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收拾妥当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陈思怡正在陆舒的房间里哄她起床，她透过微微敞开的狭窄门缝，看了一眼屋内温暖的光晕，然后独自一人向楼下走去。

阿姨正在将热气腾腾的早餐端上餐桌，陆徵明坐在桌前用手机刷新闻，陆乔微笑开口：“爸，阿姨，早。”

听到声音，陆徵明抬起头来，笑到：“快来吃早餐。”

父女二人一起吃了小半碗粥，陆徵明看了一眼楼上，对阿姨道：“张姐，你去催催她们，一会儿还要出门。”

阿姨应声去了，一面上楼，一面笑道：“准是舒舒又赖床了。”

不一会儿，陈思怡带着打扮一新的陆舒下楼来了，看到陆乔，随口道：“乔乔，妈妈不是让你多穿一点儿的吗，一会儿出门当心着凉。”

说着，又转头对阿姨道：“张姐，你把乔乔的大衣拿一件下来。”

陆乔并不觉得冷，却仍是顺从的站起来，“我自己上去换吧，我已经吃好了。”

陈思怡点点头，牵着陆舒下楼，与陆乔错身而过的时候，看着女儿略显单薄的身影，不知怎的心底一酸，拉住她道：“妈妈陪你上去一起换吧，挑一件好看的。”

陆乔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不用了妈妈，你快吃早餐吧，我自己可以的。”

从小到大，她习惯了独立，习惯了不去麻烦别人，面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关心，内心非常感激的同时，却又会害怕，害怕给别人添麻烦，害怕自己没有办法回报更多，害怕对方关切退去后的落差。

哪怕面对这世间，本应最亲近的父母。

旁人是不懂拒绝，她却是连接受都不会。

陈思怡微微一怔，放开她，笑容有些涩，“那好吧。”

陆乔安静的上楼去了，陈思怡和陆舒在餐桌前坐下，陈思怡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皱了下眉，“张姐，我昨天买的小笼包怎么没热出来？”

阿姨抱歉道：“瞧我这记性，给忘了，那我现在热？”

陈思怡点点头，“乔乔爱吃这个，一会下来让她再吃两个。”

陆舒撅起小嘴，“妈妈，我觉得姐姐回来以后你们都只关心她，不爱我了。”

陈思怡和陆徵明对视一眼，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瞎说什么呢，你这丫头，爸爸妈妈对你还不够好呀？”

“好是好，可是对姐姐更好，特别是爷爷。”

“爷爷偏心乔乔是因为她乖，你什么时候也像她那么用功呀？”话虽如此，却是用的玩笑口吻，并不十分当真。

陆舒漂亮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抱住陈思怡的手臂撒娇，“妈妈，你千万不要告诉爷爷我这次期末考的排名，我下学期一定好好努力。”

陈思怡笑着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里全是宠溺，“你呀，哪一次不是这样说。”

陆舒从小身体弱，陈思怡对她的教育向来都是以平安开心为重，并不强求成绩，她也舍不得她的小女儿去辛辛苦苦拼搏奋斗，反正家里有的也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她只要舒心快乐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好。

陆舒看母亲的态度便知道她是同意了，当即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你最好了。”

陈思怡笑着搂住陆舒，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多少次守在她的病床前彻夜未眠，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爱，她也会继续一辈子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陆徵明笑着打断母女俩的亲热，“怎么，就你妈好，爸爸不用收买的吗？”

陆舒闻言立刻倾身过去给了陆徵明一个大大的吻，“爸爸当然不用收买，爸爸是用来爱的。”

陆徵明的心当即柔软万分，揉揉女儿的发心，“就你嘴甜，快吃早餐，爷爷今天要带你们出去拜年，一会儿去晚了，他生起气来我可救不了你。”

“知道啦。”

楼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之际，陆乔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满满的衣柜发呆。

她的衣服很多，陈思怡给她买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满满一衣柜，还有各种各样女孩子喜欢的小配饰，但凡是陆舒有的，她都有。

