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就在横滨最高楼之一的港口Mafia总部天台，太宰治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微冷的晚风将他额前黑色的碎发吹开，露出那双令人惊艳的鸢眸，映衬出城市的色彩。

“啊咧啊咧，好像无形中被石黑先生威胁了呀…五十亿…嘛，这是森先生该考虑的问题了，我就不必瞎操心了！”

石黑纯此人城府极深，森鸥外忌惮他，却也离不开他。至少现阶段对于港口Mafia来说，石黑纯还有相当大的价值。

仿佛一切都牢牢地在他的掌控中，这就是最顶尖的情报贩子的实力吗？不仅如此，那个在暗中帮助他的家伙出现的角度也相当刁钻，完完全全就是视线盲区，就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地方观察事态发展一般。

不，不是凑巧！

回想起望远镜中最后出现的，石黑纯仰头看向他时张嘴做出的嘴型，太宰治忍不住模仿了起来，最后吐出了一句话：

“这场表演、还满意吗？”

太宰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恨不得马上掏出手机拨通石黑纯的号码，好对他的‘精彩表演’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夸奖。

何止是满意，只要一预想到森鸥外那只老狐狸听到自己的报告之后会露出怎么样凝重而又肉痛的表情，他就感觉心情一阵轻松愉悦，这个无聊至极的世界都暂时变得有趣起来。

就在此时，天台的铁门被人用力地一脚踹开，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来人戴着黑色的圆礼帽，橘红的头发随着披在肩上的黑色长风衣在风中划出帅气的弧度，但此时此刻精致的脸却写满了不耐烦。

“你有病吗？大晚上一个人在天台吹风？”

他刚下飞机，风尘仆仆地回到总部找了一圈太宰治，这才在阳台找到独自吹风的太宰治。

太宰治闻声回过头去，“呀！什么风把你也吹来天台了？该不会是在欧洲的任务失败，被森先生大晚上罚来天台思过的吧…”

橘发少年脸上露出一如既往嫌弃的表情，他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低声说道，“欧洲那边的事解决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死盯着我们，至少是给分部留了口喘息的余地。”

“哦？真是罕见，难不成是被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吸去了注意力？”

“根据情报部门的信息，欧洲那边最近动作频繁，大费周章地在找人。”

“找什么人？”

“听说是在找一个战争罪犯…等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你这条阴险的青花鱼又想套我的话！”

见少年回过味来，太宰治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无辜地开口：“啊？我以为中也这是特地回来找我汇报情况呢…原来不是吗？”

闻言，中原中也——也就是橘发少年脸色越加发沉，正愁不知如何回怼的时候，脑子一闪光，笑着嘲讽道，“我本来的确是继续留守欧洲分部，但是首领一通电话打过来紧急召我回来，我正纳闷呢，原来某个家伙办事不力…”

说着，中也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幽幽地看向太宰治，语气越发轻快得意，“我来只想知会你一声，接下来有关那五千亿的所有行动，我都会参与。”

太宰治啧了一声，撇撇嘴。

“蛞蝓此刻的嘴脸真的像极了一朝得志的小人啊…”

太宰治嘴上这样说，但是语气平常，甚至不以为然地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笑得一脸真诚，“那么，祝你、阿不，祝我们好运了。”

……

为了让港口Mafia这条大鱼上钩，石黑纯可是下足了本钱，他给太宰治的那一叠资料不是别的，正正是因意外事故身亡的异能富豪者生前亲近的那几个人的资料与行踪。

当然，想要钓到大鱼可不能一下子把自己的底牌都亮出来…所以他隐去了最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宫村彩野。

放眼整个横滨，除了石黑纯之外，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因为她就是那位神秘的异能者富豪生前最器重的秘书。

