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方同意方执亦回家自学的前提是学校的统一考试他必须要过来参加。
如果成绩不升反降且还是大幅度下降,这样的情况连续两次,那便说明他不适合回家学习,需要重新回到学校。
昨晚方执亦特意复习了今天要考的科目,内心有些许忐忑。
他自认为自己更适合在家学一点,所以他这次的考试成绩不可以比以前差。
出发前白季给方执亦发了消息,让他加油,不用紧张。
方执亦回了个嗯嗯的表情包,走向公交车站。
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去学校,想着在考场外再把知识点回看一遍,以免有漏掉的。
现在正值早高峰,车站人不少,其中站着一个似乎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引起了方执亦的注意。
男生肩上背着大型双肩包,闭着眼睛,右手拿着一根黑色导盲杆,左脚边一只神情严肃的拉布拉多紧贴着他。
车来人往,两道身影安静地伫立在那儿,与周边的吵闹格格不入。
这公交车站方执亦坐过太多次了,倒第一次遇到这个男生,大概率是不在这边住的。
大概等了六七分钟,他等的公交终于来了,远远看去车内人不算多。
不过瞅了瞅身边人的架势,估计马上就要爆满了。
等车停到眼前,人群一哄而上,方执亦小心地跟在后面。
后门处和中间车厢已经有些拥挤了,他不得不停在前门附近握住扶杆稳住身体。
刚舒下一口气,他就看见拉布拉多带着男生往前门走来。
在上车的台阶上拉布拉多停了下来,男生会意,慢慢用导盲杖在前方摸索着,刚踏上来一只脚,司机不耐烦地说道:“公交车禁止带宠物,赶紧下去。”
面无表情的男生露出错愕的神情,说道:“这不是宠物,这是导盲犬。”
司机摆摆手,懒得和他多纠缠的样子:“行了,我管你什么犬,赶紧下车,别耽误大家时间。”
说罢,就准备发动车子。
车内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有的坐在后面的乘客还使劲儿伸着脖子张望。
拉布拉多好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措地抬头看向主人。
男孩儿收回脚步,开始在自己口袋里翻找,嘴里念叨着:“等等,我有证明的。”
司机没回话,臭着脸就要把车门关上。
“等等!”
在车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来不及多想的方执亦用手挡在中间。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一声,车内乘客倒吸一口凉气。
“你干什么?”司机被吓一跳,站起身大声呵斥。
车门被重新打开,方执亦收回右手,疼到发麻的感觉让他有些想哭,手上还残留着红色压痕,中指指甲盖里也有点淤血。
顾不上多看,他瞪向司机,声线中带有一丝颤抖:“你干什么?这是导盲犬,可以带上公交车的。”
“谁知道是不是,要装的呢?”司机不甘示弱,依旧嘴硬。
“你自己心坏就不要把别人也想的那么坏,况且人家都说有证明了,怎么,这证明是摆设吗?那我可要打电话好好问一下办这个证有什么用了。”
司机张了张嘴巴,方执亦不给他回嘴的机会:“需要我现在就咨询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一听,导盲犬到底能不能上公交车。”
话音刚落,车内就有几人附和。
“就是,谁规定的导盲犬不能上呐?”
“这司机怎么不讲道理啊,人家不都说有证明了吗?”
“我刚刚在车站就看见这狗只待在主人身边,安静得很,怎么看都不像会咬人的样子。”
“小伙子上来吧,这司机不让上我们就去投诉他,看他还敢不敢不尊重人!”
司机被怼的哑口无言,再加上周围没支持他的,顿时有些心虚,粗着嗓子对男生说:“上来上来。”
拉布拉多亮起眼睛,稳稳地将男生带上车。
方执亦也伸手扶了一把,刚才还拥挤的车厢随即让开一条道。
“来来来,坐这儿来。”热心的大姨招了招手,把自己的座位腾出来给男生。
待坐下后,拉布拉多又紧紧卧在自己主人脚边。
“谢谢大家。”男生露出感激地笑容。
“不客气不客气。”
“你这狗真的好听话。”
“诶,别摸啊,人家在工作呢。”
“哦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方执亦望着这和谐的画面,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成就感。
幸好自己刚才勇敢站了出来。
*
“你手怎么回事?”白季把方执亦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蹙起的眉头隐隐透着几分阴沉。
方执亦动了动手指,却被对方用更大力气握住,他“嘶”了一声,轻声道:“别这么大力,有点疼。”
白季闻言懈了些力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察觉到对方此刻心情不是很好,方执亦忍着疼,开起玩笑安慰道:“我这是得了灰指甲呀,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你别碰我了,小心被传染。”
鲜少冷脸的白季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看看这印子,还有指甲。”
白天的时候因为要写卷子,方执亦没太能感觉到痛,等回到家后,这手特别是指甲反倒开始钻心的疼,不过也能忍。
这是他见义勇为的勋章,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怎么弄的?”白季倏地低下头去,心疼地吹了吹。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方执亦睫毛轻颤,要说的话忽然梗在喉间。
“嗯?怎么不说话?”白季抬眼,与方执亦视线交汇的刹那,心跳变得异常猛烈。
他看到了,他从少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阿亦。”他不由自主地喊道,声音低哑。
方执亦睁大双眼,似乎知道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赶忙别开眼,结结巴巴地打断:“好了,我先去给毛毛倒狗粮,一会儿咱们再聊。”
说完他就挣开手,站了起来。
“方执亦。”白季跟着站起来,挡在他面前,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你又想逃避吗?”
