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立在剑上,似真在等她的回应。
纪曼盯着他头顶悬浮的橙色小球,开口道:“师姐御器,师兄御符,而我是御灵,跟你们并无不同。”
少年浅蓝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惊异道:“御灵?什么意思,难不成师妹独自开创了一种新流派?”
他这一说,柳向菱也偏头望她,瞳孔亮晶晶道:“竟是这样吗?小师妹藏得够深啊!”
说藏纪曼也没想藏着掖着,在试炼里也有几人见过她的小花,不知为何竟无一人在宗门提起。
柳向菱又问:“我算知道宗主为何挑你了,我只听闻过少数人有御兽之法,但这种...”她看向晃头晃脑的半截木头,还有其不合时宜的五官,“倒未曾见过。”
纪曼歪头想了半晌,自己这样跟召唤师很贴切,或许可以按照那个路子来试试升级方法。
只不过她本身就是一个破绽,凡人的身体终究不敌他们修仙之人。
“我可以跟师妹讨教一二吗?若我输了,头顶这颗小球双手奉上。”少年飞身下地落在崖边。
纪曼点头,“还请师兄手下留情。”
说实话,纪曼有些紧张,但她的实战经历的确少之又少,现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柳向菱闻言也想瞧这个小师妹如何还手,走往不远处斜靠向一棵树旁。
蓝衣少年踮脚朝身前划了个半圆,纪曼立时就警戒起来,这般模样,不像之前的随意而为。
她把小木头留在身边,让头顶一簇桂花的花枝迎出去。
果不其然,少年周围无数符纸从他脚底以旋转的方式冲向纪曼本人。
那符纸萦绕着湿气,凑到纪曼眼前顿成一粒粒圆形流弹。
纪曼退后两步,目光沉沉,既是切磋,为何如此认真。
她没召回小花,依然让它去对付少年此人。
而在流弹飞过来的同时,纪曼登时悟了自身的另一处短板。
不但躲避的动作不流畅,而手中拥有的两小只也都是远程攻击。
这种方式虽说可以把敌人限制在可攻击她的范围外,但若对方是音修符修之类的领域攻击,势必会伤害到她本身。
比如现如今,她虽人站着不动,看似所有动作都了然于心。
倘若这时有另一个人加入冲她而来,她又分不了心,受伤都是轻的。
少年那处被小桂花缠得满头大汗,不得已收回心神主力对上身前的乱箭。
这箭矢毫无迂回路线,就像是照着一个靶子红心激射而来。
能看出纪曼的手法生疏,但他却毫无办法。
半晌后,少年首先败下阵,急喘着气道:“好难缠。”
一打二,太吃亏了。
抬眼一看,那远处的少女连双腿都懒得移动,只需唤兽就能让它们替她动手。想起自身画符的日日夜夜,心中不忿:早知道还学什么鬼画符,跟着师妹学,躺赢才是最爽的啊!
说是这么说,要让他放弃修符也属实做不到,垂头把球送了过去:“师妹,我输了。”
纪曼摆了摆手,正要拒绝,便见那小球飞过来叠加在她头顶上方。
她懵然想到,若是一个人手里抢了很多球的话,那头顶的一长串应当是老远就能见着了,特别是把那人换成倾川的脸,顶着整串彩虹球飞过来时的景象。
“哈哈...”她不自觉笑出了声,随后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憋住笑解释道:“师兄...我不是笑你。”
少年的脸“腾”一下涨得通红,一溜烟就没影了。
纪曼原以为他走了。
没想到少年急速落在树梢狡黠一笑,抬手快速结印,顷刻便飞来十几张美人图,把纪曼柳向菱二人团团围住。
“真阴险啊!”柳向菱大喝一声,头顶却被无形的手再次夺去小球。
她一边咕哝,一边手心光华渐生,祭出整个透明的小鼎。
纪曼也没闲着,用藤蔓拦住即将飞出圈外的球。
“不好。”少年笑着不断退后,“我先行一步。”
柳向菱不欲让少年走,随着鼎破开的缺口追了上去,似被激怒,“小鬼头,反了你了!”
这少年把符文画在美人图上,也着实另辟蹊径。
纪曼正要追上去,迎头而来一道剑意。
她歪头躲过,那道白光斩了她几缕发丝,随之劈断了身后的树干。
“柳师妹还是这么容易生气。”一位身着紫衣的青年从暗林中缓缓显出身形,面容在月色朦胧中清晰起来。
纪曼怔在原地,怎么会有外宗的人?她自认记忆力不错,擂台上并无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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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公子,等我!”宁回抹了把汗,着急忙慌地加快脚下速度,偏偏又被林中的枝干绊了一腿,不由得暗骂道:“连你也欺负我!”