全世界都以为这位秘书在意外事故中同那位富豪一同身亡，但只有石黑纯知道，她还活着。而那些花花绿绿的情人不过都是幌子，只有这位女秘书手中才有五千亿的线索。

更准确的说，石黑纯识破了这个家伙假死逃脱的戏码，并且为对方提供了足够诱人的筹码，双方便达成了合作。

横滨目前一触即发的局面，正是由这两人造成。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石黑纯正懒懒地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他身后是标准的日式客厅，正中央是一张实木的矮茶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正在安静地泡着茶。

外面的街道正在上演着帮派斗殴的一幕，石黑纯驻足在窗前看了一会，随后失去兴趣将窗帘拉上。

这是龙头战争的第二十一日，越来越多的势力开始淌进这摊浑水中来。

“横滨的局势越发地紧张了，我给你伪造了一个新身份，今晚就可以乘上去摩洛哥的邮轮，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

身后正在泡茶的金发女人露出了个恍惚的表情，“新…新生活？”

“摩洛哥四季气候宜人，素有欧洲后花园之称，战火难以波及到那里…平静、祥和又包容，不就是彩野你曾经梦寐以求的新家园吗？”

“家园…”她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色灰败，最后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石黑先生，我的家已经没有属于我的容身之处了。而且我这个时候离开日本，您的安全…”

“彩野给的报酬已经足够多了，该是在下兑现承诺的时候，至于在下的安全，彩野不必担心…虽然受了点伤，但想要拿在下的命，可不是件易事。”

石黑纯难得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当然不会怀疑石黑先生的实力，我只是有点担心…横滨的局势，搞不好会演变成热战…”

“彩野想说什么？”

宫村彩野垂眸，看着杯中泛黄的液体，犹豫了片刻，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才开口说：“我只是很好奇石黑先生挑起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场围绕五千亿巨额的帮派纷争，分分钟演变成一场战争，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石黑纯介入这场纠纷…不对，应该是说引爆这个定时炸弹，意义何在？

若是单单求财，现在大可以拿着这五千亿远走高飞，凭石黑纯的本事，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找上门来。

若是求权，他这样一幅漫不经心、坐看好戏的样子让人免不得惊奇。

他究竟想要什么？

“目的啊…”石黑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轻叹一声，“大概只是想，印证某个猜想吧…。”

开什么玩笑？

面前这个看似无害、甚至有些病弱的青年，城府极深，就凭一己之力便在这座小小的岛国城市里即将翻起滔天巨浪…从最开始到现在，她都感觉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过面前的青年。

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只是为了印证心中某个猜想？

万一她帮错了人，这个家伙就是纯粹的反社会、反国家分子，心中半点没有怜悯，只有暴力与混乱呢？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看向石黑纯，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映衬出自己那张脸，看上去冰冷而又陌生。

宫村彩野几乎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

“你在害怕我。”

石黑纯忽然笑了，仿佛刚才那副冷冰得不似真人的模样完全是她的错觉一般。

她赶忙低下头错开对方的视线，“...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呢？”

青年的声音冷冽透彻，像初春消融的雪山之巅流下的泉水，宫村彩野一愣。

她错愕地抬起头来，面前的青年迎着晨间的阳光，看上去虚幻得不可捉摸。

“编号9087号特工，你在日本的任务完成得相当优秀，只可惜，我们身后已经没有组织了。”

“你…”宫村彩野一脸震惊，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在使用法语，熟悉的发音与慵懒的腔调，她也不自觉地使用回本国的语言回道：“您是怎么知道…”

“我知道一切，编号9087，你的过去与辉煌，还有你现在的不甘与愤怒，我全都知道，因为你的痛苦，同样也是我的痛苦，也是很多和你一样因为被所守护的国家与人民的背叛而不得不颠沛流离的同胞的痛苦。”

“您难道也是…也是…”

石黑纯笑了笑，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空茶杯碰在桌子上发车略显沉闷的声响。

“离开日本吧，我答应你，不管是你，还有所有的【幽灵】一定都会光明正大回到自己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