方执亦立刻向后退了一大步,却被面前的人紧逼在墙上,直至退无可退。
“逃避什么?我有点不懂你说的话。”方执亦虽然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慌乱还是显露无疑。
“你其实知道我喜欢你对吧?”白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触上方执亦的脸,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隔在两人中间的薄纱终于被揭开。
这句话一出,方执亦突然挣扎起来,双手想要推开眼前的人,但却无济于事。
“我不知道!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男人!”
某次补课休息时他的确悄咪咪套过白季的话,白季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没谈过恋爱,而且不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
对于忽然情绪激动的方执亦,白季依旧很淡定,他固定住方执亦的胳膊,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语气开口:“我是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你啊,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男人女人动过心。”
思绪乱作一团,方执亦不解地问道:“可我就是男人啊。”
“阿亦就是阿亦,我只喜欢你一个。”
方执亦抿了抿唇,耳廓渐渐泛红。
白季的身体微微前倾,温声道:“阿亦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没有……”
“真的没有吗?”他一步步引诱着面前受惊的小鹿:“阿亦觉得我们平时的相处像是普通朋友吗?还是说,阿亦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方执亦脱口而出。
白季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所以阿亦你自己也是能察觉到的吧,那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方执亦仓促地偏过头,鼻腔凝起酸涩,该死的泪失禁又开始了。
明明不想哭。
他其实知道自己和白季的氛围有些微妙,甚至可以说是暧昧。
他也知道自己在白季面前是不一样的。
他不抵触,但若是把所有事情挑明了,他又有些退缩了。
在害怕什么呢?他不知道。
“我手疼。”方执亦低声喃喃道。
白季松开他,捉住他的手放到眼前,发现中指手指已经肿了,一半的指甲里都是紫黑色的淤血。
“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嗯。”
白季给方率发消息说出去一会儿,然后带着方执亦去往最近的医院。
两人路上默契地没提方才的事情,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白季觉得应该给炸毛的小猫一点消化时间。
到了医院,方执亦拍了片子,幸好没有骨折,最后在医生的帮助下将指甲放血。
放血需要往发黑的指甲里扎出一个小洞,淤积在指甲和甲床里的血会立即流出。
方执亦两眼一黑,放血和扎洞这两个词一听就很可怕。
扎的时候其实没有很痛,但可能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响,方执亦的手一直在抖,把医生搞得哭笑不得:“小伙子不用怕,这个啊没那么疼。”
方执亦苦笑着说不出话,他也不想抖啊,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白季把手递到他面前:“要是害怕就用力握我的手。”
方执亦看了他一眼,有些别扭道:“没事的,我没有很害怕啦。”
白季挑了挑眉,把手收回口袋。
针头刺下的瞬间方执亦的眼泪立马冒了出来。
他忿忿地想:骗人,明明很疼。
白季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执亦。
真是个爱哭鬼。
回家途中依旧是沉默,不想说话的方执亦只能专心观察自己的手。
“小心!”
方执亦没注意到脚下的坎儿,被绊了一下。
白季立马扶住他,对此颇为无奈:“要看路。”
这笨蛋不仅是个爱哭鬼,还是个粗心鬼。
方执亦露出窘迫的表情,还没开口,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哥?”
不是方率的声音,他闻声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长相帅气,身长玉立的少年身着校服站在他们面前。
身旁的白季淡淡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方执亦诧异的扭头看向他,这人居然还有个弟弟?
不过看这脸色似乎不太对啊。
忽然想起白季说过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方执亦好奇地打量起对面少年。
“哦,我来这边买点东西。”少年微笑着回应,随后目光移到方执亦身上。
“这是哥哥的朋友吧,你好,我叫白文清。”
少年时期快要结束咯,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
如果有写的不好的地方欢迎指出来[奶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挑明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