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苧窝在工作室画图期间,宋子译给她打了两通电话。
她赌气般连续挂了两次。
以往都是他随意拒绝她的来电,这次主动权在她身上,自然要先享受一下。
直到手机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她这才不情不愿接起来。
以她对宋子译的了解,这大概率是他会主动打的最后一通。
既然决定分手,总归是要说清楚。
似是没想到她会接,宋子译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道。
“温苧?”
温苧勉强从鼻腔发出声音。
下一刻,他换了声线。
“闹够了吗?”
温苧画图的手顿住,有些难以置信:“我闹?”
“提分手、拉黑微信、不接电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了?”
她勉强扯出笑意:“你真的不知道?”
他被问的有些心虚,沉默了好一会儿,试着压下怒气:“我说过,白姿只是朋友,昨晚的事也是场误会,她甚至亲自跑去跟你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
她轻呵一声,这话说的,倒像是她不懂知足了。
那边背景音有鸣笛声,他似乎是在车上,没得到她的回应,继续忍着脾气:“若是因为头像的事,我也可以立刻换掉。”
“不必。”她起身,朝落地窗走:“你用什么都跟我没关系了。”
宋子译伪装不下去了,在电话里低吼:“温苧,不要无理取闹,我没多少耐心了!”
他实在想不通,都已经自降身份主动跑来哄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窗外有轻快的音乐声传来,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是每天到点就会来小区干活的垃圾车。
这会儿车正停在温苧楼下,保洁阿姨把黑色塑料袋从垃圾桶里提出来,而后放在地上打开,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那是大多数保洁的习惯,他们总觉得这些垃圾里有很多还不至于被丢掉的东西,在垃圾车收走之前都会仔细翻找一遍。
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保洁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个斜跨包,颜色是温苧最喜欢的克莱因蓝,外表看起来还很新,几乎没什么严重瑕疵。
保洁阿姨背在身上比划两下,而后满意的将塑料袋绑起来丢进身后垃圾车里。
这一幕恰好被温苧看到,她敛了敛眸,情绪变得复杂起来。
那是她昨天背出去的包,在被男人暴力推到墙上时,侧面刮蹭掉很大一块颜色,周围满是细碎划痕。
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却落下了永远都没办法修复的痕迹。
昨夜躺在床上衡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拿去丢掉,连同不好的回忆一起。
“宋子译。”她蓦地叫住他,语气极淡,“昨晚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没声音。
她继续说:“后来我被带去警察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他有些着急:“警察局?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还重要吗?”她说:“宋子译,我真的累了,到此为止吧。”
好长一段时间,电话里安静的像是被挂断了一样。
温苧也以为他是生气的挂了电话。
拿掉手机看了眼,手机还在通话界面。
再次放回耳边,就听见他蓦地哂笑一声,而后态度冷漠丢下一句:“随你。”
电话真的被挂断了。
徐林在车里听的半懂不懂,却也从宋子译的对话和脸色中悟出点什么。
他们是真的吵架了。
轻瞥一眼后视镜,小心翼翼问:“老板,还要去W工作室吗?”
早上接宋子译上班,半路才通知他改道去W工作室,而后就一直在打电话。他一路不断观察宋子译脸色,见他每刻都不如上一秒淡定,便隐约猜到一二。
宋子译脸色沉沉,将目光转向窗外,他的视线没有焦点,耳边不断回想着温苧电话里说的事情。
良久,唤了徐林名字:“去查一下,温苧昨晚在警察局做什么。”
徐林立刻应下。
他又说:“回公司。”
徐林打了圈方向盘,往反方向开。
短信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温苧不常跟他闹小女孩脾气,这次或许是昨晚白姿接电话的事让她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难得有了情绪,导致胡言乱语说气话。
他那会儿其实没多生气,反而对于这样的温苧有些喜欢。
以往遇事总表现得晏然自若,似乎任何情况都不足以让她情绪发生太大波动。
他承认,一开始是偏爱于这样的相处方式,对于他的私事从不多问,也无条件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省去了很多恋爱中会遇到的麻烦。
可在一起久了,面对这样的温苧偶尔也会觉得无趣。
他其实还挺好奇她吃醋是什么样的。
难得见温苧无理取闹,他一点也不着急。
笃定她提分手不过是在欲擒故纵,等他调查清楚这一切,再跟她好好解释那晚是个误会,她一定会觉得愧疚而后主动认错。
事后依旧是从前那个对他唯命是从的满分女友。
-
下午没什么活,温苧在工作室待的烦闷,打算拿着相机出去走走。
寰宇的项目在老城区附近,她打算提前去熟悉环境顺便采景。
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装束出门,下楼后才想起小区现在有门禁,陌生车辆是进不来的,她叫车的动作顿住,只能等先走到门口后再约车。
也是出门后才发现,小区路上所有需要挂牌的地方都被替换成寰宇的logo。
到处都在施工作业,从建筑到绿化带。
原本枯黄的花草被连根拔起,旁边放着根部还未拆解的新品绿植,就连草皮都是翻新过的。
看起来是准备进行一次大改造。
原来寰宇真的收购了景江别苑,她早上似梦非醒间听到的消息竟是真的。
她拿起相机随手拍了两张,散步式朝大门出发。
须臾,人才刚走到出口范围,门卫大叔便叫住了她。
温苧这才发现,就连大叔都换上了统一的保安制服,不再是之前那副不修边幅,穿着大背心踩着人字拖来上班的模样。
“温小姐。”他端着保温杯上前打招呼:“要出门啊?”
