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
安又宁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加之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痒意更是让她理智近乎全无。
忽然间,嘎吱一声门响后,右手扶着的门被打开。
此刻的安又宁距离那个后门处的红色旋转楼梯还要不到五米远,但骤失的支撑,依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无法走过去了。
全凭意志走到这里的安又宁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腿一软便依靠惯性顺着门的方向要瘫倒在地,倏然间,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她此刻的身子轻柔飘软似一根飞羽,腰处被扶住,上身则随着臂膀的力道极其自然地向前一扑,下一刻,便坠入了一个满是雪松气味的冰凉清冽的怀抱中。
冰凉?
被燥热困惑许久的安又宁几乎欣喜若狂,仿若发现了什么世间瑰宝一般,原本抵在那人胸前的双臂立刻似藤蔓一般紧紧抱住了身前这个“大冰块”。
忍耐许久的窸窣的吭唧,终是从唇齿间流露出。
“好凉快……”
然而就在她刚刚贴上去凉快了一下后,那原本扶住她的有力臂弯便要将她用力推开。
是一种很明确的拒绝的姿态。
安又宁清晰地感受了他的抗拒,被拒绝的她眼眶忽然湿润了,她似一个孩童一般抽噎起来,豆大的泪珠挂在长睫上给她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和易碎感。
“别……妈妈……不要,不要离开宁宁……”
也许是她的哭泣奏了效,那人推拒的手一顿,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安又宁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立刻又缠了上去,贴得更紧,她的头彻底埋在了对面人的胸脯上。
那人似乎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住了,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得偿所愿的安又宁缩在他的怀中,唇角勾起笑得满足,像是一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颤抖着长睫睁开了眼,微仰着头看去,目之所及,是一个性感至极的喉结,它此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正小幅度上下起伏着。
晃得安又宁眼睛有点晕,把为什么要睁眼都忘记了。
想也不想,她便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用洁白小巧的齿贝轻轻衔住了它。
好了。
它不动了。
安又宁满意地闭上了双眸。
可她还是很热……
安又宁苦恼地蹙起了眉黛。
而后只听到“唰”的几声。
沾染着红色斑点的白衣应声片片断裂,翩然飘散下来,盖在了她的沾染了灰尘的秀气纤巧的赤足上。
***
再次醒来时,安又宁只感到一阵宿醉后的头痛欲裂。
她有些痛苦地蹙起眉,抬手在太阳穴上按压一番,才觉有些许缓解。
缓缓睁开眼,极其陌生的房间摆设让她为之一怔。
房间很大,是黑白灰的极简配色。
房间家具摆件不多,但凭借安又宁的眼力,一眼便看出件件都价值不菲。
显然这里并不是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地方。
而更像是一个单身男性的屋子。
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涌上心头。醉酒后的记忆仿佛被人打上了马赛克一般模糊不清。
她在哪儿?现在是什么时间?
她黛眉含颦,她似乎在祝姨的生日宴上被人下了药……
那么……
安又宁下意识地往身上一看,美目立刻瞪圆,似受了惊吓的猫儿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不知所措。
她身上原本的白色礼服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宽松肥大的及膝灰色棉麻长裙。
一种冷寒缓缓从安又宁后脊升起,她赶忙从领口向内细细检查。
为了穿礼服而特意穿的无痕贴身衣物也全被人换掉,换成了一次性衣物。
她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瞬间惨白如纸。
好在,她那处并没有任何不适,身体上也没有任何奇怪的酸疼。
应当没有真的发生些什么。
安又宁紧紧闭上双眸,调整呼吸,强迫自己恢复冷静,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首先,这里是哪儿,她要怎么出去……
咔嚓。
房间的任何一点异动都足以惊扰到此时敏感的安又宁,闻声后她立刻坐起了身,坐到了摆放着一盏古典铜台灯的床头柜旁。
她向房门看去,只见房门从外打开,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姨端着两碗黑漆漆的水走了进来。
她个子不高,身材矮胖,生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脸上微笑纹很重,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漂亮也很爱笑。
是一个生面孔。
安又宁攥着被角的手一紧,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碗黑漆漆的水上,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鼻翼。
姜特有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阿姨看见安又宁已经醒来有些惊讶,她温柔的笑了下,声音满是慈爱:“姑娘你醒了呀。”
似乎是看出了安又宁单方面的紧张,她停住了去往安又宁处的步伐,而是走向了红木柜子后。
“这是姜汤,刚刚您也沾了水,喝下它去去寒气。”她的身影没入了柜子后,安又宁看不见她,只听见她不知在和谁说些什么。
“谢谢。”出乎意料,是一道男声。
这间屋子很大,一个高大的红木柜子立在床边不远,挡住了安又宁的视线,让她一直没有发现,柜子后面居然一直有一个男人!
