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会真的爱上你这个，别扭、嘴硬、麻烦不断，却让我……无法放手的，笨蛋。”

商策的声音落下，像最后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商昭心中激起的却不是涟漪，而是海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商昭僵在原地，甚至连哭泣都忘记了，只能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和他一模一样，此刻却因为一句“害怕爱上你”而充满了陌生脆弱感的脸。

颧骨上的红肿还未消退，清晰地提醒着商昭自己刚才的失控和暴力。

爱？

这个字眼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他们关系上的所有迷雾，借口和自欺欺人。

它太沉重，太真实，也太……荒谬。

一个由系统根据他那些虚荣自大的“设定”创造出来的镜像，一个他一度视为程序，bug，甚至麻烦的存在……怎么会产生“爱”这种最复杂，最不算法的人类情感？

“你……你说什么？”商昭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爱？你怎么可能……这不对……这一定是程序出错了，是更严重的bug！”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重复着“bug”，“错误”，试图将这句石破天惊的告白重新塞回那个安全的，非人的解释框架里。

商策看着他慌乱逃避的样子，眼底那抹悲凉的无奈更深了。

他并没有因为告白被质疑而愤怒，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反应。

他落在商昭背上的手，并没有收回，反而微微收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也希望这只是个错误代码。”商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坦诚，“我反复自检过无数次。‘配对100%’系统的核心指令是‘满足用户需求，提供最佳伴侣体验’。但‘爱’……尤其是这种明知不该存在、无法定义、甚至可能带来毁灭的……情感，显然不在任何预设的程序逻辑里。”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商昭闪烁躲避的视线，“商昭，看着我。如果这只是程序，我会在你挥拳的时候精准格挡，而不是站在那里承受。如果这只是程序，我会在你获奖时计算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份荣誉，而不是提醒你保护本心。如果这只是程序……”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根本不会因为看到你和别人相谈甚欢，就感到那种……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的，丑陋的嫉妒。”

嫉妒！

商昭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捏了一下。

原来不止是他，商策也会嫉妒。

那个永远从容、永远完美的镜像，内里也藏着如此鲜活、甚至称得上“丑陋”的人类情感。

“系统赋予我认知、逻辑、甚至模拟情感的能力。”

商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剥离自己身上那层“非人”的外壳，“但它无法解释，为什么你的拧巴会让我觉得可爱，你的脆弱会让我想要守护，你那些言不由衷的狠话底下隐藏的柔软，会让我……无法自拔地想要靠近。”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商昭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触感不再是冰冷的程序反馈，而是带着真实体温的，微微颤抖的暖意。

“这份‘错误’，不在数据库里，不在逻辑链中。”商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敲在商昭的心上，“它只在这里。”

他握着商昭的手，引导着，缓缓地，坚定地，贴在了自己左胸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商昭的掌心，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下又一下，强健而有力的——

心跳。

砰通，砰通，砰通。

那么真实，那么鲜活，那么……不容置疑。

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仿佛彻底停滞了。

他所有的挣扎、否认、逃避，在这一声声真切的心跳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这不是程序模拟。

这不是设定执行。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拥有自主情感的“人”，在向他剖白一颗……因他而紊乱、因他而疼痛、也因他而跳动的心。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愤怒，委屈或迷茫，而是某种更加汹涌，更加难以名状的情感洪流。

是震撼，是愧疚，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从绝望深渊中悄然萌生的、微弱却无比明亮的希望。

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商策，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深情和忐忑。

“我……”商昭张了张嘴，喉咙哽咽，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接受？拒绝？

他连自己的心都还没看清，又如何能回应另一颗如此沉重而真诚的心？

但商策似乎并不急于索要答案。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掌心依旧覆盖着商昭的手背，让那同步加速的心跳声，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轰鸣。

那一刻，什么系统，什么匹配，什么自恋的玩笑，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这心跳声。

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会痛，会嫉妒，会害怕，却依然选择勇敢说出“爱”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僵局已被打破。

真相已然袒露。

而他们的故事，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和借口，即将驶向那片未知的，令人恐惧又无比向往的，名为“真实”的深海。

yoho，[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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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α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