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十二星连珠之夜,超凡道开。苦境贤人素还真的一封密信,循着超凡道,同时送入了集境、灭境和道境。

“九千年一次的大封印之战即将到来。苦境妖孽蠢蠢欲动,诸先天的大限纷纷而至。劣者亦难逃此天命,无力压制群魔。苦境诚危急存亡之秋。本欲留下血脉,延续劣者之天命,惟此子先天不足,命中劫数过多,恐难独担大任。魔物来势汹汹,四境应同舟共济。还望速速至苦境商议。”

道境至高圣地——玄宗,其宗主正站在道境最高峰上凝望着十二星连珠。手上的密信十分沉重,而心头的大石更让他情绪不安。

修炼为先天,已经不受寻常人间事干扰,可此刻玄宗宗主剑眉紧锁。

素还真信中低估了魔物,从而将道境视作解决苦境魔物的救世主。

事实上,那些魔物,却与道境最大的魔道有所关联。而道境玄宗,作为驱魔镇魔圣地,其四大先天亦在最近四天之内接连迎来大限。

若被异度魔界探知此事,道境恐怕自身难保,遑论救苦境子民于水火之中?

宗主并未向任何弟子公开过四大先天的死讯。

其门下三千弟子,此刻都在山脚下仰望着宗主的身影。十二星连珠,显然有大事发生。众弟子都屏气凝神,等候宗主发号施令。山脚下一片仙带飘飘,个个仙人器宇轩昂,整装待发。

良久,宗主下山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小童。他宣布要离境一日。

只带那小童。

众仙一片哗然。有人站出来:“宗主。苦境所染之魔,虽非宗主敌手,但带上刚入门的小师弟,恐怕要误事。请允许弟子跟随宗主入苦境。”

宗主抬起手,示意门人:“无须担忧。各有机缘,此行须苍完成。众人散去罢。吾一日便回。”

四先天已入轮回,异度魔界虎视眈眈,宗主不敢大意。在道境布好防御之后,便带着刚入门的小童——苍,前往苦境调查魔物来源。

道境一日,苦境数年。

待到了苦境,素还真已经从中流砥柱变成了人人喊杀的奸贼,罪名是勾结魔道。宗主领着苍,一路上经常听到武林中人追杀素还真的消息,而素还真本人早已不知去向。

为了掩人耳目,师徒二人白日里作商人父子打扮,夜里投宿。因单身,相貌极佳,又带着一个俊朗孩童,宗主这一路也不少被妇女调戏。苍也跟着见识到了苦境女子的热情奔放。

今夜二人投宿在武林公开亭附近的小客栈之中。苍点起烛火,查探了四周,半晌才回到房中。师尊宗主还在对着烛火出神。

“苍。”宗主听到孩童的脚步,低声唤他名字。

“师尊。”苍恭恭敬敬地回应。

“这几日行走苦境,你有何所得?”宗主若有所思地发问。

身穿紫衣的孩童,姿态挺拔,身量修长,脸上稚气未脱,剑眉星目中氤氲的勃勃英姿已略有显现。

“苦境与道境大有不同。”七八岁的孩童略作沉吟,有条有理地说:“道境善恶分明,而苦境之人,善恶纠缠,奸恶之徒有其恻隐之心,良善之辈有恶念蒙蔽之举,难以明辨。”

“好徒儿。”宗主不由得出言赞叹。他转过身,面对着苍:“苍,你是玄宗第一位十九代弟子。往后为师再收徒,都是你的师弟师妹。你有守门之责。见你有如此资质,为师心中略微宽慰啊……日后你要加紧修行,以待天命。”

苍听着有些凄怆,却不能僭越发问,只能垂手候教。

“素还真失踪。为师明日带你上苦境万圣岩,商谈联手镇魔之事。你去休息吧。”宗主广袖轻挥,烛火熄灭。

苍慢慢退到自己的床边,上了床,盘腿打坐,做夜间修行。

宗主透过月光看着第十九代的开门弟子,见他宝相庄严,小小年纪已经有宗师之相,平和沉稳之中又有不可侵犯的凛然。

此行好好历练,日后玄宗要交给他。宗主心中想。

突然有个稚嫩的童声划破了黑夜。声音是从西南方向传来。被夜风裹挟着,回旋着飘进来。

寻常人很难听得到这细微的呼救声。

宗主和苍却听见了。

“师尊?”苍从床上下来,低声询问。

“声音不同寻常。去看看。”

师徒两人身形一晃,已经没了踪影。

西南方向是武林公开亭。

两个孩童跌坐在地上。大的是个女童,也不过五六岁。小的三四岁,整个人钻在女童怀里,哭喊着叫爹娘。

两人互拥着往后退。

“小弟,不要怕,不要怕。姐姐在这里。”女童抱着弟弟的头,不让他看见面前那群要赶尽杀绝之人的凶恶相貌。

而她自己也忍不住浑身发抖。

“两个孽种!还敢提你们那不要脸的父母!去黄泉路上团圆吧!”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举起屠刀,狠狠地朝两姐弟劈过去。

两个孩童吓得滚作一团。女童尖叫着,仍不忘抱住弟弟,滚向旁边。

那男子一刀砍空,另一名妇人立刻抽刀扑向姐弟两“还我儿子命来!”

