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中，裴琰一直执住她的手，眼睫垂下，黑眸之中似有暗流涌动，凝视着身旁的妻。

林蕴珠极不适应他的目光，将手从他掌心中挣脱出，静静地坐着，与他相隔了稍许距离，整个人都透露出疏离清冷之感。

裴琰眸色淡淡的，却一直未说什么，待到了府上，他先行下了马车。

林蕴珠本以为他已同从前一般走远，不曾想，他竟仍在车前等她，不多时，伸臂过来似要抱她，她却是张唇，轻噫了一声，“郎君，不必了……”

说完，她已从另一边车辕轻跃下。

裴琰面色渐白，却见允熙跑了过来，哭着喊了许多句娘亲，径直扑进了林蕴珠怀里。

她倏忽便滚落了许多泪珠，将儿子揉进怀中，“娘回来了。”

裴允熙哭了许久，“娘不要再走了 !”

林蕴珠怜爱地看着涨红了脸的儿子，将他脸上的泪抹去，揉了怀中亲了又亲，却没有再答他的话，过了许久又问，“妹妹呢?”

允熙只知哭啼，什么也没说。

裴琰从身后过来，将允熙抱了起来，“萱萱想必是睡着了。”

林蕴珠颔首，夫妻二人相视了一眼，她不动声色地转过了面，二人回到允熙的寝屋中，一起将儿子哄睡着，允熙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小手勾着她的尾指，不肯放。

林蕴珠忍不住落泪。

过后，她又去看了裴萱。

阔别四月有余，女儿已是长大了许多，已脱去了不少稚嫩，白净的面上已凸显出了挺立的眉骨和鼻梁，是极英气的模样，同裴琰像极。

林蕴珠温柔地吻了吻女儿的额，心中已是柔肠百结。

丰嬷嬷和奶姆都悄悄走了过来，与她说了许多府中近来的事。她这才知，郎君已近两月没有上值，到处寻她的踪迹，回府后又要安抚两个孩儿的情绪，可谓是疲惫至极。

她在心中叹了数声，抬眸，便见裴琰玉立长身，正站在院中等她。

这么晚了，他没有旁的事做吗？

他不该有一堆庶务去处理吗？

为何要等她?

难道今晚便要同他宿在一起？

思及此，她竟有些迈不开步子，迟疑了许久，这才走了过去。月光洒在他英俊高挺的鼻骨上，打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郎君。”

她轻唤了一声。

他向她走近，薄唇微微抿着，“看过萱萱了？”

音线极是清冷，如若今夜的月光一般。

无声之中，林蕴珠挪过了面，只道：“看过了，郎君近来辛苦了。”

他看着她的眸，在某一瞬，终于开口，“为什么不回来？”

语气极是生冷。

“你应当是知道允熙在等你，萱萱也在等你……”

“他日日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

“萱萱哭闹了许久，你离去的那一个月，她瘦了许多。”

林蕴珠不想再听下去他的指责，“郎君是怪我任性了吗？”

“那就是吧。”

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裴琰从后执住她的皓腕，过了一会儿才讷讷道：“不是怪你。”

“……是怕了。”

他话语低沉，似有轻微的哽咽。她却是转过面，不再看他，将他禁锢着自己的手拨下，他却是不放。

林蕴珠轻皱了一下眉头。

“郎君弄疼我了。”

裴琰这才缓缓放开，勉强牵了下唇角，温声道：“这段日子我会很忙，无暇顾及家里。待过了这月，我与你一道出门游玩，好吗？去哪里都可以，只有我们两个，没有旁人打扰。”

他说这话时，林蕴珠埋着头，露出了一截白皙细嫩的颈脖，他盯了许久，眼眶微微发涩。

但过了许久，她的声音才传来。

“六哥。”

“我们还是算了吧。”

闻言，他如冠玉一般的面上彻底割裂开来，一半映在暗中，一半在月辉之下，心里那丝平静亦是彻底被打破。他竭尽心神去稳住，却还是尝到了嗓子口的一股苦涩之感。

“什么叫算了？”

他如此问了一句，声线极是沙哑。

林蕴珠道：“就当从未嫁娶过，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日子。我会找个近处的宅子搬出去住，白日会过来照料两个孩子。”

“你想写休书还是和离书，随你之意。我皆是无妨。”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林蕴珠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他顿了下，扯出一丝冷笑，双手禁锢住她的肩，俯身下去，盯着她微张的蜜唇，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林蕴珠心颤，飞快躲开，他便只吻到了她之侧颊，四周鸦雀无声，只余下，耳垂上挂着的一只耳坠当当作响。

裴琰侧了下面，似方才的一切未有发生过，过了一会儿，轻启唇，“那你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郎情妾意的?”

“所以，在这段日子里，你找到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她惊讶于他的直白，一颗心似被紧紧掇住，令她透不过气来。

片刻之后，她道：“六哥娶我是因为君子秉性，我是你之责任。旁人都说我赖着你，我阻碍了你之光明前程。连你母妃也是如此想的，事实本也是如此 ! 我也认了。可如今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赖下去了 ! 六哥喜欢薛道宜，本就不该娶我的 !”

“你母妃有一句话说的对，拨乱反正，迷途知返 ! ”

他几乎要被气笑，“谁告诉你我喜欢她?”

林蕴珠眼眶酸涩，执拗道：“好，六哥不是儿女情长之人 ! 那六哥也不喜欢我，不是吗？”

他一双墨瞳紧紧看了她一眼，咬牙，过了一会儿才道：“你休想 ! 我不会和你分开 ! 什么休书，和离书，皆是不会写 !”

他绝不信她在外面短短几月便爱上了旁人，她绝不是如此水性杨花之人。

而如今，不过就是她受了满腹的委屈。只要他用足够的耐心以安抚，她必然会回心转意。

思及此，他这才稍心安了些，不顾她的阻挠，将她带到了后院的一处更清静的院中，院内种了一院的莲花。

新婚时，她说过，她喜欢一处带莲花池的院子。

他竟还记得。

可已是过去了那么久了，她自己都要忘却了。

裴琰抚上她的巴掌一般大的脸，“喜欢吗？我命人建的。

“……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他喃喃说完，俯下身来，咬住她的下唇。

林蕴珠吃痛，他却已是长舌驱入，攻池略地，随后，裴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抵在了池旁的嫩柳树上。

“裴琰 !”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清眸，却见他已将她的裙裾撩起，将她腿缠在他劲腰之上，很快，他的深眸变得迷离，吻随之落在她锁骨之上。

林蕴珠止不住地拍打着他的肩，“停下 !”

“你疯了吗？”

闻及她的叫唤，裴琰竭力停下，将她放了下来，拢了下她凌乱的衣领，神台渐渐清明，缓了一下才道：“先去沐浴吧。”

“你先还是我先?”

林蕴珠抹了下被他弄晕开的口脂，避开他的目光，执拗地偏过了头，“我不想，今晚你住这里吧。”

说罢，她便调头去往自己的寝居之处。

然而，裴琰还是跟了过来，与她并肩而行。

林蕴珠心中烦闷至极，她不想看见他，不想与他同宿在一起，索性就此开口，“裴琰，别这样。”

“你不是很忙吗？你不是有一堆朝中事吗？你若不想和离，便回到往日的相处。让我一个人静静，不可以吗!”

裴琰在原地愣怔许久，可她已然走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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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