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掀起千层浪。

众人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他……他不是画灵吗……”有不懂的小辈茫然地说了一句，很快就被人拽着，按头跪下来了。

“慎言！”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懵逼的，没懵逼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给扶微跪下来了，他们跪伏在地，不敢抬头直视曜灵真君容颜。

整个玄术界没人不知曜灵真君的大名，因为没有曜灵真君传道，就没有如今的玄术界，就没有如今一手遮天的四大家族，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曜灵真君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封灵乌站在那里，像是失了神的木偶，忽然有些难过。

原来扶微是曜灵真君，而他却瞒着自己。

他甚至没有瞒楚相知。

四大家族在修炼到一定境界时，都会接受传承，其中就包括四大家族的祖师，曜灵真君的模样，也就是扶微的模样。

所以诸葛衔玉能认出自己，扶微并不意外，他低垂着眉眼，慈悲怜悯，轻飘飘地抬手，将跪着的众人扶起来。

“不必多礼。”

“多谢真君。”

扶微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封灵乌，心知小家伙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便想着等马上解决完苏莫离，才好好的和他说一说，省的到时候又要闹脾气。

扶微扭头看着岿然不动的苏莫离，声音缥缈，却满是压迫感：“苏莫离，你可认罪？”

苏莫离一点也不害怕，他反问道：“我有什么罪？就算你是曜灵真君又如何，也不能随便定我的罪！”

话音未落，扶微抬手挥去。

一道金光扫过，狠狠地将苏莫离倒在地。

扶微又问：“你可认罪？”

苏莫离狠狠地抹掉唇上的血迹，大喊：“我有什么罪？”

扶微：“妄动禁术，此乃其一。”

苏莫离道：“禁术不就是给人用的吗？要不然传下来做什么。”

扶微：“有道理，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下在你的师父身上，借着梦境磋磨他。”

苏莫离笑的邪气：“怎么是磋磨他了，我师父不知道在梦里和我有多快活，多开心……”

简直胆大妄为！

“放肆！”扶微挥袖，又是一击，狠狠地扫在苏莫离的身上，呵斥，“欺辱师尊，此乃其二。”

苏莫离狞笑：“原来在曜灵真君眼中，喜欢一个人也是大罪啊？”

封灵乌心口一紧，下意识看向扶微。

这个问题，不仅苏莫离想知道，他也想知道。

扶微反问，声音越发冰冷：“以下犯上，欺师灭祖，难道不是大罪？”

苏莫离嗤笑：“原来诸葛家的冷情冷肺，是祖传的啊。

诸葛衔玉握紧拳头，不曾说话。

扶微道：“以镜花村三百性命为挟，吸收鬼气，堕入邪道，枉顾性命，此乃其三。”

苏莫离：“那又如何？”

扶微又是一扫，给苏莫离重重一击。

这苏莫离也终于老实了，不再妄动，只是一脸戒备地看着扶微。

终于能好好说话了，扶微有些欣慰。

诸葛衔玉不可思议地看着扶微，喃喃自语道：“真君，您知晓？”

扶微道：“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我方才又去了一趟镜花村。”

虽然他已经猜到作怪的人苏莫离，可他还没有搞清楚两件事情。

一来就是，苏莫离哪里吸收的这么大的怨气，成了如今的模样，竟然还能不被怨气侵蚀，沦为傀儡。

二来就是，诸葛衔玉如此厉害，就算打不过苏莫离，也不至于被逼到此番境地，被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徒弟为所欲为。

所以他趁着封灵乌他们拖着苏莫离的时间，去了一趟镜花村，发现了一个秘密。

当年鬼祸，镜花村全村的人死于非命，唯独留下一个苏莫离，被诸葛衔玉带回诸葛家养大，而那些怨气终年不化，就连诸葛家也没办法，只好将其封在乱葬岗。

苏莫离就是吸收了那里的鬼气，才有了如今的力量。

只是他还想不明白另外一件事情。

镜花村的鬼气游离两百年之久，怨气不断加深，想要控制这些怨气并且不被其迷惑心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苏莫离还是做到了，到底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他在如此多的鬼气纠缠中，还能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理智？

