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手中的笔一顿，“密鲁菲奥雷是由白兰的杰索家族和尤尼的基里奥内罗家族合并而成的，但是尤尼……”说到这里，他停下了。眼睫毛像蝶翼一样颤抖着，沢田纲吉咽下喉间的硬块，声音中多了微不可查的颤抖，“尤尼没能复活……”

“尤尼死去的时候有人陪着她一起。”这是他唯一能为那个孩子做的。Reborn微微侧头，让帽檐的阴影遮住他脸上的神情。大空彩虹之子一向短命，从见到尤尼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了也许这个孩子也会走在他前面的准备。

看到Reborn的反应，沢田纲吉心中发紧，继续说：“黑魔咒的人对密鲁菲奥雷归属性不高，白魔咒的人也是白兰收服、整合了很多个中小家族组成的，现在白兰死了……”

Reborn用软糯的嗓音凉飕飕地问：“你指望密鲁菲奥雷自己解散吗？”

“我没有！”沢田纲吉看着Reborn的神情，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是……还没想好。”

Reborn无奈地说：“我以为你心软的毛病已经改掉了。”

“对不起。”沢田纲吉摸了摸鼻子，在必要的时候他也能狠下心，但是，他总是希望死的人能少一些。

Reborn问：“既然你不想把密鲁菲奥雷赶尽杀绝，那你是准备让彭格列吞并它吗？”

沢田纲吉垂下眼，神色中隐隐带着悲悯，轻声说：“双方的仇恨不会因为死去的人复活就化解。”

那些在与密鲁菲奥雷家族的火拼中死去的彭格列成员，他难道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求对方放弃仇恨，接纳曾经杀死他的人成为家族成员吗？还有他的守护者们，他们可以接受入江正一，可是对彭格列家族咄咄逼人的其他白魔咒队长呢？那些跋扈又凶残成性的白魔咒队长们又能不能接受彭格列的领导，遵守彭格列的规矩呢？

如果彭格列先是接纳了他们，之后又因为不遵守规矩这样的理由把人处理掉，会不会让其他家族产生不好的联想呢？饱受战火摧残的里世界现在好不容易算是平静下来，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荡了。

就算行为的后果可以抹去，但记忆还在。

不说别人，只说他自己，他能够公平的对待白魔咒的那些人吗？他向来厌恶那些人的行事作风，在他们还没进入彭格列之前，他就已经有偏见了。他无法把那些人当做他的家族成员。

而且，说实话，沢田纲吉不想把彭格列家族变成那样的庞然大物，他也不想像二世那样让彭格列压所有的家族一头。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无法掌控那样的巨轮，比起强大却复杂的势力，他更加喜欢和平和安宁。

沢田纲吉对于自己的决定感到痛苦，但依旧坚定地说：“我不能把豺狼养在家里。”

Reborn愉快地笑了，“这不是看得挺明白的嘛！”

他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破茧成蝶的过程是痛苦的，但这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如果真的能抛弃掉所有的心软和良善，那也不是沢田纲吉了。Reborn相信沢田纲吉能把握住仁慈和严厉的平衡，沢田纲吉也没有让他失望——沢田纲吉从不让他失望。

他注视着这个孩子，整整十年，从并盛到意大利，从普通人到彭格列十世。他以教父的名义审判和惩罚犯错的家族，以上帝的名义审判和惩罚自己，在血腥和黑暗之中闪烁着明亮柔和的光辉，在光明与黑暗的夹缝中走出自己的路。

除了Reborn之外，没有人知道沢田纲吉在每一次下达清洗命令之前都一整晚一整晚睡不着觉。甚至，沢田纲吉知道每一个在他的命令下消失的家族和死去成员的名字，就算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Reborn看着沢田纲吉的神情，慢条斯理地问：“那么，你的决定呢，首领？”

沢田纲吉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握拳，他怀念他可以惊慌失措、理直气壮地问：‘怎么办啊，Reborn？’的时候。

虽然Reborn大部分时间都会回一句‘你才是首领’，让他自己决定。

Reborn从不允许他做决定的时候依赖任何人，包括Reborn自己。但是他会在沢田纲吉下了决定后，引导他怎样达成目的，就算沢田纲吉的选择并不符合黑0手0党的正确。

想起Reborn对他的隐藏在斯巴达训练下的纵容，沢田纲吉的心慢慢地放回肚子里。

他看着Reborn，努力让自己想象Reborn没有离开时的心态，期待地问：“Reborn，我不想吞并密鲁菲奥雷，也不想把对方赶尽杀绝，你有什么建议吗？”

Reborn挑了挑眉，沢田纲吉面不改色。

Reborn看着沢田纲吉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哼笑一声。

自从他复活之后，总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现在的沢田纲吉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现在看来是因为久别重逢，对方又成长得很快，所以在某些时刻感觉有点陌生了吗？

Reborn欣慰于他的成长，又遗憾没能陪他走过成长的最后一程，这是他身为家庭教师的失职。

Reborn抿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说：“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

沢田纲吉睁大柔软的棕色眼眸欣喜地看着他，金色的暖阳融化在他的眼眸里，泛出蜜糖一样的色泽。Reborn挪开了目光，那眼眸太甜美、太诱人，而一个杀手应该克制地面对所有诱惑。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Reborn低头从自己这几天看的那摞资料里抽出几张，再抬头的时候，沢田纲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顺势把资料递出去。

沢田纲吉坐到Reborn身旁，自然地接过被他抽出来的资料翻看起来。片刻后，他惊讶地说：“这是……？！”

“没想到吧。”Reborn说，“密鲁菲奥雷内部并不知道入江正一的背叛。在密鲁菲奥雷的人看来，入江正一只是在彭格列攻破梅洛尼基地后突然失踪了。”

沢田纲吉目瞪口呆，“等等！Reborn，你的意思难道是……？！”

Reborn优哉游哉地说：“看来你已经理解了。”

“不行！那样的话……”沢田纲吉紧紧皱起眉，为难地说，“那样的话，对于正一君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只待在彭格列做个研究人员太浪费入江正一的能力了。”Reborn说，“你别忘了，入江正一毕竟是密鲁菲奥雷的二把手，你真的认为对他来说待在彭格列比待在密鲁菲奥雷更好吗？”

沢田纲吉苦笑，“我当然了解正一君的能力，但是……”是他选择和入江正一一起合作对付白兰的，在成功杀死白兰之后又让入江正一回去，这未免也太……过河拆桥了吧！

但他同样明白Reborn的办法很有可行性，如果入江正一回去后掌控密鲁菲奥雷家族再和彭格列休战，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结束里世界的战争。

“如果白兰不是要毁灭世界，入江正一还会站在你这边吗？”Reborn看着突然愣住的沢田纲吉，胸有成竹地勾起嘴角，“密鲁菲奥雷也是入江正一的心血，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辩驳，不如去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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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