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谢倾,谢氏早已败落,哪轮得上他们大呼小叫?
谢家早年靠建筑发家,谢倾的父母谢长恒和宋晚君独立出来,创立了华贸企业。
二人车祸去世后,华贸集团被谢氏集团吞并,近几年又在谢倾的管理下更名“华贸谢氏”步入正轨,投身科技领域。
楼下“乒乒乓乓”,伴随花瓶碎裂声。
张宝儿喝完最后一口奶茶,夜空烟火暗淡,玻璃上贴的“福”字窗花,染上空落落的冷意。
秒针一圈一圈走动,谢倾还没上来。
她生气,踩着毛绒拖鞋下楼。
原来到场的不止二伯母,还有三伯母一家。
大伯母一家倒是没有来,想必是苏艾薇心高气傲,不让她来。
谢倾周围站着一群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他本人则面堂发戾地坐在沙发中央,气定神闲地翻着菜谱,想着要做给张宝儿的菜式。
他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却罕见地一眼瞧见楼梯上的张宝儿,冰冷的面庞瞬间舒缓,略微笑了笑:“不是让你在楼上等我么?”
这一声,让所有目光聚集在张宝儿身上。
她呆愣愣地被谢倾牵下来,路过一地玻璃碎渣,她只盯着他们脚边,被踩成烂泥的香槟粉玫瑰。
乳白青玉花瓶和红刺玫瑰都是她挑选的,不是有多贵,是求家的氛围。
没想到,白天摆上,晚上陨灭。
“你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二伯母一改往常盛气凌人的姿态,几乎要撒泼!
她的大儿子谢奇面色铁青,眼底乌黑,一看就是瘾君子。看他发红发倦的眼睛,张宝儿心底打怵,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谢倾拉着张宝儿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发疯大喊:“妈的!谢倾,你到底给不给钱?!老子杀了你!”
尖叫惊惶中,他冲过来,保镖提着铁棍一拥而上,谢倾将张宝儿紧紧护在身后,脸色炸裂,几乎是咬着牙在讲:“你找死!”
谢奇拿着刀在空中乱划,被保镖用铁棍打翻在地,抓着头发一顿痛揍!
二伯母在一旁哭嚎也无济于事,三伯母和她的两个女儿吓得魂飞魄散,聚在一起发颤。
她们一让开,张宝儿就看到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里事不关己,吊儿郎当打游戏的谢远。
这人她之前没见过,大概猜出是三伯母说的,在美国上学的小儿子谢远,他有一头张狂的金发和异域的单耳钉,看起来年纪和她差不多大。
面对受惊的姐姐和母亲,他毫无反应,沉浸在自己的游戏中,时时蹙眉。
这边谢奇被打个半死,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
二伯母哭得都快断气了,扒拉着她的宝贝儿子,泪眼恶毒地瞪向谢倾:“混账!你这是杀人!我要告你!”
“请便!你这两个废物儿子,活着也是浪费空气,倒不如我替你处理了,省得他们把你棺材本都败光,叔母,我可是为你好。”
谢倾摆摆手,似乎宣判了他们死刑。
刚才一场“杀.人”闹剧,让他不敢放松警惕,持续将张宝儿护在身后,不让她离开。
一边镇定自若,让人把谢奇绑了交给警察。
二伯母一路哭过去,大过年的,警察接到这么一个人,都直言晦气!
此时角落的谢远很不合时宜地骂了一句:“*!”
谢倾蹙眉,张宝儿露出眼睛一看,他还在打游戏。
三伯母顿时浑身发冷,颤着音尾解释:“小倾啊,你也别怪你二伯母,她就是太溺爱谢奇、谢哲这两个孩子了。”
“还有谢远,他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也没什么坏毛病,就是爱玩点。从小长在国外,你们哥俩也没见过几次面,你看看能不能留他在华贸工作?”
空气几乎静止,面对新年夜的一地狼籍,谢倾冷笑一声。
让众人的血液凝固,血压上升了。
怪不得,他说向来精明的三伯母,怎么也肯跟着二伯母来闹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谢倾盯着谢远,他的脸被手机屏幕衬上一层阴影,跟他老子年轻的时候挺像的。
他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注意不到谢倾锐利的目光,只顾打游戏。
三伯母推他,他才抬头:“事说完了吗?说完了走了。”
手机收进口袋里转身就走。
他个子高,步伐快,三伯母身材高瘦苗条,旗袍裹大衣拎着名牌包跟都跟不上,看背影,还在劝他。
剩下三伯母的两个女儿,谢恩婉和谢茗音,两人对视一眼,看着谢倾,迟迟不开口。
谢恩婉是个笑面虎,谢茗音是个演技派,俩人才比张宝儿年长一些,当然不敢把雷霆手腕的谢倾怎么样。
今天到这来,本来是想争回属于自己在华贸的股份,没成想看了场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些哥哥弟弟拧在一起都斗不过谢倾,更别提二伯母家那两个废物了。
只是她们养尊处优惯了,花钱大手大脚,这无限的谢氏提款机变成了有限的金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花完了,而且现在父亲还进了局子。
全家没一个能挣钱的,就势必要跟谢倾搞好关系,即使再不情愿,再低声下气,也要忍。
毕竟,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两个这么无害友善的堂妹,他难道还能动粗不成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恩婉笑盈盈地开口了:
“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爸爸坐牢了,妈妈身体不好,整天以泪洗面,弟弟也没有工作。
我们也是谢家的孩子,从来没得罪过你什么,你能把华贸属于爸爸的那份股份还给我们么?”