扶微想知道，于是他问：“苏莫离，诸葛衔玉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痛恨他？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吧。”

苏莫离看着诸葛衔玉，讽刺一笑：“当然不止这些。”

“当年……”

当年是诸葛衔玉把他领回家的，也是他把自己养大，教自己术法修炼，而自己也竭尽所能地对他好。

知道他喜欢花，就为他种花。

知道他睡不好，就在花上布下绵绵咒。

知道他胃口不好，就换着法地做饭给他吃。

他以为诸葛衔玉也是喜欢他的，以为自己会是诸葛衔玉最宠爱的弟子，以为自己一直会陪在他的身边。

可都是骗人的。

有一次，他和诸葛衔玉一起去镜花村除鬼。

可除鬼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他和那些村民被恶鬼一起困在灭魂阵里，而他敬爱的师父，毫不犹豫地把他丢弃，不顾一切地去救那些村民！

幸亏后来支援的人赶到，才包下苏莫离这一条命，但苏莫离也因此双腿废掉，灵力全失，沦为废人。

诸葛衔玉将他带回府邸，悉心照料，苏莫离虽有怨，但也能理解。

可谁知没过多久，就传来诸葛衔玉要另外收徒的消息，苏莫离不甘心，就去质问诸葛衔玉，却不料争执过程中，意外道出自己心悦诸葛衔玉的事情。

一向对温柔宠爱的诸葛衔玉雷霆大怒，把他赶出诸葛家，还让人把他丢到乱葬岗，活活被恶鬼啃咬而死，便是死后也不得安息。

他靠着对诸葛衔玉的恨意活过来了，吞噬那些鬼气，却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恶鬼。

为了报复诸葛衔玉，他在镜花村摆下灭魂阵，只要他想，整个镜花村的人都得死，谁让诸葛衔玉只在乎那些凡人呢？

“这是诸葛衔玉他欠我的！我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养了我十三年，我就让他每隔七日来找我打一架，一共十三次，只要有一次他赢了，我就放过那些镜花村的人。”

“可是他输了，为了不要我启动灭魂阵，他心甘情愿地留在我的身边。”

“我有什么错，我没错！”

“这只是你说的，我不能只信你。”扶微闻言，扭头去看诸葛衔玉，询问，“他所言可是真的？”

诸葛衔玉跪下请罪：“是。”

扶微：“那你徒弟呢？”

诸葛衔玉噎住了：“徒弟……”

扶微肯定道：“你就苏莫离一个徒弟。”

诸葛衔玉：“是。”

扶微瞬间就明白了，轻笑：“你能为了百姓，委身自己的徒弟。我不信你，会因为苏莫离废了，对你生出不伦的心思，就当真将苏莫离丢弃在乱葬岗，送他去死。你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确实曾为了百姓，丢下过苏莫离，致使他双腿残废，所以心生愧疚。”

诸葛衔玉红了眼眶：“真君说的不错。”

苏莫离却急了，大吼：“什么意思？诸葛衔玉，你什么意思？”

扶微理了理衣袖，轻声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是该好好说说了，我这里有一块问心石头，你们便对着问心石，将这一切说明白吧。”顿了顿，扶微警告道，“切记，问心石下无谎言，否则会雷霆加身。”

苏莫离冷哼一声，不屑诸葛衔玉的解释。

诸葛衔玉缓缓道：“当时莫离和十几个村民们被恶鬼困在阵中，两者只能救其一，是我选择先救村民，才导致苏莫离成为废人。此时不假，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让人把我丢去乱葬岗，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我的存在，成为你光辉伟岸的诸葛家主身上的污点，害怕别人知道，你对徒弟见死不救吗？”苏莫离冷笑道。

诸葛衔玉摇头：“我害怕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害怕……如此骄傲的你真的成为一个废人。”

