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不过我还看见了一句话,上面写道‘神使子民存于虚无洪溟中’。‘洪溟’即为海洋,曾经有一场与海洋有关的天灾,所以神禁止了他们再去接触海洋。”

“海啸?洪水?”许巧星探了探身子,又靠近了一些。

“估计是的。”郝乐宁接着说道,“故事里是说,在得到神的允许之前,再次回到海中,会导致大灾难降临。我目前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什么人接触了海洋,引发了灭顶天灾,但是神将所有子民保护了下来。”

许巧星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所以,我们不可能轻易找到船和船夫出海,对吗?”

“是的。并且,倘若别人知道了我们有出海的打算,绝对会把我们投入大牢。我昨日在律书里面看到禁止出海,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许巧星顿了顿,分析道:“在这个有法术,指不定真有神明的世界里,我不认为会人冒这个风险出海,除非这人意图灭世……”

她心里一慌,猝然抬起头,看向其余人:“我们就是从海上来的。到现在为止,怎么没有什么天灾降临……”

室内沉默。

司机抹了一把脸,又双臂环胸:“既然是传说,是瞎编的,肯定不准的。这么久都平安无事,传说当不得真。”可听这尾音微颤,知晓他心里也是拿不稳。

郝乐宁只能安抚道:“对的,这些只是传说。世界各地关于大洪水的传说有不少,我们有大禹治水,西方有诺亚方舟,地中海地区的《吉尔伽美什史诗》里也有类似记载。在这里看见传说故事中有洪水灾难,是不足为奇的。可是我们也不能再有找一艘船就莽撞出海的想法了。”

陈哥道:“大家总会找到线索的。”

“对。传说毕竟是传说。我们不能被这种没有依据的故事给吓到。”

“我们可以想方设法去查一下背地里有没有人偷偷出海,便可知明了。海洋是一块宝藏资源,说不定已经有人私自出海了的。”

“怎么查?”

他们纷纷讨论。

许巧星思索片刻,灵光乍现:“我有一个推测。出过远海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正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回来过,所以在陆地的人认为他们全都已经遭遇灾难,从而推论出其他人也会受到这场灾难。”

郝乐宁愣了一下:“你的话是有道理的。”

“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人,是穿越到了我们的那个世界里面了吗?”司机起初不习惯“穿越”这样的字眼,但渐渐亦开始用了。

“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陈哥道:“我们是从海那边过来的,海很平静,也没碰到什么灾难。”

司机差点一拍桌子:“我们能好端端坐着车,稀里糊涂地跑来这里,这哪里不是无妄之灾?我的车子到现在为止还陷在沙滩上呢。”

郝乐宁扯回话题:“我们的确是从海上过来的,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假设那是一个传送门,它是单向的还是双向的?它是固定在那里的?随机出现?又或者是根据一些情况才出现?”

司机直起身子:“我可先说好。当时我坐在驾驶座,可没看见什么门不门的。而且就算这传送门是固定在那里的,在大海上,没有参考物,我们想去找也是海底捞针。完全不可能的,如此鸿运当头的人,不会流落至此。我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好运气。”

郝乐宁叹息:“我也。我是一个向来运气不好的人。”

“慢慢研究这个世界与所谓的传送门吧。如果它存在的话。”

陈哥冷不丁提了一嘴:“有没有可能,这里是死后的世界?那水是黄泉水。”

刹时一片安静。

许巧星闻言,打了一个寒颤,身上也起了鸡皮疙瘩:“不至于吧。之前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人也会死吗?如果死了,那还怎么再……”她偷偷去打量郝乐宁和司机的脸色,果真不好看。

“我只是问问。”陈哥闭上了嘴。

司机皱眉:“这种事情,你还是别问了。说出来大家都不舒服。”

陈哥点头。

郝乐宁揉了揉太阳穴,继续之前的话题:“那些出海的人不一定是穿越往我们原本的世界,也有可能是遭遇不幸。我们不能赌这个概率。有了把握再行动。”

许巧星怏怏不乐:“我很想知道,当时从车上跳下去的人,是不是真的泳回去了……”倘若他们在海里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渺小人类置身于汪洋大海深处,那必死无疑。更别提再遇上任何不可知的灾厄了。