他是谁?
安又宁攥紧了手中的铜制台灯。
还未等她的诧异缓过来,那位阿姨便端着另一碗水从柜子后走出。
她的目光落在了安又宁的手上,明白了些什么,于是她停住了走近的步伐,确保给安又宁留出足够安全距离,让她身上竖起来的刺软了些许,才笑着解释道:
“姑娘你不要紧张,我姓王,算是苏家半个家庭医生。”
“刚刚景迁见你当时浑身发热,状况不对,便将你放在了冷水里以降温,之后就吩咐安助理去找我。”
“等我上楼时,你的温度已经差不多降下来了,只不过浑身湿透了,我就拿了一间我的衣服把你的湿衣服给你换下。”
“衣服都是新的,我没有穿过的,姑娘不要见怪呀。”
她的声音很有安抚性质,轻声细语娓娓道来让安又宁原本紧张的心,渐渐轻缓下来。
“姑娘你刚刚泡了凉水,现在天气虽然回暖,但也是容易着凉,记得把姜汤给喝了。”
见安又宁不再抵触,她便缓缓走近,要把姜汤放在床头柜上。
从这位王医生的口中,安又宁很容易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从王医生的话和自己身体感知都可以辨别出,她并没有和谁真的发生什么。想来,她应该是被红木书柜后坐着的男子救了。
安又宁微微垂下眼睫,房间里除了眼前这位慈爱妇人之外,还有至少一名成年男子,她们如果真的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四肢还发软的她就算硬拼也是全无胜算。
还不如先假意相信,与之虚与委蛇一番。
再加上即便没有全信,安又宁其实也信了大半,于是她放开了握紧台灯的手,赶忙下了床,双手接过姜汤:“谢谢。”
“谢谢您的帮助。”
王医生笑了:“不该谢我。”
她转头看向被红木柜子挡的严严实实的男人:“还是多亏了景迁。”
景迁……
刚刚王医生提过这个名字,但安又宁刚刚过于紧张并没有听清,此刻,如此清晰并且似曾相闻的名字,让她握住碗的手一顿。
面前这位阿姨自称是苏家的家庭医生。
能使唤的动苏家的家庭医生,又名叫景迁的人……
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安又宁脑海中浮现。
她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正装,白色衬衫的男子正端坐在桌前,他侧着头,安又宁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从他英挺的侧脸已经能初判他本人的俊美。
而比他的样貌更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
他仿佛神秘的大海,低调从容温和却又深不可测。举手投足间的沉稳成熟,是任何一个阅历不足的人,都无法模仿的。
安又宁有些怔愣地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正在处理着什么文件的男人,喃喃开口:
“苏总?”
那个男人闻声将目光从电脑旁移开,看向了他们这侧。
安又宁五官精致,又正值花季,是一种很大气的漂亮,即便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倾城之色,苏景迁的目光在她身上一顿,而后落在她雪白的赤足上微微一凝,便移开了。
几乎是他看过来的那刻,安又宁就确定了她的猜想。
说起来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算她不爱参加宴会,他也总是忙于工作会缺席宴会,但一年到头,总有几场异常重要的,容不得推脱的宴会。
但之前即便或多或少见过几次,安又宁却从没有认真看过他的模样,只是匆匆一瞥。
而现在,直视着苏家这位传奇人物,安又宁才发现他竟然这么年轻英俊。
出于血缘的关系,眉眼间,他与苏书渊叔侄二人有两分相像,但不似苏书渊的少年张扬,岁月的沉淀让他满是成熟男人独有的韵味,举止间成熟稳重优雅得体,俊美的赏心悦目。
“嗯。”
只见他的喉结上下起伏,然后一个低沉的音节便自胸腔传出,透过空气,传至安又宁耳中,引起一片讶异的酥麻。
即便早有预料,但当他真的确认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安又宁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他上下起伏的喉结处,飘远的思绪却仿佛带她回到了刚刚那段带着燥热的模糊却又十分清晰的记忆中。
他居然真的是苏景迁。
是苏家目前的掌权人。
是那个被她父亲以或的口吻反复提及的青年才俊。
也是那个在明年婚后,她要改口跟着苏书渊一同唤小叔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迅速回过了神,垂下了眼眸。
苏景迁并不诧异眼前这个年轻女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只是看着这个格外大胆刚刚还对自己上下其手的的女孩子,在知道自己身份后的低下头强忍着震惊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随意合上了电脑,身体放松地向后靠去,淡淡提醒道:“这里是三楼。”
他的声音不大,是很轻缓的语气,但从中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上位者不经意间自带的威严。
这次祝钦的生日宴是在一楼举办的,二楼三楼都不对外开发,并有人看守,出于礼貌,宾客也都不会上到三楼。
他话中的意思安又宁瞬间便领悟了。
他是在委婉的问自己,她是怎么上来到三楼的,并且还是一副急需降温、叫医生的滚烫模样。
安又宁在心中苦笑。
她可以说,自己明明是回到了二楼客房,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便出现在了三楼吗?
