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妃有些犯酒困,所以歇下了......”
朱昱陵了然,笑了笑说:“无碍,待世子妃醒了我们再回府。”
他心道,方才裴星沉的眼神即便非常克制,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几丝敌意,看来他对清玥果真痴迷。
不过转头他又想,裴星沉的那方面还是差点意思,这才多久,有一炷香的时间吗?
罢了罢了,他笑着摇头,既已成事,想必再多几次,过不了多久清玥便会有孕。
他筹划着,待她有孕,携她去参加宫宴,在圣上和王公贵族面前将这孕事公之于众 ,届时他与皇兄之间的丑闻将不攻自破。
这段时日皇兄有在暗中处理传出绯闻的人,但迟迟无果。不用说,他已经猜到这暗中推手是谁,他绝不会让此人伤害皇兄。
林清玥醒来后,头痛欲裂,画屏端来温热的醒酒汤说,“世子妃,快喝点醒酒汤,缓缓头痛。”
林清玥坐起来,发现自己仍在酒楼雅间,心中一惊。
画屏忙解释,“世子来过了,说待您酒醒了再回府。”
“裴星沉没有和世子撞一起吧?”
“没有,裴御医在这里连一炷香的时辰都没待到,给世子妃施针后,没有拔针直接跑了。方才还是我抖着手拔掉的呢。”
林清玥默了默,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对了,裴御医还给您的腿施针了。”
“是吗?”林清玥微微讶异,难道他想顺带着给她治腿?
回到湘竹苑,朱昱陵特意吩咐人送来红枣人参汤,顶着他怪异的眼神,林清玥喝了小半碗。
喝完参汤,她想到了裴星沉说的账簿,轻咳一声说:“世子,我刚歇了会儿,一时不困。想去你书房找本书看看,可以吗?”
朱昱陵在朝中担任户部侍郎,主管粮饷赋税等。他的书房一般不给人进,所以林清玥猜测那本账簿应该就藏在他的书房里。
“清玥,随我来罢。”
朱昱陵领着她去了附近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满满的书。一张紫檀书桌上堆着高高的公文,上面正摆放着一幅画。
林清玥扫了一眼,好像画得是朱祺?
朱昱陵有些羞赧,将画快速收起来,指了指一旁的书架说,“你想看什么取了便是。”
林清玥点点头,装模作样地挑选起来,边挑边打量那张书桌下方的抽屉。
方才他就是把画卷起来,放在了抽屉里。抽屉里应该有一些贵重东西,林清玥猜想。
林清玥给画屏使了个眼色,画屏忙“啊”了一声,指着高墙说:“世子,我好像看到有个黑衣人穿墙而过!”
朱昱陵果然被吸引走了,林清玥趁机打开抽屉,仔细翻找。没看到什么账簿,反而有一本春/宫图。
看到奇怪的画面,她瞪大眼睛,脸上涨红,慌忙放回去。左找右找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她只好作罢。
奇怪的是,这夜她忽然做了个难言的梦。
梦里,有一男子只着半掩的泅湿里衣,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在膝上,搂住她的腰,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勾住他的脖颈,似是不满,嗔道:“你这算什么亲吻?”
那男子抬眼,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泛着懵懵懂懂的水光,“那小姐说,什么算是亲吻?”
话音刚落,她就将人勾住住了,屏住呼吸,吻了上去。
温柔辗转,呼吸之间尽是迷人的酒香。
本是个朦胧悸动的画面,结果画面忽转,青纱帐随风晃动,如流动的春河。
那男子竟大胆起来,指尖一撩,解开了她的腰带......
“世子妃,红杏出墙的游戏,你自是拿手。”
那人的脸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仿佛厉鬼,龇牙咧嘴,往她的脖颈处咬去!
林清玥醒来时,心蹦得三尺高,身上亦出了细细的汗。
梦中那男子的脸虽然模糊,但她清楚那人是谁。
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他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身上的汗顿时冷却下来。
呵,那梦里的可不是裴星沉,是阿恒,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阿恒!
想到马背上驰骋的阿恒,她不禁掉了几滴泪。
一切都回不去了。
*
这日清晨,趁着朱昱陵去上朝,林清玥去了他的书房,书房外守着的是墨岩。
“前两日我借了世子的书来看,想着还回去,再取一本看打发打发时间。”
墨岩一袭黑衣,神色严肃,拱手道:“世子吩咐了,没有他的令不能让其他人进书房。”
“其他人?”林清玥冷声说,“我算是其他人吗?回头我禀告于世子,看他会不会罚你。”
墨岩低着头,内心纠结。世子独宠世子妃,他看在眼里,若是惹恼了世子妃,定会被世子责罚。
于是他侧身道,“世子妃,请。”
林清玥进入书房,墨岩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望过来,一副监视的模样。
林清玥微微蹙眉,走到书架,将书放回原处,还没想好如何甩开这个门神,结果画屏先出手了。
“哎呦喂,墨岩哥哥我肚子好疼!”画屏说着拉着墨岩的胳膊,一副要痛晕过去的模样。
墨岩果然被转移了心神,林清玥暗暗偷笑,赶紧去其他地方摸索。
走到书桌前,手不小心碰到了桌面上的算珠。
这颗算珠竟然拨不动!她心头一惊,又拨了旁边的两颗,同样如此。
这个算盘有问题!