说罢,众人又一同沉默了。

许巧星回想起他们焦急慌乱地跳进海水里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不由得,悲从中来。

天降横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家只是普通地坐车而已。上班,上学。

也许,能安然无恙地抵达沙滩,已是劫后余生。

那些人若是没跳下车,说不定亦坐在这间房间中,此时此刻与大家一起喝茶,为同一个目标而绞尽脑汁、竭情悉力。

许久,司机率先开口,他轻轻拍了拍许巧星的肩膀:“我们当他们已经顺利回去了吧。我们现在想这个没有意义。”他转移了话题,声音显然沙哑了不少,“既然出海这事明着写了是犯罪,那谁会傻了吧唧的,做了还让别人知道啊?就算有人去做了,偷偷溜出去,肯定也悄悄溜回来。就算那个人平安回来,也不会到处去张扬吧。”

郝乐宁和陈哥也点头。

许巧星擦了一下眼角,强打精神:“那我们也偷偷打听。”

“勤换工作,多多打听。羽冠城并不临海,我们没办法急于一时。既然从海洋出去这一条路暂时被堵住了,我们就去找一个别的方法。”

她想,如今自身难保,不能把精力花在无济于事的悲伤中,唯有一条路就是往前看。即使再举步维艰,他们四人也在与日俱进。

首先,他们知道了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有某种关联,从诗词歌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甚至他们四人出现于此是板上钉钉的铁证。陈哥所说的死后世界,更是另一种关联。

其次,他们来到羽冠城之后,一直避免引起旁人注意,从不瞽言妄举。不止是要避开孚安身后的势力,更是因为当人地生疏之时,不二之选就是伪装自己并融入其中。

最后,他们一直在尝试找出回去的方法,虽总有庞大迷雾笼罩在眼前。

既知此世界有法术,那么他们就要好好利用这一诞谩不经的存在,毕竟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途径太过匪夷所思。

所幸,法术并非遥不可及,羽冠城内就有学校与法术课。而上学需要钱,他们吃饭也需要钱。他们得好好赚钱和学习,努力在这个陌生城市站稳脚跟。

郝乐宁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对,活下来要紧。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还不多,一步一步来就好。”她便把这几日所查到的资料,又详细地阐述了一遍。

陈哥拿着纸笔记录疑点。

“没错。短短几天,咱们已经比刚进城时了解太多了。遇到困难不要丧失信心嘛,打起精神来!简单鼓舞一下士气。来,为郝乐宁鼓掌,也为我们自己鼓掌。”司机笑道。

房间里响起稀疏的掌声。

郝乐宁十分配合,向四周鞠躬,仿佛站在颁奖台上。

不过此地仅是一个朴素陈旧的旅店房间。

许巧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司机却忽然指了一下她。

司机挑眉,大声道:“咱们许巧星这几日赚的钱最多,大家的饭钱也就有了,不用再担心喝西北风。鼓掌!”

许巧星的脸唰然通红,原本鼓掌的手僵在身前。

众目睽睽之下,被这般表扬,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贯不苟言笑的陈哥注意到司机的目光转移自己身上,更是抽动嘴角:“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正常工作。”

“来,给我们正常工作的陈哥来点掌声。”司机见陈哥平静如死水的表情出现裂痕,笑得更欢了。

郝乐宁笑脸吟吟:“鼓舞士气的宴会什么时候吃?”

司机指了一下桌上的花茶与许巧星带回来的糕点:“好茶。好点心。全是旁人好心送的礼物。咱们赚了大钱再去外面吃满汉全席。”他让陈哥快点拿来纸和笔,他撕下一张,唰唰两笔,继而把纸的正面按在桌上,“还有这个,行不?”

“你这是什么呀?”

“我画的大餐。有桌子,有肉,有鱼,还有酒,你这都看不出来?太没眼光了。这叫什么?望梅止渴,学一下别人文人的画饼充饥。”

此刻,郝乐宁自然不会解释画饼充饥其实不是一个好词。她凑过去,低头看,夸张地捂住嘴巴:“呃,我怎么越看越像是几只在叶子上扭来扭去的肥虫子?”

“你是不是查资料的时候看坏了眼睛?注意休息啊。来,让陈哥来看。”

陈哥没躲过去,脸上不情愿,口中却说道:“……我觉得像破了很多洞的布。你是不是没学过画画。”

“我是不会,但是有这么不像吗?你们什么眼神啊!”

