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市一中百年枇杷树的清甜，卷过教学楼前的公告栏。红底黑字的理科竞赛入围名单前，围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唯独沈砚清站在人群外沿，指尖捏着一张刚打印的报名表，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操场角落那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上。

树身斑驳，枝桠伸展得老高，绿叶间还挂着几颗未熟透的青黄枇杷，像缀着的小灯笼。这是学校的“网红树”，传说交换枇杷的人会被命运绑定，沈砚清从不信这些，却总在课间悄悄绕到树旁，指尖划过树干上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他儿时被树枝绊倒，却恰好躲过失控自行车时，下意识抓出的印记。

“喂，沈砚清？”

一道带着笑意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沈砚清回头，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干净的白校服，领口松垮地敞着，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肩上斜挎着书包，手里也捏着一张竞赛报名表，正是上周刚转来就拿下年级第二的转学生，陆野。

全校都知道，陆野是从邻市重点转来的“野神”，理科成绩飙得惊人，第一次月考就只差沈砚清三分，成了唯一能撼动他榜首位置的人。沈砚清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声音清冷：“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年级第一聊聊？”陆野挑眉，往前凑了凑，目光落在他盯着枇杷树的眼神上，突然笑了，“怎么，沈学霸也信‘枇杷绑定’那套？”

沈砚清没接话，转身就要走，却被陆野伸手拦住。少年的手掌宽大，带着点温热的触感，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没用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别急着走啊，我听说你对这棵树很熟？”

“与你无关。”沈砚清挣开他的手，语气更冷了。

陆野却不恼，反而指了指树上挂着的青枇杷，眼底闪着狡黠的光：“不如打个赌？这次理科竞赛，谁拿第一，谁就摘一颗枇杷给对方。”

沈砚清愣了愣，抬眼看向他。阳光透过枇杷叶的缝隙落在陆野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他笑得张扬又坦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赌约成立的话，按学校的规矩，我们可就成了‘绑定对手’了。”陆野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挑衅，“怎么，沈学霸不敢？”

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直白地跟沈砚清叫板。他看着陆野眼里的笑意，又看了看树上那几颗青枇杷，想起儿时被这棵树救下的瞬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可以。”

“爽快！”陆野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够向最近的一根树枝。他个子高挑，抬手就够到了一颗半青半黄的枇杷，摘下后在衣服上擦了擦，递到沈砚清面前，“先预支一颗，算是赌约的信物。”

沈砚清盯着他手里的枇杷，果皮上还带着新鲜的绒毛，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指尖碰到陆野的手指，传来一阵短暂的温热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

“那我等着沈学霸的枇杷。”陆野笑得更欢了，转身挥了挥手，“竞赛见！”

沈砚清站在原地，看着陆野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手里捏着那颗枇杷，指尖微微发烫。他低头闻了闻，清甜的香气萦绕鼻尖，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风吹过枇杷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呢喃。沈砚清握紧了手里的枇杷，转身走向教室，阳光落在他的肩头，将他清冷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场枇杷树下的赌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两个少年的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