她仔细拨弄,发现这一小块不能波动的算珠下方有一个暗格。
是一本微小的账簿,看到上面的“江陵清河县”几个小字,她心头一喜,心怦怦跳,慌忙塞到了袖中。
回到自己的卧房,她坐在等下细细翻阅泛黄的账册,越看越心惊。
她将军府时,秦氏教过她如何开账簿,加上她聪慧一眼便看出了破绽。
首先是赈灾粮食,存在虚报、以次充好的现象。药材、抚恤银她不知具体市价,但她怀疑其中亦有掩盖实情。
裴星沉要这账簿是做什么?难道是替太子办事?
若是如此,账簿怎么会藏在朱昱陵处?清河县的赈灾贪墨,朱昱陵参与多少?
心头疑惑太多,林清玥抿紧唇,翻到最后一页这才发觉,这本关于清河县赈灾的账簿,只是去年份的。
裴星沉想要的是前三年的,这是不是说明清河县的赈灾贪墨已长达三年之久?
晚上朱昱陵回院时,林清玥为了套话,主动温了酒,备了菜,笑道:“郎君,今日累了罢,妾身陪你喝几杯。”
朱昱陵却说,“饮酒不利于怀孕,清玥,这段日子你且注意些。”
林清玥一噎,他倒是比她本人上心,她将面前的酒杯推到他面前,“既如此,我这杯郎君替我喝了罢。”
“好,”朱昱陵连饮两杯,看起来心情不错,主动提及今日朝上的事:“今日二皇兄被圣上好一通训斥。”
“为何?”
“北狄之战已进入尾声,你兄长上书询问圣上意见,对于北狄的鞑靼、瓦剌两部如何攻伐。”
“主力鞑靼部落虽已基本击溃,但可汗之子未擒,瓦剌或趁机屯兵。皇兄建议乘胜追击,双线作战。
想去岁边境常遭北狄侵犯,我大昭已忍耐多时,此次不追击更待何时?”
“偏二皇兄主张围而不攻,”朱昱陵冷嗤一声说,“说什么北狄位于苦寒之地,粮草断绝,不足为俱,建议圣上先派人和谈,与此同时调运粮草药材补充前线。”
太子素来仁德爱民,二皇子则以尚武著称、行事草率,这是朝野共识。但如今想来并非如此。
林清玥不禁想到那本账簿,于是说:“二皇子说得并非全无道理。如今北狄之战已四月有余,战士疲惫,军饷和粮草急需补给......”
“你懂什么,妇人之仁!”朱昱陵忽然提高音调,眯着眼睛看着她,这神态和朱祺何其相像。
林清玥心头一凉,忙说:“妾身不懂朝前政事,不过随口一说。”
朱昱陵喝了口酒,缓了语气说:“圣上是赞同皇兄的,命你兄长乘胜追击,过不了半个月,他就能班师回朝了。”
林清玥对此并无喜悦,她反倒是怕见到林景行,因为他对太子过于忠心,忠心到让她感到恶心。
*
翌日一早,林清玥收到将军府传来的消息,说林远山醒了。
林清玥喜极而泣,擦了擦泪,赶紧上了马车。
到了将军府,秦氏迎上来,眼睛都肿了,但唇边挂着笑:“清玥,你爹爹醒来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林清玥来到榻前,此时林远山已换了一身素净的袍子,半倚靠在云纹引枕上,面色虽然苍白,但见到她露出笑意:“月儿。”
林清玥握住那双苍老的手,哽咽道:“爹爹,你可算醒了,月儿盼了好多年......”
“月儿,爹爹虽然醒着,但知晓你时常来看我,陪我说话,还念叨着吃油糊角呢。”
林清玥破涕而笑,擦了擦泪,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那爹爹何时给月儿做油糊角?”
正说着,外间有人传:“裴御医到。”
裴星沉进来就看到林清玥在父亲面前撒娇的模样,眼神微顿,随即拱手上前:“臣见过林将军府,世子妃。”
林远山抬头,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人,沉默半晌,沉声问:“你是陆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