原本宁回在看到手中紫球的那一刻,心凉了半截,直觉自个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谁知前方这人把他当成透明人,并不与他接触,只按照自己行动。
而一路行来,地势慢慢在发生变化,光他眼里就见到好几个外宗的人。
如此境况,谁敢一个人落单。
他哭丧着脸,再次喊了声无意义的:“倾公子,倾道友!”
倾川头顶着四颗圆球,无心管身后之人不停的呼喊。这填移地势之能,难能有几人做到。
除非...
是曲慕灵动手了。
他说不准自己还是不是在玄清峰。
替身傀儡毫无动静,她如今应当没事。
但若这人把替身傀儡也防备上的话...
倾川不做他想,往空中飞去,剑身震颤不已,似在畏于上方洪流般的压制力。
他未做停留,行到边缘界限,看向下方。
视线下不知名的地界不断在分割,移动,交汇,甚至重合。
其中还能看到一个个奔流飞跃的人影。
他忽地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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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曼盯着青年头顶上一橙一绿的两颗小球,迷茫问:“你头顶上怎么也会有小球?”
青年微怔,忽而笑起来,边走边道:“是新入门的?”
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纪曼的头顶,心道:两颗,还行吧。
纪曼乖巧点头:“是。”
“怎么?”青年手中持剑划过地面,“竟无人跟你说么?”
“宗门大比,已经开始了。”
这话把纪曼惊得直抽一气,青年狠厉的眼神不同他们如玩什么小游戏。她缓缓后退脊背靠上粗粝的树皮轮廓,很快静下心来道:“宗门大比如此重要的事,都不提前宣告么?”
青年见她快速冷静下来,不免停下脚步,神情显出不耐烦:“以往会宣告,但这次不一样,是临时决定提前。”
话音刚落,青年显然没想再跟她多说,以指尖气流为剑,变出三把散着银辉的光剑。
纪曼大感不妙,眼前的青年不似方才那位同门,会掌握分寸。
而自身刚察觉到的短板或许在这里会被无限放大。
她脑门浸出了细密的汗,在想该如何让自己再进一步。
不由纪曼想出个所以然来,光剑的剑刃顺着她瞳孔的视线越来越近,同时周边的枝杈“咔嚓”连续掉落在她眼前。
在这当即,她歪头偏斜,小木放出来的藤蔓把她卷上树梢。大树应声而倒,纪曼也在此时脚底一蹬由藤蔓悬浮,站在枝条上。
没曾想她也会有走钢丝这一天,纪曼晃了两下稳住身形。如今小木不能离她,只能又按之前的布置让小花出手。
青年在其中游刃有余。
纪曼看得内心渐生焦躁,如此下去,她会败得很惨。
先跑吧,路上想想办法。
她安慰自己能屈能伸不丢人,手里抓紧了另一条藤蔓。让小木撒开小脚丫子往右侧飞奔而去。
青年一阵傻眼,没想起来纪曼会来这招。立时追上去,撂下狠话:“有本事别让我追上!”
纪曼听到了,催促小木道:“再快点...”
青年是剑修,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的距离逐渐开始缩短。
途径大湖,边上一树红梅矗立在寒夜里,纪曼就地折下枝头,想试试看能否多御一只。
手心里的花确实有了反应,正在勃勃焕发香气,花瓣也在迟钝中徐徐绽开。
纪曼心底涌上喜悦,小木此时却感虚弱下来,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得缓慢。
青年已行至她身后,此时被抓小球定是保不住了。
她往下看了看半截木头的年轮,握紧手中的梅花枝朝中央戳了过去。
嫁接?能行吧?
湖面顿时水流倒灌,被其上的梅花吸引,浇了小木整个身躯。
纪曼隐在强光里,勉力睁眼瞧手里握着的部分化为莹润身躯,梅花自行变换手脚五官,眉眼竟跟她有五分相似。
区别在于小人的两边眼角延伸出红色的花骨朵,含苞欲放,端是绮丽无双。
以红色花瓣做衣,流水做青丝。
纪曼怔楞半晌,喃喃道:“成功了?”
她停下了,不再有跑的想法。无人指导,只能放手一试。
小木把她放在梅花树的枝杈上,若有危险,方便一卷藤蔓就躲。
纪曼开始放空思绪,让它们自行攻击眼前的青年。
刚开始无任何动作,待青年持剑浑身爆发杀气疾行过来,木桩上站着的小人这才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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