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韵柒欲脱离长陆离，指尖方触碰她的手背，小心脏便触电般颤动一番。
完了完了，我真的弯了。
长陆离眉头微锁，鼻子凑上何韵柒的衣领，空气中掺杂着男人的味道。她将何韵柒“拎”起来，双颊惊得抽搐：“你今天见谁了？”
“我……在路上偶遇了盛公子……”
那个男人！
如虫子爬满心尖般，嫉妒的怒火中烧她的大脑，长陆离以非一般的分析能力，将事情原委看了个透彻：“我看他是看透了你，不仅身上刺伤了你，心理也要刺伤你吧！为师告诉你，越好看的男人，你越要躲得远远地！”
甩开手，她愤愤在厨房里来回踱步，急躁不堪：“何韵柒！”
叫大名了……
何韵柒下意识站直身子，如犯错的孩子，脑袋耷拉听她指着鼻子道：“从今天开始你被为师禁足了！无论干什么都不能离开为师周身三尺！”
三尺是多长……
“听到没有，何韵柒！”
“听，听到了。”
往外走了几步，又悻悻折回来，她咬牙切齿戳戳何韵柒的衣服：“把衣服换了，房间里点上熏香，别让为师再闻到那个男人的味道！”
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发愣，何韵柒伸手拍拍头顶的砖屑，忍不住感叹：师父真的好讨厌盛公子。
“哇，阿柒，”翌日一早，何韵柒用今日百分之八十的意志力离开床，刚踏入客厅，迎面而来便是万俟灵夸张的叫喊，“你收到了桃花帖。”
长陆离看起来很焦虑，她不停地抖腿，手放在桌子上敲来敲去，眼神游离，表情极丑。
“阿辞呢？”何韵柒接过桃花帖随意问。
万俟灵为她倒杯茶，无奈摊手：“他迷迷糊糊说太早了，不忍心丢下床一个，所以一直没起来。”
打开桃花帖的内页，原是有人邀请她去新开的望月馆一聚，署名是偌大的晴字。她偷瞄一眼长陆离，迎上对方杀人的目光，遑遑把帖子放下：“什么是桃花帖？”
“桃花帖就是桃花帖啊，是男子邀请心仪女子喝茶的帖子。不过一般人家公子很矜持而且没钱，是不会发桃花帖的。一旦发了，女子就必须去见一面，否则会被人说冷漠无情的，如此薄情的女人，以后娶夫也难。”
“巧了！”长陆离陡然想到什么似的，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直起身子，“我今天也要去望月馆，一起吧。”
一路上，何韵柒叹了不知多少口气。
与她同行的长陆离散发出强大的杀气，逼退周围人群。
印象中第一次在盛家，师父对盛公子的态度好像没这么差……
望月楼高两层，二层雅间有向外倚出的栏杆，能望到人们在沁人的茶香中莞尔交谈。
令人咂摸不尽的香气缓缓袭来，抬头间，一块淡粉色的手帕徐徐从天空中降下。
何韵柒下意识伸手接了，柔软的丝绸上，栖息着清丽的榆叶梅。
“谁的手帕……”
迅雷不及掩耳间，一只快得重影的手抢过何韵柒手上的手帕。长陆离猛地打了个喷嚏，用那手帕擦了鼻涕。
二楼准备招手的盛以晴，嘴角一抽，实在笑出不出来。
“师父，你……”何韵柒想说又不敢说，“太没礼貌了……”
“你看，也没人要，我借来用用。”
你用了才是真的没人要……
被店小二引到二楼，何韵柒入雅间前，回头默默对长陆离道：“师父，你……”
“我约的人还没到，怎么，桃花帖也没说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见到二人，盛以晴笑得温柔，礼貌地起身迎接：“长神算也来了。”
二人就坐，何韵柒脸上淡定，身体却紧张地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毕竟这是第一次，有男孩子邀请她喝茶！
倒了茶，小明退到屏风处。
盛以晴从旁拿出一个精致的牡丹花匣：“我知道何姐姐喜欢胭脂，这是娘亲去京城时带的。那里的胭脂师父一款胭脂一生只做一枚，希望能帮到何姐姐。”
何韵柒没有立马收下，胭脂这东西，就算有了别人的也无济于事。胭脂随人，正如江姑姑所说，经历造就你这个人，决定你的技艺。
“多谢盛公子费心了，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不能收下。”
长陆离喝下第三杯茶，一副心意也别领的表情盯着二人，完全没觉得自己多余。
盛以晴不气不恼，彼时店小二端上一盘核桃。他故作为难道：“小明不会剥核桃，但是我又极其想吃，不知道何姐姐能不能……”
不会剥核桃你点什么！
一把将那盘核桃拿过来，长陆离熟练抓起小锤子，清脆的“啪嗒”声响起，她一口气把所有的核桃都砸开。
“呐！”
“真是什么都难不倒长神算呢。”
“那是。”
盛以晴拿起一片核桃，忽的伸到何韵柒嘴边，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唇，触感柔软。