温苧点头:“您的新制服,还挺不错的。”
大叔脸上满是骄傲:“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以前就觉得这工作是个混日子的差事,每天到办公室坐到下班再回去,现在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有种由内而生的使命感呢。”
温苧冲他笑笑,低头叫好车,打算离开,而后蓦地想到什么又退回来:“叔,我想再多要一张门卡,是在您这登记吗?”
她想起孙雨涵之后来上班也要进出,若是只有一张门卡会很不方便。
大叔朝她摆手:“那得去物业,这儿的住户都是去物业登记后才领到门卡的,说是要填什么信息,我也不太懂,我们家的还是你阿姨跑去办的。”
温苧啊了声:“可我的那张不是你们早上拿给我的吗?”
她没登记,也没填资料,门卡还是被人亲自送上门的。
“你的啊。”大叔把保温杯搁在旁边桌子上,凑近她说:“你的可是咱们小区的独一份,早上我刚上班打卡,就被物业那小哥叫去了,说是跟他一起送个东西,怕业主看见陌生面孔不开门,带着我去好办事。”
大叔见小哥说话神秘兮兮地,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要紧的还不能声张的任务,出于好心,也算是借故跟新物业打好关系,就跟着一起去了。
结果到了才发现不过是送张门卡,小哥搞得就跟特务办事似的,还非得找熟人打掩护。
他一路上的期待都破灭了。
手机提示网约车到达目的地,她跟大叔道别而后离开。
一路上,心底都萦绕着一种莫名地情绪。
说不上来,她总觉得有些事过于巧合,又莫名合理。
比如在她差点遇到意外的第二天,景江别苑的治安管理突然得到了质的提升。
又比如小区突然被收购改造,一夜之间变成了寰宇集团的资产。
而前一天迟宴才刚跟她说过,寰宇有项目在附近。
不过还在规划阶段。
这一切似乎是与她有关,又不全然是。
毕竟收购和改造都不是一夜之间就可以下决定的事情。
除非对方是有钱又任性的人,才会在不做价值评估以及忖量后果的情况下,随意收购一处接近荒废的小区。
那样的话未免太过儿戏了。
她脑子里蓦地浮现出迟宴的身影。
虽谈不上了解,可他举手投足间总给人沉稳可靠的感觉,怎么想也没办法和她总结的这类人划等号。
就算是,似乎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把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网约车停在胡同口,司机告诉她再往里去就是禁车区,只能送到这儿。
她对这的路况比司机熟,跟他说了谢谢而后下车。
忘记多久没来过老城区了,周围甚至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依旧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穿过青石板小巷,是建筑年份久远的联排平房小院儿,墙壁由红砖堆砌而成,每家每户的装修都不太一样,各具特色。
老城区已有百余年历史,目前住户多是些年迈行动不便的老人,为了让年轻人在外安心打工赚钱,把年纪尚小的孩子带在身边。
寰宇的改造项目在隔壁村,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她只是顺路来看看,这个承载着太多回忆的地方,是否还如记忆般那样。
再往里走,似乎有棵梧桐树。
立于老城区正中间,周围有很多水泥堆砌的桌椅,供人夏天乘凉用。
后来又添置了许多健身器材,去玩的小孩子也变多了。
温苧还没来得及转弯,就听见有笑声传来。
这个点,恰好是午睡起床的时间,再过一会儿就要去学校了。
小孩子多数精力旺盛,上学前也要抓紧时间聚在一起玩会儿。
梧桐树下,身穿校服的小男孩聚在一起研究着什么。
其中一个脸圆乎乎的,在看清手上的卡片颜色后,激动的叫了起来:“SSR!我抽到了!”
身旁其他小孩忍不住发出一阵羡慕的长叹。
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不参与他们,蹲在地上收集落叶。
这个季节的梧桐叶很好看,每片颜色深浅不一,却都是独属于秋天的色调。
错过梧桐树正面的角度,温苧蓦地发现树下还站着一个人。
不同于往常的西装革履,他今天的穿着很休闲。
棕黄色束腰风衣到膝盖位置,领口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搭配同色系牛仔裤,脚上踩着浅边马丁靴。
身型挺拔修长,肩宽背阔,是她从未见过的迟宴。
他侧身而立,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面对梧桐树微微仰头,似是在仔细观察这棵极具年代感的大树。
小女孩捡起一片树叶,起身跑到男人身边,拽着他的风衣角道:“哥哥,我这片叶子上有两种颜色呢,一定就是这里面最漂亮的。”
男人垂眸望她,唇角漾起和煦笑容,而后伸手接过女孩手中那片树叶。
有风倏然刮过,梧桐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而后随风盘旋两下,缓缓落地。
画面定格的一瞬间,她赶忙拿起相机,对准这一幕拍下。
温苧:首先,我绝对没有跟踪迟先生
迟宴:我懂,缘分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 16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