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5年8月末,程之声从新加坡回到故乡,披着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游戏人间,和满腹诡计的裴信,猝然相逢在陵川的暴雨夜里——
后来裴信告诉程之声,他最喜欢这座城的另一个别称,叫陪都。以至于很久以后他才想起,那几年一环扣一环的机关算尽中,程之声竟是他贫瘠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樟宜到陵川,五小时航程。
程之声落地陵川国际机场时,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细肩带法式长裙。
黑色墨镜挡住她半张脸,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
那裙子是偏光绿材质,有细沙光泽感,在人群中扎眼极了。
除了钟灵,她没通知任何人,电话里已经勒令不许来接机。
钟灵拗不过,在app上给她叫了专车。
程之声推着行李箱,透过机场巨大的落地窗,看见外面天空,蓄着黑压压的乌云。
她刚走出机场,一场暴雨来得迅疾。
夜幕像被撕裂出一道口子,瓢泼大雨滚滚砸下!
钟灵方便她联系,直接发了一串号码过来。
程之声拨通。
一手将电话贴在耳旁,一手拉着小行李箱往前走。
探着脑袋,在路口边找车,“对,我在3号出口,打双闪,黑色宾利对吧?”
大雨迸落,一股寒潮来袭。
程之声挂掉电话。
将墨镜推到额头上方,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在昏黄的夜灯下忽明忽暗。
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沿着路边打双闪的黑色宾利招手。
车停。
她踩着高跟鞋,小跑两步上前。
然后快速拉开后座车门,连同小箱子一起钻了进去。
雨势过大,不过几步路,雨水淋在她身上,凉意沁入皮肤,有潮湿的黏腻感。
她这次匆忙之中临时回来,繁琐的东西,来不及带走,已经委托同学司媛帮忙打包寄回。
手里的行李箱,实在袖珍。
程之声上车后,随手搁在右脚边。
还没来得及擦身上的雨水,钟灵电话又蹿了进来——
“女士......”
前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一张漂亮面孔,转过头要说些什么,被她抬手打断,“等会儿……”
那司机后面说了什么,程之声也没听太清。
她倚在后座里,像是听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笑话一样,她咯咯笑着,然后换了只手听电话,“我又不是枫婷,担心我被拐走,你不如担心我哥婚内出轨?”
她哥是钟灵死忠粉,恋爱脑,舔狗。
程之声想,她哥要是能出轨,她能自戳双眼原地去世!
钟灵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担心你拐走别人!”
程之声撩了下额前碎发,别在耳后,扫了眼车窗外说,“这暴雨下不了多久,我已经上车了,一会儿直接去医院。”
她讲话认真时,声音细细软软的,在汹涌的雨夜里,格外温和。
这时靠机场出口那边,忽然有光亮,晃了下程之声眼睛——
她下意识偏过头,看见右侧车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男人屈身坐了进来。
随之涌入车内的,是混着古龙水味道,有丝丝压迫感的气息。
程之声掀起眼皮。
身姿宽阔的陌生男人,安稳坐在车内。
肩上有几滴雨水,他伸手掸了几下,然后懒散靠在座椅上,空间瞬间变得有些逼仄。
程之声这个角度,男人高挺的鼻梁背着光线,半张脸被阴影笼罩,平添几分神秘感。
她回过神,唇角勾了下,才跟电话那头的人讲了句:“行,回头再说。”
挂完电话。
程之声微微侧过身,手肘撑在座椅靠背上,握着手机的手懒洋洋托着脸,像盘丝洞里的女妖精,眼尾眉梢都是妖气,“先生,这是我叫的车哦……”
那尾音略微上扬,拖得长长的,无端让人心口一痒。
程之声并没因为陌生人闯入感到不满,反而语气和表情浑然一体,叫人莫名听出一股不怀好意的调戏。
可是女妖精上车,没来得及拢一拢裙子。
绿裙一角,此时被男人压坐在身下,纹丝不动。
但她没察觉。
光顾着被五官带动三观了。
程之声不等他有反应,勾了勾耳发,继续吐丝:“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你一程?”声音甜腻得很。
她半眯着笑,眼底有一丝狡黠光芒,她觉得自己态度足够善解人意……
基于这张脸,百年难遇。
但善解人意下的笑容,像极了饥饿已久的妖精,在山脚下截住上京赶考的文弱书生一样诡异。
在她一贯撩完路人就跑,屡次不负责的阅“人”无数中,这个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可遇不可求,就算不能咬一口,多看几眼也是赏心悦目的。
昏暗的车厢中。
男人单手撑在车子内侧窗沿上,偏头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另一只手随意搭放在腿间,骨节修长分明。
他连眼皮都没抬,薄唇轻扯了下,“妹妹...”,有点儿玩世不恭,“上了我的车,要下去可不容易。”
那声音带着些清冽的磁性。
无形之中,就撩得人春|心|荡|漾。
程之声觉得那一声“妹妹”,叫得相当有水平。
明明语调轻浮,却没半分油腻。
也不知男人是不是故意,反正程之声听进耳朵里,以为他反客为主。
心里还暗戳戳笑,也不是什么高岭之花嘛。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