寻到他了么?”
商阙将当时的场景大概讲了讲,哼笑道:“陛下对谁都寡情冷淡,唯独对他还真是一片痴情,为了他追去了吴江,还受了箭伤,商沅如今已和他乖乖回宫,我想陛下定然不会再追究往事了。”
“你曾说他有可能失忆,可是真的?”
商阙哼道:“此事当然不假,不过我看就算我那哥哥就算记忆尽失,只要有那张脸,也能让陛下爱惨了他。”
霍从冉却终于忍不住,吐露出了心声道:“那你可确定了,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失忆的?失掉的记忆又是哪些?”
商阙负手,不置可否道:“殿下倒还真是关心他啊。”
“我是在想一件事,商沅对我们死心塌地,为何会突然投靠霍戎?”
“之前我倒是觉得,是因了权势,可如今仔细回想,却愈发觉得,有可能恰是你说的失忆……”霍从冉忽然眼眸一亮:“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失忆,才把本宫尽数忘了?他爱的是本宫,只是因为恰好失去了那段记忆,才会去和霍戎在一起……”
霍从冉之前只是淡淡掠过这个念头,但如今越想越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少年这几年一直亦步亦趋,任劳任怨的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危险的不要命的事儿都做了,又怎会因为权势背叛呢?
一定是因为失忆……
霍从冉推测道:“若他真的失忆,那本宫给他送些曾经的物件,他会不会就能想起,和本宫的过往呢?”
霍从冉道:“哪怕只要想起一两件,他也能回心转意,和我重修旧好。”
话音刚落,商阙已经冷笑出声:“殿下你可真会说笑。”
“您还以为自己是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吗?如今您的私库已被抄没,您无权无势,也就只有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人跳不了船罢了,你凭什么觉得这时候,商沅会被你下水?”
“还有一件事,不如说出来让殿下清醒清醒。”商阙的语气丝毫不客气:“商沅确如简清信上交代的,已经怀了将近六个月的身孕——殿下还未清楚吗?那孩子是他们在大婚前怀上的,在大婚前,甚至在霍戎进京前,他们就已经私相授受了!商沅表面是在为殿下做事,实则早就暗中用身子勾结当今陛下了!”
“别说了!”霍从冉忍无可忍,上前恶狠狠的捂住商阙的嘴:“你给本宫闭嘴!”
他早就知晓商沅怀了霍戎的孩子,可那时还满心都想着怎么借机利用商沅制约霍戎,只顾着下令让商阙前去寻人,还是冷静理智的。
如今此法子破灭,他才细细思索出了其中的滋味——
他的太子妃,竟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而且那孩子不是商沅大婚之后怀上的,而是在顶着未嫁太子妃的名头,就已和霍戎……
不管怎么说,商沅都是霍戎的哥嫂,在还未和自己断绝婚约时,就爬床和自己的亲弟弟苟合……
这样的奇耻大辱一句句敲在心头,让霍从冉简直无法忍耐了。
“殿下能让我闭嘴,能让天下人闭嘴吗?”
商阙冷冷道:“过不了几日,陛下就要带着商沅去祭祀祖庙了,到时,全天下的百姓,都能知晓君后已有身孕,能看出郎君怀孕月份的人,也定然有不少吧。”
霍从冉眼眸都红了:“本宫有什么好怕的——是他霍戎,他……他谋朝篡位,还抢了本宫的太子妃!逆臣贼子,天地不容,全天下的百姓看到了,也只有骂他霍戎的!”
商阙冷冷一笑,整整衣领好整以暇道:“成王败寇,你觉得全天下,又有谁敢说陛下的阴私?”
“他们茶余饭后,只会笑你这个曾经的太子,不仅丢了皇位,甚至连自己的太子妃都保不住……”
“就连他那已经六个月的身孕,都是对殿下你无言的嘲讽……”
霍从冉垂下手腕,已是心如死灰。
商阙说得对,霍戎和商沅的君后相携,盛大亮相之日,自己的耻辱,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遮掩了。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如今霍戎已将他在朝廷中安插的势力几乎尽数拔除,他也没有积蓄游说经营,还能如何对抗已君临天下的霍戎?
那个曾经卑微的,只配跪在他脚下的弟弟,不知不觉,已经让他仰望多时了。
“殿下不必气馁。”商阙如同看透了他的想法:“我们还可借助外力。”
商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如今回纥就在边关外,若我们和他联手,殿下以为如何?”
霍从冉望着商阙的笑意,不禁身上发冷。
回纥是当朝的劲敌,祖祖辈辈通常是靠和亲维持,霍戎在西北这几年,和他们多次对线,次次勇猛果决,倒是让他们望风而逃了,霍戎战功显赫,有一大部分都离不开回纥之功。
如今霍戎继位,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边境怀着宽仁政策,听闻京营和各大边军正日夜练兵,霍戎显然是想彻底平息外患,完成真正的大一统——
也正因如此,回纥人惶惶不可终日,只盼着能让京城易主。
霍从冉犹豫道:“和他们那些异族人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我们无路可走。”商阙道:“殿下若不喜他们,大可以利用之后,再行除去。”
“只要我们重新执掌权势,那就算商沅哭着爬到您脚下,您也可以一脚踢开。”
霍从冉淡淡地看了商阙一眼:“说罢,你有什么计划?”
“商沅后日,就要和陛下一起去太庙祭祀并巡视京城了。”商阙开口道:“而陛下起初谋反,一路上可是杀了不少人,你说,我们若是将这一切杀业,都归咎在商沅一人身上如何?”
“我们可以让手下人有意无意去太学,给那些学生讲些宫廷秘闻……”
“当日,也可以派人隐藏在人群之中,散布当今君后绝世姿容,似仙似妖,他现身之后,宫内皇子祸起萧墙,争权夺利,陛下杀人如麻,也是因为他的蛊惑,而他却极为骄奢,挥金如土……总之,将他塑造成褒姒,妲己之流的祸国妖妃,让太学的学子当众进言陛下,除去君后即可。”
那些太学的学生向来无知大胆,又一片所谓的忠君爱国之心,定然会有被煽动进谏的。
到时,那场景就不是一片庆贺,而是喊打喊杀了。
“商沅如今怀着孩子,愈发是陛下的心头肉,依陛下的性子,他又怎会容忍旁人说商沅半句不好——他定然会大开杀戒。”
商阙冷笑着道:“他只要杀了太学的学生,我们就可怂恿文官内乱,只要朝廷一乱,我们自然就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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