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两人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罩住,在狭小的空间内,目光交汇,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如同两曲旋律同时奏响,在空中交融、碰撞,难以分辨。
两人近在咫尺,姚嘉钰还维持着倾身抬首的姿势,棉签微微抵住他脖颈,悬在空中的右手只有这一个小小的支点。
她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抖了一下,像两只蝴蝶扑腾着扇动翅膀。
周承优抬手,指腹轻轻按住姚嘉钰的眼角:“眨眨眼,眼睛不酸么?”
姚嘉钰眨巴眨巴眼睛,坐直身体,目光不躲不闪:“我认,不过我现在通知你,我们分手了。”
就这样吧,不要藕断丝连要断不断的,不然她要闷死在这里了。
姚嘉钰感觉自己原本砰砰砰乱跳不停的心脏渐渐安分了下来,但每一次跳动的力度更重了,沉沉的,坠坠的。
捕捉到周承优眼眸中暗流涌动的情绪,她抿唇垂下眼,侧过身去收拾药箱。
“嘉嘉,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周承优看着她单薄的身体,看得出她离开后过得并不好,他心里一片苦涩,声音低哑:“自从你醒来,你就一直躲着我,这些年,发生什么了?还有,你当时为什么离开了基地,与姚世善有关吗?还是因为我?”
周承优直觉她坚决要分手与她离开基地有关,更与这些年她的经历有关,而其中种种他一概不知,只要姚嘉钰不愿意说,他就永远找不到答案。
当他赶回基地见到的是她的墓碑,看到的是被定格在一张黑白照片上的姚嘉钰时,正如她说的一样,他疯了。
所有人都告诉他姚嘉钰死了,他不信,他辗转各基地和危险区,攀越高山、跨过河流,疯了一样地找她,而一次次得到的都是要将他吞没的绝望。
听见姚世善的名字,姚嘉钰整理药箱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般合上药箱,站起身来,声音冷淡:“分手是因为过去太久了,我心里没有你了。”
“你心里没有我,那你刚刚为什么要紧张?为什么收手?为什么要给我处理伤口?”周承优站起来,握住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细细确认她是否说谎。
姚嘉钰也不躲避:“我说过,我把你当成亲哥哥。”
“很好,你是指会和你接吻、谈恋爱、上床的亲哥哥吗?”周承优微笑,想起姚嘉钰对母亲说的话,她何必再说一遍再往他身上捅刀子?
他拿眼前棉花一样的姚嘉钰没有任何办法,那棉花里还夹着碎碎的玻璃渣,咬一口唇破血流,吞下去心尖滴血。
“对,如果哥哥你想同我做这些。”姚嘉钰扬起唇角看着他,忽地用手拉住那淌满鲜红的衣领,说:“现在也可以。”
姚嘉钰踮起脚吻上他,相贴的嘴唇将最后一个字吞没,他漆黑的眼眸依旧冷沉如潭水,波澜迭起的涟漪让她看不明白,她慢慢松懈了手下的力道。
被攥出皱痕的衣领快要展开,踮起的脚也将要触地,姚嘉钰感到腰间突然一重,她被周承优禁锢在怀中。
修长的手指轻柔探进她的发间,周承优反客为主,重重碾过她的唇。
炽热滚烫的吻快要将她吞没,将她的理智融化、蚕食,心中灼热,姚嘉钰慢慢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没有抗拒,周承优落下的吻从热烈强势变得细密缠绵。
棉花里藏着的玻璃渣消失了,变成了记忆中的棉花糖,任他索取。
唇齿交缠的声音将空气点燃,热得灼红姚嘉钰的耳尖,指腹的摩挲与他的吻一样点起星火,她在火热的海水中同他沉沉浮浮。
唇齿相离一瞬,急促的喘息交融,姚嘉钰迫切地呼吸着,周承优垂眸看着她微肿的红唇,眼神一黯,再次覆了上去。
姚嘉钰的手按在衣领上,想要推开他,而周承优紧追不舍,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加重,同她述说这四年里他的疯狂想念。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姚嘉钰站在岸上,今天她几次将他沉下去,此刻又好不容易愿意拉他上来,于是他急切地掠夺她的气息,准备着下一次的沉溺。
蔷薇根茎再次缠住了他的右手腕,第二次扎进了同样的伤口。玻璃渣又出现了,唇上痛感剧烈,唇破血流。
他现在准备好再一次沉溺下去了。
姚嘉钰收回蔷薇,唇舌还残留着被重重吸吮产生的刺痛,她平复好呼吸,抬头看着周承优:“谈恋爱?上床?哥哥,你现在需要吗?”
她说出的话让玻璃渣全钻进了他的心底,然后她再亲手一粒一粒地镶在他的心脏上。
周承优没有回答是否需要,只是收回握住姚嘉钰的手,看着睡衣袖口的鲜红轻笑着说:“嘉嘉,看,还有一处伤口没有处理完。明天又该劳烦你了。”
“行啊,我明天再帮哥哥处理伤口。”姚嘉钰淡然扫过那片血,走到门口打开门,远远看着他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周承优走到门口,手腕上的伤口留下一路星星点点的血滴,姚嘉钰垂眼盯着那些血滴,与他擦肩而过,她沉默着将门关上,再锁好。
听着渐渐变远的脚步声,姚嘉钰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她回到床边,一把将自己扑在柔软的床上,脸埋入蓬松软和的被中,喉间溢出的声音被松软的羽绒吞噬。
赵姨说,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他亲自去挑的。
姚嘉钰用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真舒服。
赵姨还说,看到她醒过来了,周承优才像活过来了一样。
什么意思啊?