她想了想，挑了和陆舒一样的红色大衣穿上，大概所有人都乐于看到双胞胎穿成一模一样，虽然她们长得并不像。

换好衣服下楼，陆舒还在吃早餐，看到她穿的衣服后脸色微微一变，倒是陆徵明和陈思怡很高兴，直说她们像两朵姐妹花。

时间确然不早了，便连陆舒也不敢再磨蹭，匆匆吃完早餐便随父母和陆乔一道出门。

司机早已将备好的礼物放到后备箱，陆徵明亲自开车，到了老宅，父亲面色有些不豫，见到两个小姑娘之后方才有一些缓和，开口：“乔乔和舒舒坐我的车，走吧。”

陆徵明不由笑道：“爸，约好的是十点，现在才八点半不到。”

陆景吾不悦道：“你懂什么，老首长这些年一直在外，难得今年过年回来了，我们宁可提前到了在外头候着，也绝不能迟到了。”

陆徵明不敢再有异议，便带着女儿跟随父亲往外走。

陆景吾道：“老首长不喜欢人多，你们就不用去了，我带两个丫头去拜个年也就回来了。”

陆徵明笑道：“我知道，您之前就说过了，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陆景吾一摆手，“不必了，司机送就可以了。”

陆舒有些不情愿的跟父母道别，与陆乔一道坐上了爷爷的车，爷爷生性严肃，又是上过战场的人，对子孙就如同对部下一般要求严格，因此，她总是有些怕他。

可是，他对陆乔却很好，他对她说话那么温和，还经常把她单独接到老宅里，虽然她自己是不喜欢去老宅的，可是，这样的偏心还是让她有些在意。

陆景吾生性严肃，只简单的问了几句她们的成绩，便一路无话，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车子在一幢花园别墅外停了下来，陆舒从车窗外看去，绿植密密匝匝地围绕着院墙，里面的光景什么也看不见。

陆景吾交代道：“一会儿见了赵爷爷，要有礼貌知道吗？”

两姐妹皆是乖巧的答应。

陆景吾原是打算到了约定时间再进去的，赵家人却发现了陆家停在外面的车，吩咐人出来请他们进去。

赵家的花园比陆家老宅的花园要大上许多，屋内装潢陈设倒是低调，却又处处透着气派，是几代以上积淀的所成。

客厅里坐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见了陆景吾，笑道：“景吾，既然到了，却不进来，可不是见外了。”

陆景吾神色激动又敬重，“首长，多年未见，您一点儿都没变。”

两姐妹向主人拜过年后，两个老人开始闲话当年，陆乔与陆舒乖巧坐着，因着之前爷爷和父母都郑重其事地交代过，所以一直都表现得极有礼貌，也并不东张西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陆景吾担心打搅赵京平休息，便起身告辞。

赵京平微微笑道：“咱们多年未见，本该留你吃顿饭的，不过我家那混小子恰好来了，我很久没见他，有好多话想问问。”

陆景吾忙道：“我就是来给首长拜个年的，已经打搅您太久了，我这两个孙丫头也坐不住，这就告辞了。”

赵京平点点头，眼神微一示意，便有人拿过两份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陆家姐妹。

陆景吾并陆乔陆舒连忙推辞，赵京平笑道：“过年了，不过是给两个丫头图个吉利，你再推辞可就是跟我见外了。”

陆景吾方示意两人收下了，又再三道谢。

正要告辞往外走，门却忽然开了，一个高高的男孩子走了进来，身上的T恤微微汗湿，显然是刚刚运动完，面上神情却是漫不经心的懒散。

“谢骞！”陆舒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忍不住小小低呼了声。

赵京平却听见了，笑问：“怎么，你认识他？”

陆舒面上一红，“他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

赵京平笑意加深，转向谢骞，“看不出来啊，小子。”

又道：“这是外公的老战友和他的孙女儿，过来问个好。”

谢骞闻言，便向陆景吾道了声，“您好。”

视线随意掠过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原本漫不经心的黑眸忽然一利。

“是你。”他上前一步一把擒住陆乔的手腕。

陆景吾皱眉，碍于赵京平没有发作，只是问陆乔道：“乔乔，你们认识？”

陆乔摇头，“不认识。”

谢骞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讥诮一笑，松了手，“你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