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烈非要董云舒等康明来,董云舒就坐在沙发上等着。现在客厅明显是江烈的会客室,座位高,垫子也不软,果盘里的水果是新鲜的,董云舒剥了橘子,看着江烈沉默地坐在一旁,他掰了一半递给江烈。
江烈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接了过来,但是没吃,低头看着那一半橘子。
康明进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两个人不太对劲,或者说,今天晚上叫自己来本身就奇怪,他以为两个人应该会卿卿我我,但这么一看,比吵了架还凝重。
江烈没站起来,看着康明:“送他回家。”
康明是先收到董云舒的消息的,而后才收到江烈的消息,这下他也不知道是留下来守着江烈还是送董云舒,董云舒看了江烈一眼:“我可以自己回。”
江烈没说话,重复了一遍:“送你回去。”
董云舒预料到了,向来如此,江烈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他仔细看了江烈的脸色,还算好,看向康明:“麻烦了。”
董云舒在路上和康明说了两人可能要离婚,康明一瞬间有些讶异,而后有些惋惜,伊星的事情走入正轨,董云舒也算是陪着江烈一路走到今天,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突然要分道扬镳。
他一直以为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江烈从生病之后脾气好了很多,但依然算得上一点就爆,董云舒脾气好到没边,所以他觉得两个人倒也般配,一个锅配一个盖,只是没想到最后,脾气好的那个坚决起来,脾气不好的那个一声不吭。
从主星回来,康明收到江烈的消息让他回家休息,他问道:您没事儿吧?明天的会议可以推迟。
江烈回复:不用,没事。
江烈似乎真的没事,只不过午餐吃的时间有点久。康明进去收拾的时候看到了江烈在一条条看董云舒的消息,近三个月,似乎终端的联系中只有董云舒一个人在说话,康明看着底下十几条根本没看的消息,忽然有点钦佩董云舒。董云舒知道江烈没看,但仍然继续发,可人坐冷板凳坐久了是会难受的。
康明在理智上理解,江烈因为忙碌,可能觉得回复伴侣的消息没什么关系,但他是亲眼见过当初江烈刚恢复工作时有多黏着董云舒,一个天上一个底下,这个转变可能太快了,当事人会比他感受得更深。
就像两个人同时往一个存钱罐里面放钱,董云舒一直是五块五块地放,江烈开始放二十,后面就一块都不愿意放了。尽管储蓄仍然还在增加,但是一个人的努力又怎么称得上是爱情。
康明收拾好了之后,江烈突然说:“下周开始把必须要在伊星的工作排在一起,其他的带回主星做。”
康明点了点头:“明白。”
江烈又说:“云舒那个手术怎么回事?”
康明愣了一下:“我和您说过,您当时在看伊勇的流水,”他继续说,“董博士的一个研究员叫约翰陪着董博士去的,体检报告打印出来了,您放在抽屉里了。”
江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吐了口气,他当时是听了一耳朵,重点落在了前半段的约翰,后面那半句话根本没进脑子,他拉开抽屉:“嗯,你先出去吧。”抽屉里都是黑色的夹子,一大摞,他一个一个打开,翻到中间才找到了那份体检报告。
漠视最大的威力在于能让一个人火热的心熬着熬着就凉了。
江烈知道自己就算今天看完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鼓足勇气看完了,下午康明明显感觉江烈心情不太妙。好巧不巧,婚姻管理局的离婚登记员来了,江烈不仅拒签还让康明联系婚姻管理局的管理人员,如同董云舒的猜测,只要江烈不想,就是离不了。
而且在康明看来,董云舒估计没真想离婚,虽然登记了,但连律师都没请。
江烈等到晚上,董云舒一句话没和他说过,打的电话不接,他把最后一份文件发给康明。康明来和他确定明天的行程,身后是马丁,江烈右眼皮跳了好几下:“你来干什么?”
“我被辞退了。”马丁有些无奈,“听说你们要离婚了。”
江烈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和康明对完行程,打开马丁带来的饭,核桃虾、蜜汁叉烧肉、西红柿炒鸡蛋,他看了一眼马丁,明知道他最不喜欢吃甜的,这些就没有一个不是甜的。
马丁心里清楚,也见证过董云舒那时候的要死要活,他笃定董云舒舍不得江烈,前脚要离婚后脚把自己辞退,他甚至觉得是董云舒怕江烈出什么事儿,让自己回来盯着点儿江烈,顺便照顾一下江烈的三餐。
江烈抬头问他:“你就这样对你的新雇主?”
“嗯,跟董先生相处时间久了……”马丁看着江烈一声不吭夹了个虾吃,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毕竟有些人专爱吃酸的。”
江烈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这份工资也不想要可以直说。”
马丁拿了瓶水喝了起来:“那我就去甜品店当甜品师了。”他笑了一声,“反正饿不死我。”
江烈吃完,马丁看了一眼,江烈的正常饭量,才开口问,语气有些八卦:“你们为什么离婚啊?”马丁问,“你有第三者了?”
“滚。”江烈指了指门。
“董先生连律师都没请,”马丁说,“但你要继续这个态度,可能马上就需要一个了。”
“我受伤瞒着他,”江烈说,“我说下次一定和他说,他也不信。”
马丁笑了一声:“我是他,我也不信。”
江烈眯了眯眼,有点不高兴。马丁说:“夸张、谎话、欺瞒已经成为你工作的一部分了,但工作不完全是你的生活,”马丁继续说,“坦诚是婚姻的基础。”
江烈看着马丁,示意他继续说,马丁耸耸肩:“没了,”他解释道,“我又没结过婚,不像有些人分分合合那么多次了。”
江烈拿起笔指了指门:“饭吃了,你可以走了。”
马丁拿起饭盒,最后说了一句话:“他爱你、信你,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你的伴侣,不应该成为你算计的对象。”他轻轻关上了门,言尽于此,他不想江烈失去真心对待他的人,那种境地未免太孤单了。
真心如此稀少,他年少时不懂得珍惜,时至今日再也没有遇到那样赤诚、真挚的情感,那个人惩罚他永远活在深深的愧疚与无尽的后悔中,他认罚,他活该。
利用真心的代价是失去,辜负真心的人永远不遇真心。
江烈昨天晚上回忆了董云舒的表情和语气,他能分辨董云舒不是真的要离开他,但也知道董云舒的离婚不是提着玩的,他本想冷处理,最后当面哄哄就好了。
但马丁这番话提醒了他,他和董云舒说只有董云舒了,但做着让董云舒不安、担心的事情,谈不上利用,但他在笃定怎么做董云舒都会原谅他,至少这种假设不应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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