张宝儿的手腕被谢倾抓着太久,现在人少,她挣开他的手跑去了厨房。
这两姐妹说话越说越不中听,表面上的笑盈盈的,其实一肚子坏水,示弱凌强,倒打一耙。
谢倾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想听这两人说话,跑到厨房找点吃的,丰盛的年夜饭早都冷掉。
今天谢倾给的工资是平日的十倍,师傅们早早做完年夜饭,喜滋滋拿着红包回家过年了。
只有谢家人才喜欢在阖家团圆的新年夜搞破坏,让人失望。
张宝儿将菜都热一遍,没忍住饿,吃了盘虾,谢倾进来时,见她坐在餐桌上,晃着腿,吃得一手油。
顿时笑了:“宝宝,吃年夜饭竟然不叫我?”
“我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呢”,张宝儿看看他身后:“她们人呢?”
谢倾摊开手:“赶走了。”
“我还以为你会给她们一笔钱呢。”
谢倾揉揉她的脸,拿纸巾擦擦她嘴角的油:
“傻宝儿,这样的人,给她们再多的钱都是不够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所有不值得的人和事都应该立即被舍弃。”
“哦”,张宝儿点点头,似懂非懂,寥不在意。
喂一只虾到他嘴边:“啊——”
“啊——”,谢倾吃得心酸,想起刚才她下楼时,眼底一瞬间的惊慌和失望,心里仿佛利器袭击,喘不过气。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本想给她一个温馨完整的新年夜,他早早计划好了,结果一地鸡毛。
抱着她,嗓音难以察觉的低沉:“宝宝,年夜饭好吃吗?这道虾是我做的。”
“我觉得很好啊。”张宝儿笑嘻嘻的,还坐在餐桌上晃着双腿,剥虾送到谢倾唇边:“谢倾,你的手艺特别好,我很喜欢。”
窗外再次绽放烟火,五颜六色的映在张宝儿的眼里,柔情浪漫,别样的光彩。
谢倾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才捡了这么一件宝贝!
她还在傻乎乎剥虾,突然亲上谢倾的面颊,“啵”一口,“新年快乐,谢倾。”
那一瞬间,他吻上她的唇,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醉人嗓音:“新年快乐,张宝儿。”
吃完饭,张宝儿提议到外面散步。
“哦。”她晃晃悠悠往前走,才喝一点点酒,她就发热发烫,脸颊醺红。
突然跳着转身:“谢倾,你有没有,在新年夜里跑过步?”
“什么?”谢倾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手指点她的脑袋,戳得她一愣一愣的。
他说:“你还真是不聪明啊。”
张宝儿“哼”一声,拉着谢倾,一鼓作气跑到江边哈哈大笑:“酒醒了,头不痛了!”
彼时江上一艘轮船经过,照耀水面,都市新年霓虹灯彩,焰火升天。
高楼上,新年祝贺之声传遍江面。
零点最后一声钟声敲响,谢倾将她拥进怀中。
在二人即将亲吻时,张宝儿突然扯他的衣角,指着天上的异形烟花激动大喊:“谢倾,你看你看!”
他的眉眼,融入江面深沉难忍的暗粼波光中,鼻头一酸:“张宝儿,你是傻子吗?”
“我不是。”舒展上扬的纯真眼尾,若片刻消散的烟火霓虹。
这一瞬间,上一年的故事烟消云散,下一年的故事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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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夜里有个梦境,商场路灯很亮。
生母问她喜不喜欢君如阿姨,她点点头。
妈妈罕见地给她买了那只,她趴在橱窗前看了很久的棕色垂耳兔,带她到做保姆的那户高知家庭。交涉几句,临走时和她说:“宝宝,你要乖哦。”
她等到睡着,也没有人来接她。
陈君如和张岚生是两位年轻严肃的大学教授,没有孩子,不知道怎么应对张宝儿。
新年夜里的烟火味很呛人,呛糊她幼稚的眼睛。她拎着兔子偷偷跑回那间上锁的出租屋,拍门声和哭声惊动隔壁,门“喀嗤”打开,房东太太探出头来问:
“诶——,这户人家不是三天前就搬走了吗?他们孩子怎么还在这呢?”
“哐!”的一声,门又无情地关上。
与此伴随的,还有黑夜中一声痛苦颤音。
张宝儿发出嘤泣呓语,在谢倾怀中缩成一团。
此夜幽冷月色照进卧室,女孩细软的发丝华丽丽漫延半床,它的主人犹如被梦魇住的洋娃娃,被男人抱在怀中轻拍肩背:“做噩梦了?”
张宝儿哭得汗流浃背,醒来,她被谢倾紧紧圈在怀中,耳边他磁性的嗓音要将她融化:“宝宝,被怕,梦而已。”
男人的眉眼深邃,张宝儿借着昏暗月色,才看得清,他左眉里隐藏的那道疤痕。
——从七年前襄城车祸遗留至今,不褪反深。
她迷迷糊糊低哑“嗯”一声,汗津津埋进他怀中,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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