刀光白惨惨,姐弟两脸色惨白更甚于刀光。

一道白光闪过。

一位白衣男子站在众人面前,挡住众人和刀剑。动手的两人也被挡了回去,一时收不住力,跌倒在地上。

姐弟两人还以为已经命丧黄泉,久久不敢睁开眼。

“跟吾来。”一个充满了暖意的童声响起,同时一双手将姐姐扶起来,姐姐还拽着弟弟,站不稳。趔趄了几下。

那双手并不嫌弃或慌乱,只稳稳地扶着她。“不急,慢慢来。”

声音中毫无杀气或者怒意。

跟姐弟两连日来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一样。

女童这才定下神来,“小弟,站好。”她叮嘱了弟弟,才转过头看了旁边的救命恩人。

也是一个小孩童。他面庞白净,英气勃发,身上还有好闻的松香气。一双眸子,有闪闪的星光,清澈见底,足以照出她狼狈的模样——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衣裳,满脸泥垢。

女孩低下头,艰涩地说:“多谢大哥哥。”

他微笑着摇摇头:“不用道谢。”

他拉着她,她牵着弟弟。三个孩童躲在宗主身后。

对面的人群也反应过来,群情汹涌:“你是什么人!是这两个孽种的家人?把他们一起杀了!”

众人举起各式各样的武器叫嚣着。

宗主微微颔首行礼:“在下与两名孩童不相识。然,无论如何罪过,孩童总归是无辜的。”

方才举刀的妇人突然哭出声:“孩童当然是无辜的!那我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她父亲杀了我儿子,剜走我儿子的心,送给朝廷,换自己的功名利禄!我儿也才十岁啊!”

宗主心中一凛。“竟有此事?”

女童紧张起来,连忙将弟弟死死地护在身后。又想要逃跑。

苍坚定地拉着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无需紧张。

不知怎地,她见这大哥哥摇头,便莫名地信任,心虽然还悬着,但已经不太紧张。她拍拍害怕的弟弟,以示安抚。

弟弟满脸泪痕,仍是惶惶不安。

宗主微微叹息:“此罪确实造孽,但两名孩童却不该负责。众人还是请回吧。”

“不行!”刀疤男义愤填膺地说,“她父亲年轻时也斯文有礼,可近年得了些许权力,当了知府,才暴露罪恶面目,作恶多端,为非作歹!这两个孽种一定也不是好东西!”

“杀了坏种!”众人再度叫嚣起来。

刀疤男得到了支持,腰杆子挺得更直了:“朝廷要求收回每家每户多余的田地,以银价做补偿。而这位大叔——”他指了人群中一个拎着木棒的男人,“他的田全部被收走,却不给一两银子。他儿子去理论,却被打死,还剖了心,挂在城门口。那些富商花钱保地,当官的仗势保地,丝毫无损。只拿小老百姓的田地充数,还不赔偿!这两个孽种的爹就是最大的凶手!”

“对!朝廷得到了地,当官的得到了银子,富商保住了家业!就我们老百姓失去了一切!现在连家人的命也保不住!”一个大娘悲愤地捶胸顿足。她挥舞着一把锅铲,“我儿子儿媳都被剜心,死在耕田上。这里每一个人,都跟姓练的一家有血海深仇!今夜已经杀了大孽种,小孽种也不能放!”

其情可悲,苍听了也默默叹气。

女童眼眶湿润了:“大哥哥。你也看不起我们了,对吗?”她松开了牵着苍的手,眼泪流下来,可紧抿的双唇昭示着倔强和委屈:“爹爹就像着了魔一样,娘亲如何都拦不住他做那些事……”

苍不松不紧地牵着她,见她哭了,便伸出另一只手,像她安抚弟弟一般,拍了拍她。

暖意。

苍轻声说:“我相信你。”

苍虽然是孩童,但是见识不少,知道苦境富贵人家的打扮通常都是穿金戴银,光是外表就显出耀武扬威的排场。而面前的女童,从头到脚,丝毫没有首饰,只是身上穿了质地上佳的裙褂。反观其弟弟,项上、腕上均有金饰。

可见女童虽然在家中得宠,但并不接受父亲带来的富贵。

宗主仍然挡在众人和孩童之间。“他们父母已经伏诛,请放过稚子吧。”

“不行!”刀疤男高声叫道,“你仗着武力高强,可是我们也是有大靠山的!我们不怕你!”

宗主希望能与大靠山对话,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未敢请教,阁下大靠山是谁?可否相见,本宗……宗某向他亲自求情。”

“哼!”刀疤男抱着自己的刀,不屑地说:“我们的靠山,就是人民!人民的心声,人民的哭声,就是我们行事的最大依仗!迫害人民,不可不除!”

“这……”宗主略感头疼。

“可否领我们前去查看练氏?”

宗主身后传来声音。宗主微微侧身,众人看到了他身后那孩子。

众人愣住了,一方面不想跟一个孩童对话,另一方面却又被他身上沉稳、不容拒绝的威严之气所震慑,不敢随意反驳他。

“小孩,那两个魔头孽种,已经被我们砍得血肉模糊。你生得如此漂亮,去看那东西做什么?”一个大娘劝阻。

“见了练家夫妇的尸身,或许事情便见分晓。”苍平静地说。稚嫩的声音,隐隐有命令的压迫感。“亦能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宗主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吾倒是忽略了此处。各位,练家宅子门口见吧。”

说完,一大三小,嗖地不见了。

众人追之不及,只能转身去向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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