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野稚单独一个人提着两个大大的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出租车刚开到小区附近就抛锚了,不巧司机修理技术又不太过关,野稚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有些郁闷,便主动提出来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不算很长的一段路,因为陡陡的坡显得格外漫长。
野稚憋足了一口气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放在包包口袋里的手机刚好响起来。
她放下袋子,顾不上吹一吹勒红的手指,慌忙翻开背包把手机拿出来。
“喂,到家没有?”
平静冷淡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稍微有些失真,仿佛能听见一丝丝根本不会存在的慌张。
野稚撑着酸软的膝盖,忍不住弯下腰慢慢坐到了家门口的台阶上,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软着声音回答:“刚到,你要过来吃饭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野稚知道对方今天是绝不可能再来了。
而且,就今晚的情况来看,说不定傅梨开还有点儿生气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呢。
刚把梁孟夏送回家的傅总裁听着小情人儿急迫中带着有些颤巍巍的语气,心头那块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她是假慌张,野稚确实真心慌。
傅梨开摇下车窗,将燃了一半的香烟往外抖了抖灰,眉眼凉薄地调戏:“不是刚见过,就那么想我?”
意料之中,野稚柔软的话马上就传了过来。
“想呀,我这儿能看见很多星星,但是都没有你好看。”
累得满脸红扑扑的女孩儿,狼狈地坐在家门口,捧着手机放在膝盖上,一边看着满天的繁星一边无师自通地说着撩人的情话。
傅梨开心头一软,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又迅速地拉平,语气冷静。
“别那么缠人,我最近忙,你自己在家听话点,过段时间再去看你。”
野稚:“是公司很忙吗?注意身体别生病了。”
傅梨开沉默了一下,想起来自己刚才还答应了梁孟夏下周一起去爱琴海潜水,嘴里随意应了一句。
“知道了,先这样吧,我还有事。”
“我,额……好吧”
还没来得及叮嘱对方天气凉了注意多加件衣服,野稚无奈地看着又被挂断的电话,通话时间两分二十七秒,连时间都不是个整数。
腰很酸,腿很痛,头也很晕。
习习的晚风从旁边的花丛吹来,野稚握着手轻轻地吹了吹,她的手很白,细幼的手指上却留下了一圈圈的红痕,几乎深刻见骨。
此时已是晚上了,璀璨的星光在空中闪烁,连接出一条条星河。
野稚靠着门口坐着,满脸单纯又向往着看着这片星空,就像是曾经也有人陪伴着她这样看过一样。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打开了手机,点开粉色的app,戳了戳那个满眼笑意的漂亮女人,然后说着亲昵的话。
“真漂亮啊,可惜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五分钟后,野稚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过了很久,才被唯一可见的好友看见。
傅梨开放下手里的钢笔,点开那张漂亮的星空图,再盯着看了几眼配文后面的几个颜文字,心里难得升起了一秒钟的愧疚,伸手按下桌上的电话,将还在加班的陈然叫了进来。
“明天让底下负责人把风悦最新一季的衣服按照野稚的尺寸各送一套过去。”
陈然:“好的,我让人明天下午就送过去。”
傅梨开点点头,想了想上次在野稚那儿没吃上的那顿午饭又改口道:“算了你亲自送过去吧,顺便去林青一那儿订一桌法国菜也送过去,我晚上过去吃。”
“好。”
-
第二天下午,野稚是被催命一样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强制叫醒的。
昨夜着凉又受累,她一晚上都是在混混沌沌和无法解决的高热中度过的,退烧贴和退烧药没能让人好受点,反而来势汹汹。
头重脚轻的野稚神志不清地看了一眼屏幕,愣是没看的清是谁的电话,只好迷迷糊糊地靠在枕头上按着额头的退烧贴接了起来。
“喂?”
此时,站在别墅门口,已经按了五遍门铃还是没人开门所以只能打电话的陈然脸色平和,丝毫没有半点的不悦。
“野稚小姐您好,我是陈然,傅总让我来给您送东西。”
三分钟后,野稚套着急急忙忙换上的居家服,头发乱糟糟地从二楼跑下去给陈助理开门。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猛烈,野稚眯着眼睛看着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的陈然,十分羞愧。
“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在睡午觉所以没听见门铃,您先进来吧。”
陈然点点头,往后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将东西都送进来,进了屋,然后才仔细打量着野稚的不对劲儿。
她看上去可不太像是有点不舒服而已,脸红红的,嘴唇有点干得发白,浑身上下散发着颓废的疲倦感。
“您生病了吗?”