苏莫离怔愣，不明白诸葛衔玉的意思。

诸葛衔玉道：“当时我听见你说心悦我，我的确震怒，可却不能当真不管你。我将你送到镜花村，是想要我们分开一下，冷静一下，我想等你想明白，也是想等自己想明白，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违背我的意思，将你丢弃在乱葬岗。”

所以这才是诸葛家至今家风严明的缘由。

因为诸葛衔玉的徒弟因此被人害死过。

说到这里，诸葛衔玉红了眼眶：“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这样对你，等我发现的时候，我去乱葬岗找过你，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我找不到你了。”

于是他便只能回来，将害死苏莫离的全部处置，然后想尽办法的招魂，可是都一无所获。

苏莫离情绪却越来越比不稳定，越来越疯，双眸血红，黑气漫天，天地随之动荡：“你骗我，你骗我的！根本就是你要丢下我，你根本就没想要我，你就是要杀了我，给你的新徒弟腾位置！”

诸葛衔玉双眼含泪，痛苦的摇着头：“我收徒弟，那是因为张家的人答应以肉灵芝作为交换。”

肉灵芝活死人肉白骨，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谁用的。

“我原本想着等拿到肉灵芝就接你回家的，莫离，师父真的没骗你啊。”

眼泪簌簌落下，苏莫离摇头，咬着唇道：“全是谎言，你根本就是害怕我催动镜花村的灭魂阵，才故意说出这些话骗我的！问心石也是假的，你们根本就是在合伙骗我！”

他恨了这么多年，痛苦了这么多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为了让诸葛衔玉后悔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如今却说这是个误会。

苏莫离接受不了，痛苦的哀嚎着，连带着周围的黑气都尖叫着。

诸葛衔玉却不忍心让苏莫离这样继续下去，他纵身来到苏莫离的身边，紧紧抱住他，黑气瞬间侵蚀着他的皮肉，留下焦黑的痕迹。

暴动的鬼气瞬间死寂。

就连扶微也不由得蹙眉。

诸葛衔玉还是笑着：“如果你想要我愧疚，那我可以告诉你，自你死后我一日不得安宁。若你恨我，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还手。若你只是喜欢我，师父以后也就只喜欢一个，再也不丢下你了，好不好？”

鬼气如此锋利，割开诸葛衔玉的身体，鲜血直流，濡湿了他的衣衫，可诸葛衔玉却还是笑着的。

苏莫离看着那绽开的伤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诸葛衔玉艰难道：“莫离，是师父的错，是师父没保护好你。”

苏莫离苦笑着，他跪在诸葛衔玉的面前，仰头看着他，心口的鲜血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你收手好不好，师父……一直在等你回家啊……”

苏莫离哽咽着：“原来我还有家啊。”

明明只是旁观，可在座的所有人还是因为这话心里抽搐，鼻子也酸酸的，有些人已经默默地开始掉眼泪。

封灵乌心口一痛。

扶微睫毛颤了颤，眼中闪过不忍。

苏莫离睫毛颤抖：“我可以回家吗？”

诸葛衔玉抚摸着苏莫离的脸颊，点头：“师父带你……”

可比诸葛衔玉先回答的，是那黑气化成的利刃。

不知何时，那漂浮在苏莫离身体四周的黑气，再也不受苏莫离的控制，在诸葛衔玉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句话时，化作利剑，狠狠贯穿了他的咽喉。

诸葛衔玉的身体僵在那里，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他甚至还在低头看苏莫离。

可是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血滴在苏莫离茫然的脸上，很热很热。

他仰头看着诸葛衔玉，只见他眼神有些茫然和痛苦，唇角还挂着一抹苍白的微笑，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极力说什么，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像是被按下静止键，呆呆地看着。

苏莫离像是没反应过来，他伸出手，想要抚摸苏莫离的脸颊，可诸葛衔玉却倒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没了气息。

苏莫离呆呆地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像是找不到家孩子，声音颤抖着唤了一声：“师……师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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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抛弃桀骜反派后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