姚嘉钰翻个身,扯过被子把自己包住,眼睛盯着天花板,思绪飘远,柔和的灯光映入眼中变成了模模糊糊的光圈。
唇齿交缠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被她扔在脑后的那些记忆又追上了她。
姚嘉钰抬手抚上似乎还残留着余温的嘴唇,嘶,还有点痛,肯定肿了。
蔷薇花瓣贴上唇角,安抚地摸了摸,花瓣扫过的地方一阵清凉。
砰,砰砰,砰砰砰——姚嘉钰按住自己的心脏,听它跳动的声音。
停下来吧……
“包包、小草莓,你们说我刚才演得好不好?没想到跟着你们看的那些虐得死去活来的爱情剧竟然有一天也能派上用场。”
安静的房间只有她的声音,姚嘉钰这才想起来,包包和西瓜皮被彩彩带走了。
果然,她演着演着就把自己搭进去了,看,她把包包和西瓜皮都扔在脑后了。
这叫什么,重色忘友吗?从它俩被带走到现在,也就两个小时左右吧,她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呢?
姚嘉钰摇摇脑袋,把周承优晃出脑海中,西瓜皮和包包失控了,她还是先恢复精神力,之后再打开空间看看情况,那条巨蛇让她精神力耗竭了,植物空间受损也比较严重。
明天还得给周承优处理伤口呢,到时候趁机忽悠他让他把包包和西瓜皮交出来。
不过,周承优应该会慢慢死心了吧,姚嘉钰阖上了眼睛陷入了困意,丛丛蔷薇花将她缠绕住。
咚咚咚——
“嘉钰,起床啦。”赵姨在外面边敲门边说,彩彩站在她腿边。
由远及近的声音将姚嘉钰从睡梦中唤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抬起手看时间,10点钟了。
姚嘉钰回应门外的赵姨:“赵姨,我起来啦。”在舒适的床上赖了一会儿,她下床洗漱。
外面一片雪色,室内却很温暖,姚嘉钰用不着出门,于是随意从衣柜里找了身薄些的衣服,家居款,风格简约。
姚嘉钰打开门,就见彩彩站在地上,小小一只,一双火眸亮亮地瞪着她。
她蹲下身,伸手抚摸彩彩的羽毛,彩彩眯着眼睛往她手里贴,姚嘉钰笑出声,拍了拍它的脑袋说:“走吧。”
彩彩走到前面带她去吃早餐。
“嘉钰,承优很早就出门了,他起得比我还早呢,起来给你炖汤,还跟我说晚点再叫你起床。”赵姨把姚嘉钰的早餐盛出来,坐到姚嘉钰对面说,笑出的皱纹意味深长。
姚嘉钰:“……”
吃了两口听见这话,本来味道还不错的早餐顿时索然无味了。
也不知道包包和西瓜皮被放到哪里了,姚嘉钰瞟一眼在地上玩火的彩彩,肯定是周承优安排彩彩来监视她、包包还有西瓜皮。
“承优还说,如果他今天回来得太晚的话,你就不用等他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管他手上的伤口。”赵姨继续转述周承优的话,脸上仍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她猜这俩人昨晚应该把误会说开了。
姚嘉钰:“……”
不用管他手上的伤口?怎么说得好像她很关心他,很想主动给他处理伤口一样。
这句话和昨晚他在这饭桌上跟杨阿姨说的“虽然还有些痛,但不严重”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特意敲打她,提醒她,让她亲自给他处理伤口吗?
但赵阿姨说这么多话她不回应又好像不太好,于是她问:“周承优最近很忙吗?”
“嗯,是挺忙的,不过再忙啊,他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赵姨又笑着说。
姚嘉钰:“……”
得了,她还是别说话了,继续吃早餐吧。
吃完饭后,姚嘉钰陪彩彩玩,趁机问它西瓜皮和包包在哪里,被周承优叮嘱过,彩彩嘴巴很严,眼睛滴溜溜转就算不告诉她。
于是她也不陪彩彩玩了,自己看电视打发时间,休息休息恢复精神力,随彩彩一脸委屈地跟着她转。
这一天,周承优果然很晚都还没回来,但她又必须得等着,不然第二天他又早早出门了。
时针走过了22点,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
末世虽然危机四伏,异变潮随时可能到来,但人类基地大多时候还是祥和的,娱乐方式和末世前一样丰富。
赵姨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综艺,时不时哈哈大笑,而姚嘉钰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
叮咚,叮咚——
沙发上的两人循着声音望过去。
赵姨边说边起身:“这么晚了,谁来了啊?我出去看看。”这是大门的门铃。
姚嘉钰穿的单薄,外面冷,赵姨披上厚衣服让她坐着别出去。
等了一会儿,说话声传来,赵姨领着人进来了。
“承优呢,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说话的人声音不怒自威,夹杂着不满。
彩彩听见那道又熟悉又令它生厌的声音,风头高高昂起,一双火眸瞪过去。
姚嘉钰杏眼瞪大,看见那人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来的人是周承优爷爷——周陵忠。
周陵忠面容严肃,脸上深如刀刻的皱纹加深了他的威严感,他紧紧拧起那双眉,目光锐利地看向姚嘉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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