刚刚因为对陌生环境的恐惧,从而有些淡忘的记忆渐渐涌现。
从她出来找妹妹到现在莫名出现在三楼,整件事情的发展截止至今并不明晰。
并且事情的经过处处透着算计,但到底是谁在害自己?为什么要害自己?
安又宁目前全然不知。
要硬把自己毫无证据的单薄猜想说出来。
眼前的人不仅大概率不会相信,没准还会觉得自己是在故意撒谎,以刻意去接近他。
安又宁微敛下眸,有关这件事情的一切,她只敢对祝姨倾诉。
于是她顿了顿,平静道:“苏总您好,我是安家的安又宁。”
“因为喝醉了酒,便想去二楼客房休息一下,却不想醉的有些糊涂了,不知不觉便上了三楼。”
她微微抿了抿唇:“……冒犯了您,真的抱歉。”
“今天也实在是麻烦您了。”
醉酒……
苏景迁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下这两个字,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在一楼楼梯口碰见的那个端着红酒步履匆匆的女佣。
看着眼前的人,发丝凌乱,脸色惨白,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会,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事。”
没有被追问的安又宁送了一口气。
一旁的王医生见气氛淡了下来,便笑道:
“又宁你醒的快,睡了不到半个小时,现在才八点,宴会刚刚开到一半。”
她看向安又宁体贴道:“你的家人久找不到你想必会着急的。需要我陪你去客房中换一下衣服吗?”
“谢谢王医生。”
一直被事情缠身,安又宁都有些忘记自己还在参宴的这个事实了。
王医生说的对,自己消失了这样久,要是惹得祝姨发现从而为自己担心便不好了。
她转头看向窗外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的小雨。雨还未停,祝姨的腿还在疼,她得赶快把护膝送去。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心焦,向苏景迁再次道谢后,忙转身,跟着王医生向外走去。
却不想,走到门口不远处,一块白布吸引了她的注意。
或许那都并不能称为一块完整的布了。
它不知道被什么人粗暴地撕碎成多个细碎的布片,洁白的布料上星星点点的红,似乎是它在在哭诉着始作俑者的心狠手辣而留下来的血泪。
安又宁的脸“唰”地便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她的记忆随着清醒早已完全回笼。
如王医生之前所说,她记得在她对苏景迁一番上下其手后,就被人从他怀中揪了出来。
之后被放入冷水中,被燥热而扰乱的理智在冷水的刺激下渐渐回归,清醒后疲惫感上来,渐渐便昏了过去。
完全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眼前片片撕碎的布料作为物证,从另一个角度明明白白的说明了在那短暂的仅有的接触上,事情的激烈程度。
安又宁只感到气血上涌,羞赧极了。过于激动导致氧气都觉变得稀薄,感官一瞬间被放到最大,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一道沉着的视线落在了那片惨烈的布料上,而后又轻轻落在了她的背后。
无声似有声,仿佛在倾诉着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恢复了镇定,脚下只微微一滞,便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那堆惨不忍睹的“证据”。
就在安又宁刚刚跨过证据时,本已开始工作的苏景迁的视线忽然从屏幕淡淡移开,偏头向何特助吩咐道:
“给她拿双鞋。”
平常最是懂苏景迁心意的何特助头一回没明白上司的意思,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正要走到门口的安又宁。
宽大的衣袍也掩盖不住她身姿的曼妙,就算何特助见过不少美人,却还是不得不为她的身姿容貌而暗暗称叹。
行走间,宽大的衣袖随着手臂摆动上下飘动,洁白晶莹的藕臂若隐若现。许是走过来的时候鞋跑丢了,只一双赤脚落在深色的地毯上,更显雪白粉嫩。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点头应声,只不过再抬头时眉眼间多了几分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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