流光徘徊屋瓦上,皎月当空。

许巧星望着打闹成一团的同伴,破愁为笑。

不知何时何地,在那漆黑深处,鹤然再次被强灌药下去,却没吐干净,醒来之时,已不知自己又昏睡了多久。

他被关押的室内依旧无光。

他已分不清日月更迭,更不知道自己的亲朋好友此时是何等焦急。

没有人会设防一个被下药的昏迷之人。鹤然已从这几日的看守人那儿听来,好友被关在隔壁房间,虽昏厥,但无性命之忧。

城内外当下查得严密,他们能把两个大活人运来这里关起来,但是现在想要运出去却并非轻而易举。这些人越发急迫不安,鹤然就知晓救援逐渐接近。

可是说不准这些心狠手辣之徒,情急之下,直接杀人灭口,抹除痕迹。

他必须要想出一个能让自己与朋友一起脱困的法子。

“他竟然!”外头有一声音叫嚷着,勃然大怒。

鹤然认出来,声音主人是绑来自己的这批人的头领。他似乎对另外一人毕恭毕敬,但是那人却不常来,也不管事。

“到底想出办法没有?”

“那位大人他……他说既已查到城内了,羽冠城的生意是做不了了。那就干脆壮士断腕……直接把这事……他还说,让您弃卒保车,另起炉灶。”

“弃卒保车?好一个弃卒保车。说得轻巧,这又不是他的营生。他人现在在哪?”

“那位大人已经……留下纸条之后,今天一大早已经离城了。我们没找到他的踪迹。”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坛主阴戾一笑,从嗓子眼挤出话:“不是跟我们一条心,外人说到底就是靠不住的。”

“是,关键时刻还是要靠大人您。”另一名下属问,“这么麻烦,不如我们直接下手,把那两人解决了?”他比划手刀砍下。

“不行。若这两人总没踪影,我怕他们一直追查下去,查到那些生意。到时候咱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的。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坛主咬牙切齿,半晌才憋出后面的话,“实在没办法,只能按照他之前说的法子做了,别牵扯到更要紧的就好。”

“是是,还是您深思熟虑,顾虑周全。”

下属话音未落,坛主便大喝一声,愤恨难当:“可是我自己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是个废物!你先告诉我,那个孽障在哪里!他是要害死他老子的命!我今天要鞭子抽死他个孽障!”

下属见奉承无用,只好颤颤巍巍地道:“他……劭哥他……就在楼下。”

“带我过去!以后谁也不许管他叫哥,我没这样的儿子!孽子啊孽子啊!”明显夹杂怒火的脚步声远去。

似乎事情有变。

鹤然努力移动胳膊,想把自己上半身支撑起来。

也许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太阳逐渐晒褪去春日的温软柔和。正午将至,日头越发毒辣,略从中窥得这个夏日比以往赫赫炎炎。

街头的行人也少了几分,四处寻地方乘凉。

一位中年妇女紧紧握着拳头,长蕙和符纸从掌下露出,她脸上揣揣不安,嘴里念念有词,时而闭上眼,时而四下张望。

她左右皆有人站立,护在两侧。

一人劝她:“您要不歇一下?通宵到此时,您身体吃不消。我们也可以帮您的。”

旁人见这几人衣着打扮与形迹,纷纷避开路。

妇人摇头:“我哪里能坐得住?”她心里颇为埋怨学府的考试把自己的孩子弄没影,可是几位师保与城卫一直跟着她身边,夜以继日,最起码这些日子做事尽心负责。她也不好再说出怨怼之语,让众人脸上皆没光。

找人要紧。

“您确定是这附近吗?”

“那肯定,这块玉和我儿的是一块料子上下来的,虽不值什么钱,但好歹也是祖传之物。他出来念书,我送给他的。”

那人看这位妇人眼底铁青,唇上脱皮发白,却仍坚持不懈往前走。他叹了一口气,心知这样下去不行,得想个方法请她去歇息。原本这样的寻物,师保也可以代劳,但是妇人偏偏不肯,执意亲力亲为。

他刚想说什么,却注意到这位母亲发指眦裂,死死盯着前方。

而她的正前面是一家饭馆,生意极好,里头热闹,红红火火。

门口送客的店小二正笑着跟客人说话,见客人离去,他毛巾往背上一甩,准备回店。

一块白玉随着他的动作,在腰间荡出一个弧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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