陈然一下没忍住,抬手用手背碰了一下野稚的额头,随即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发烧了,我送您去医院看看。”
陈然做事雷厉风行,野稚还没来得及因为她的举动惊讶太多,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啦,我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只是有点低烧而已,而且,她晚上不是要过来吃饭吗?”
野稚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眸子里水润润的,像是含着无尽的期待和欢喜。
“我想在家等她。”
陈然无言。
她见过每一个傅梨开养的小情人儿,见过无数的女人为了得到她黑心老板的关注和宠爱作的每一次妖,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装病四矫情。
可是野稚跟这些女人都不大一样。
她不哭也不闹,不装白莲花也不扮绿茶婊,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知情识趣的,柔柔顺顺地待在这栋漂亮又孤独的小别墅里面,每天殷勤地期盼着傅梨开的到来。
等着傅梨开的人太多了,陈然不至于因为这点就对野稚产生什么另眼的高看。
她诧异的,只是野稚每次说起傅梨开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永远含着甜蜜和眷恋的深情。
爱傅梨开的人太多了,不管是爱她的钱,还是爱她的脸。
起初陈然只是冷眼旁观,像平常一样看着这位难得乖巧的金丝雀什么时候才能露出贪婪的面目,这一看,就是看了三年。
野稚不爱珠宝,也不怎么热衷衣服包包,她只是专注又炙热地贪恋着傅梨开那点浅薄的感情,像是离不开水的鱼。
陈然有时候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傅总今天没空或者傅总有事不来了”的话就黯然失色的脸,莫名其妙就会升起微妙的感觉。
说是专宠三年,其实不过是傅总挑了个最听话最不会惹事的宠物,施舍了一点点关心罢了。
只是被施舍的人,甘之如始。
“陈助理,求求您啦,我多喝点热水就会好了的,我保证!”
野稚祈求地看着眼前的女强人,揪住了对方的衣袖晃了晃,软软的嗓音带着丝丝沙哑,说不上两句话便低低地咳嗽起来。
陈然看着她,想起傅梨开今天早上让她订的机票,抿了抿唇答应下来。
“那您再睡会儿吧,我订好了菜会在晚上八点钟送到,傅总大概八点十分就能到。”
她说完,之前把衣服送到楼上摆放好的工作人员也下来了,毕恭毕敬地对着野稚还行了个礼。
陈然确定东西已经全部弄好,没有疏漏之后便领着人出去,临上车前还被野稚紧张兮兮地嘱咐了一句让她不要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傅梨开。
“她好不容易来一回,别因为我扫了兴致。”
脸颊泛红的病弱少女,站在门口迎着直面而来的阳光,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鲜活的色彩,像一株永远对着太阳盛开的向日葵。
傅梨开,就是她的太阳。
陈然望着人,话到喉咙堵了半天,愣是没能把憋在心里那句话说出来。
她想说,傻姑娘,傅总好像要和别人订婚了啊。
-
晚上八点十分,傅梨开果然如约而来。
野稚提前准备了漂亮的裙子,还编了头发,化了妆,整个人像是一株盛放的花。
莹莹的烛火跳跃,傅梨开捏着高脚杯和对面轻轻碰了一下,看着野稚满脸的欢喜,平淡无波的心稍微起了点波澜。
“今天的菜,很喜欢?”
野稚吞下嘴里的红酒,舔了一下嘴唇点头。
“喜欢。”
她今天穿着一件吊带油画裙子,深深浅浅的黄色花瓣在身上绽放,层次分明,姿态饱满。
美人如斯,看着就是极大的享受。
“下周我有工作就不过来了,这张卡你拿着,想旅游也行,买东西也行,都随你。”
野稚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她看也不看递过来的银行卡,默默地停下了还在切割牛排的动作,低着头不说话。
小脑袋圆乎乎的,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万分委屈。
傅梨开觉得有些心软了,可是很快便升起了点不耐烦。
“怎么?不高兴了?”
野稚沉默,过了几秒摇摇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傅梨开旁边跪下来,将脸蛋贴在对方的小腹上,瓮声瓮气地撒娇。
“你去哪儿?去多久?跟谁去?去了回来还爱我吗?”
傅梨开啼笑皆非,忍不住笑了起来,像逗小狗一样揉了揉野稚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
“去国外,自己去的,大概一个星期吧,别总是撒娇,嗯?”
野稚抬起头望着傅梨开,然后捉住对方的手轻轻在食指上稍微用力咬了一下,鼓着脸颊回答:“那我盖个戳戳儿。”
傅梨开眸色加深,拉着人坐在腿上交换了一个绵长的亲吻,然后揉着人的唇瓣教训:“你是小狗吗?”
野稚心满意足,翘着眼尾看着人,得意洋洋地炫耀。
“不,我是你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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