惊得带着椅子跳开一米外，何韵柒顿觉脸上红晕漂浮：“盛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无妨呀何姐姐，我早已不把何姐姐当外人了。”
“啪！”
耳边传来核桃碎裂的声音，何韵柒紧张起身：“盛公子，我也算是赴了您的桃花帖了，我还有事，就先……”
他缓缓起身，大大的失望与委屈满上脸：“何姐姐，何姐姐讨厌我吗？”
“我，我不讨厌，但——”
释然一般，盛以晴双手放在胸口，露出如霞光灿烂的笑：“那就好，我以为，我被何姐姐讨厌了。何姐姐，那我们去看戏吧！”
如此一来，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何韵柒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他招手让小明收拾一下动身，又转身歪头朝挂着长陆离露出“恭喜”的笑：“对了，长神算，我娘请你一会去盛家一趟。有关小妹，自会给长神算一笔可观的报酬。”
以往长陆离哪会让赚大钱的机会溜走，一定会笑着答应屁颠屁颠就去了。
若是拒绝了，以后想再敲盛家的钱可就难了。
出乎盛以晴意料的是，她没有笑眯眯答应，却突然站起来，眼中带着锋利。
“盛公子，我的徒弟只能在我左右。”
“唉？”
“抱歉，盛家的生意，我长某不做了，阿柒也不会做。”
盛以晴千算万算，没算到何韵柒竟在长陆离心中这么重要，他尴尬得结巴起来：“可是，长神算不去的话，我娘亲会生气的哟，您要得罪盛家嘛？”
“非也，不是我要得罪盛家，”她凌厉的眼神如刀划过盛以晴的脸，“是盛公子，非要得罪我。”
盛以晴眯起双眼，眼中带着笑意。长陆离一刻也不想多待，见他无话可说，便拉着何韵柒的袖子把她带走。
“长神算，你会害了她。”
她微微转头，从未如此冷漠：“关你什么事。”
沉默无言，盛以晴握拳握得紧紧的。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一个看似是女人的人抢过女人，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
可恶……
穿过摩肩接踵的街市，何韵柒就这样被长陆离抓着手闷头往前走，一路无言。
万俟灵和江辞本对坐在院子里按照何韵柒的要求洗菜，忽听大门“啪”地关上，二人纷纷丢下手中的青菜，探头去看。
长陆离面无表情，但看上去比生气了还要糟糕。
二人的目光紧着何韵柒，只见她默默回到房里，拿出一个盒子回到客厅，放到长陆离面前。
“师父，送给你。”
长陆离心烦意乱，她潦潦打开盒子，一枚新做的胭脂赫然映入眼帘。
“这是我南城学艺期间做的最好的一枚，叫醉荷，特别喜欢就带回来了。”她小拇指轻挑出粉嫩清新的胭脂，温柔地在长陆离唇上抹去，“在我们那，胭脂都是女子用的……所以我特意留给师父。”
暧昧的气氛逶迤，投进客厅的光撒上一层旖旎，浇灭了做师父的心头最后一点怒火。
面对这徒儿，她是真的没辙。
何韵柒就像缥缈的纱，在风中但凡一个粗心大意，便被吹了去，再追不得。
“师父……”二人紧紧对视，粉色的雾飘散在何韵柒心尖，蒙上暖暖的纱，小心思若隐若现，“你，喜欢女子嘛……”
“喜欢。”
何韵柒噗嗤笑了，灿若星辰：“师父，谢谢你，那天坚持收我为徒，我很荣幸。”
“……阿柒。”
倏然站起，长陆离握住她的手，脸若火红的虞美人，火辣辣的眼神看得何韵柒不由得羞涩起来。
“师父，我去做饭了。”挣脱开来，何韵柒低头朝厨房走去，也不顾身后长陆离的叫喊。
紧紧拿着那枚醉荷，长陆离露出欣喜的笑，站在原地久久未离开。
“万俟灵！你都看到了吧！”
忽然被点名，万俟灵抖和从院子里走进来：“啊？是啊……”
对方兴奋得抓着她的肩膀上窜下跳：“你说阿柒是不是，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哼，我还是很有魅力的嘛。你说是不是我方才深情的眼神，感动了她？”
万俟灵尴尬地盯着她眼睛许久，冷汗经过太阳穴流下：“呃……恩……那个……”
“你说啊，结巴什么……”
“你眼角有……东西……没擦干净……”
“……”
晚饭时，何韵柒没见到万俟灵，江辞笑着说她肚子不舒服，可能要修养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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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醉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