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可能就在鸟居的中心点。”裴映伦束手无策，自己已经去过招待所了，可那儿空无一人，整个川掌村也是一样，他知道自己缺少了一块碎片，但却不知道这碎片在哪儿，“再去看一眼吧，福尔摩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哈，”奥德里奇瞪起眉毛笑了笑，紧绷的情绪也终于得以放松一些，他整了整衣服，对裴映伦纠正说，“首先，那句话是柯南道尔说的，不是福尔摩斯说的，其次，你是个出色的朋友，但绝不会是一个出色的侦探。”

“那就请吧，侦探先生。”裴映伦笑了，只有这样才能缓和死亡面前的恐惧，两人一前一后，再次去向了川掌村招待所。

招待所外，老旧的吉普车依旧停在那儿，大雪已经为它裹上了冬衣，“如果我们死在这儿，这辆车他们要怎么处理？”裴映伦在心里瞎想着，他隐隐有种感觉，这次可能不会那么顺利，果然，即便是干练的侦探也没能发现招待所里的异常，他们已经事无巨细的将招待所内又搜寻了一遍，奥德里奇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问，“裴先生，你有多确定是这个位置。”

“百分之百确定。”裴映伦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奥德里奇点点头，点上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之后，他想起来什么，随后把烟递向裴映伦，“来一口？”

“不必了。”裴映伦挥手拒绝，可看着忽明忽暗的烟火灰烬缓缓飘落地面，两人豁然开朗，异口同声地喊，“在地下！”

位置没有出错，而且能解释所有村民都消失不见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全都在两人脚下，在这所招待所的下面。

“没有暗道，我检查过了。”奥德里奇摸着胡子推测说，“敲击地板的声音也没问题，他们一定在地下很深的地方，山洞？地道？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以通向地下！”

“你在干什么呢？”奥德里奇转头才发现，裴映伦直定定的站在窗前一动不动，似乎正望着什么东西出神。

“那边的窑洞有三十个。”裴映伦指着远处山上的窑洞，“正正好好三十个。”

“三十有什么意义吗......”奥德里奇侧着头思索，他死死盯着远处的窑洞，好像发现了什么，“走，我们去确认一下。”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早已疲惫不堪，只能拖着脚步吃力的在积雪中前行，在招待所时那些窑洞看起来并没有这么远，可一旦开始用双脚丈量距离，裴映伦才发现这些窑洞起码距离招待所有两公里远。

两人气喘吁吁的来到窑洞时，时间已经来到了4点09分，裴映伦收起没有信号的手机，打量着眼前错落有致排布的窑洞，窑洞内部传来火焰燃烧的声音，为了维持工作温度和使用方便，即便没有烧制，也要保证窑内持续燃烧，但那温度并不足以融化上面覆盖着的积雪，外面也都没有脚步。只是这里的积雪没有那么厚，按照现在风雪的计算，大概10分钟左右就可以将脚步的彻底掩盖，因此也无从判断是否有人进出，眼下地局面从外已经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难不成要挨着找吗？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裴映伦双手微微发颤，他有时感到压力就会这样，老毛病了，但不妨碍什么，他用力攥紧拳头，反复数次之后症状便消散了。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奥德里奇眯起眼睛，从容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今天是阴历的21号，是吗？”

“让我看看。”裴映伦再次拿出手机确认，他没有记这方面内容的习惯，也可能只是习惯了用手机确认日期，总之，奥德里奇说的没错。

“嗯......跟我来。”奥德里奇点点头，旋即招手示意裴映伦跟上，两人在山坡西侧的位置找到了第二十一座窑洞，奥德里奇抬头看了一眼确认，随后再没有片刻犹豫，两人低头鱼贯而入，进到了窑洞内部。

“这个窑洞的顶上的雪更厚一些，说明它没有进行使用，窑洞的数量又刚好是三十，跟阴历数字恰好吻合，”奥德里奇推论时眼睛里闪着光，他兴奋的说着，“川掌村烧窑时按照阴历日期，选当天日期数字地窑停工修整，今天21号，那么21号窑就不点燃！”

“我明白了！”裴映伦顺着侦探的思路，很快便理解奥德里奇的意思，所有的窑洞都通向地下，但村民为了隐藏这件事，需要用完美的理由进行掩盖，真相只有一处，密道一定就在窑炉后面，因为平时工作时密道被火焰覆盖无法通行，只有当天停工修整，不开火的窑洞才可以通往地下。

奥德里奇迫不及待地爬进漆黑地窑炉洞口，他后背紧贴着炉口冰凉的砖石，凸起的棱角硌得他腰间生疼。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浑圆的肚腩再收紧几分，可卡在洞口的下肋仍被砖缝刮得火辣辣的。“啊哈！果然是这样！”窑炉内传来空荡荡的回声，侦探费力的将身体抽回来，“裴！搭把手！”。

两人一起将窑炉炉口附近的砖石一块块搬开，洞口终于扩至半人宽。奥德里奇喘着粗气瘫坐在地，后脑勺的绷带洇出血迹，他却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走吧，让我们看看这该死的地方还有什么花样。”

脚下的螺旋石梯像一条钻入地心的巨蟒，岩壁上的煤油灯罩着蛛网，火光在铜锈斑驳的灯座上摇曳。裴映伦取下一个煤油灯照明，他俯身轻触台阶，湿滑黏腻的触感让他想起腐烂的皮肉。

“是血。”裴映伦在岩壁上擦去手指沾染的血迹，岩层上开凿的凹痕明显，在煤油灯下泛着影影绰绰的光。昏黄的光晕中，能清晰看见奥德里奇的西装后襟蹭满了某种生物干涸的血痂。

“该死……”奥德里奇突然暗骂一声，额角的汗珠顺着络腮胡滚落，砖石崩裂的闷响在甬道内回荡，一块碎石从头顶落下，险些砸伤侦探。“你闻到了吗？底下有东西在发酵……像酒窖混着停尸房。”话音未落，一阵阴风自甬道深处卷来，煤油灯齐齐熄灭。

“当心点。”奥德里奇喉结滚动，枪口倏地转向右侧，在那黑暗中，黏稠的滴答声悄然响起，混着皮肉摩擦石板的窸窣。

裴映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