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晨光裹着鞭炮的余韵漫进窗来。陆池睁开眼时,雪已停了,阳光透过灯笼的红绸,在青布帐幔上投下细碎的金斑。江起侧身支着肘看他,睫毛上沾着晨露似的光,像落了层细金粉。见他醒了,江起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发顶,轻声说:“新年好,小池。”
“新年好。”陆池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棉服布料,闻到淡淡的硝烟味混着皂角香,“外头炮仗声好热闹。”
“嗯,”江起的手掌轻轻覆在他后腰,温度透过棉裤渗进来,“等会儿带你去拜年,张婶家的小孙子准攥着糖葫芦等你。”
陆池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枕头底下摸出个红布小包:“给你的压岁钱。”布包里是他攒了整月的铜板,被摩挲得发亮,边缘还沾着点灶糖渣。
江起接过去,指腹蹭了蹭他的耳垂:“这么破费?”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个更鼓的布包,“我的比你的多,买糖葫芦够咱俩吃一串长的。”
两人凑在炕沿拆布包,铜板叮当作响,混着窗外此起彼伏的拜年声,像支轻快的童谣。陆池数到最后,发现江起的铜板多了三枚,气鼓鼓抬手拍他手背:“耍赖!”
江起低笑,捉住他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指尖:“多的这三枚,是给你买糖画的。”
吃过饺子,两人换了新衣出门。陆池穿了件新做的蓝布棉袄,领口绣着朵浅粉的梅,袖口滚着绒边。江起的手始终攥着他,掌心的暖透过棉手套渗进来,像揣了个小暖炉。路上遇到相熟的长辈,陆池就脆生生喊“过年好”,口袋很快被塞满糖块——橘子味的酸、薄荷味的凉、奶糖的甜,在棉布里硌出小小的凹痕。
“张婶家的糖就是地道。”陆池剥了颗橘子糖含在嘴里,酸得眯起眼。
张婶笑着把陆池往江起怀里推了推:“你们小两口,真叫人看着欢喜。”又往陆池手里塞了把花生,“拿去,让起儿给你剥。”
江起捏起颗花生,用牙轻轻咬开壳,把裹着红衣的果仁递到陆池嘴边。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花生的纹路被照得清晰。陆池张嘴含住果仁,忽然偏头在江起唇上轻碰一下,把那点花生的香都渡了过去:“谢礼。”
江起眼睛一亮,刚要回应,巷口跑来群孩子起哄:“江大哥和陆大哥亲嘴啦!”
陆池的脸“腾”地红透,拽着江起的衣袖就跑。身后笑声混着鞭炮声,像串炸开的糖葫芦。跑到没人的老巷口,两人才扶着墙喘气。陆池发间沾着雪沫,江起笑着拈下来:“跑什么?小孩子们眼热呢。”
“谁、谁眼热了!”陆池喘着气往他怀里缩,“都是捣蛋鬼。”
江起低头看他,忽然将他按在斑驳的墙根。这个吻带着糖的甜和阳光的暖,巷口的风卷着融雪的潮气,把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陆池的手抵在他胸口,推拒的动作渐渐松了,最后乖乖勾住他的脖子,任由那点温热顺着舌尖往心里钻。
“唔……”他偏头躲开时,唇瓣被江起轻咬了下,酥麻的痒从舌尖窜到心口。墙根的积雪被两人踩化了些,棉鞋边洇出小片湿痕,却挡不住彼此身上的热意。
拜完年往回走时,日头已爬到树顶。雪在阳光下融得急,屋檐滴下的水“滴答”响,像在数新岁的时辰。陆池的口袋鼓鼓囊囊,装着糖、花生,还有张婶硬塞的枣糕。江起替他拎着,指尖时不时蹭过他的手背,惹得陆池往旁边躲,却被拽得更紧。
“瞧那棵老槐树。”陆池指着村口的老槐树,“雪化了该发芽了吧?”
“快了,”江起的手搭在他肩头,“等抽了新芽,咱们来摘槐花,给你做槐花饼。”
“还要酿槐花酒,”陆池眼睛亮起来,“像奶奶的桂花酒那样,存着过年喝。”
“都听你的。”江起低头吻他的发顶,“只要你肯陪我,做什么都好。”
回到家时,奶奶正蹲在院子里晒被子。棉絮在阳光下蓬蓬的,像飘着层薄雪。“回来啦?”她往陆池手里塞了个红苹果,“快吃,平安果。”
陆池咬了口苹果,甜汁顺着嘴角淌。江起赶紧掏出手帕替他擦,指尖故意在唇上多蹭两下。“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奶奶笑着摇头,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起儿,晚上带小池去看舞龙灯,听说今年龙灯有十三节,比去年还长。”
“好。”江起往陆池嘴里塞了块苹果,声音里带着笑。
午后的时光慢得像化不开的蜜。两人坐在火盆边分糖,陆池把橘子味的都挑出来堆在江起面前:“你爱吃酸的,这个甜。”
江起却推回一颗薄荷糖:“你吃这个,提提神。”说着忽然倾身,在陆池唇上轻吻,带着薄荷的凉意,“果然清爽。”
陆池耳尖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火盆的光在两人脸上跳动,把糖纸的艳色映得暖融融的。“晚上的龙灯,会有灯笼吗?”他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有,”江起往他手里塞了颗奶糖,“一串一串的,比咱们家灯笼还亮,像星星落地上了。”
陆池想象着那场景,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往江起怀里靠得更紧。
傍晚炊烟漫起时,远处传来锣鼓声,“咚咚锵”的节奏越来越近,像在叩新岁的门。陆池扒着门框张望,江起替他系紧围巾,指尖蹭过他冻红的耳垂:“别挤,小心被撞着。”
“知道啦。”陆池声音发颤,眼睛却黏在巷口。
龙灯终于来了——十三节灯笼串成巨龙,红、黄、绿三色在暮色里亮得灼眼。舞龙的汉子们穿红衣,步伐齐整如擂鼓,锣鼓声震得人心里发颤。陆池看得入神,忽然被江起拦腰抱起,稳稳举过头顶。“接住!”江起笑着喊,陆池慌忙去抓,竟接住一把橘子糖,喜得在江起怀里直晃。
落下时,他把糖往江起嘴里塞了颗。橘子酸混着奶糖甜在两人唇齿间漫开,江起忽然低头吻住他,把那点滋味卷进舌尖,轻舔他唇角的糖渣。陆池往他怀里缩了缩,像只被糖纸裹住的小兽。
“人挤人……”陆池声音发慌,眼角瞥见有人驻足看他们,却被江起按住后颈,吻得更深。
“怕什么?”江起声音哑得厉害,“新岁头一天,亲自己心尖上的人,天经地义。”
锣鼓声、欢呼声裹着龙灯的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像幅流动的画。陆池的手紧紧攥着江起的衣襟,指腹陷进布料,能触到他加速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肋骨。
回家时,龙灯的光还在远处亮着,像条蜿蜒的星河。陆池靠在江起怀里烤火,手被他揣在胸口焐着,暖得直犯困。“累啦?”江起手轻拍他背,像哄小孩,“睡会儿,我守着。”
陆池摇头,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蹭过他锁骨:“明年的龙灯,还来看好不好?”
“好,”江起吻他发顶,“年年都来,等咱们走不动了,就让小孙子把龙灯请到院儿里,咱爷俩坐门槛上看。”
陆池笑了,往他怀里缩得更紧。火盆的光在两人脸上跳动,影子投在墙上交缠成一团。江起的吻渐渐往下,落在唇角轻蹭,像在尝新岁的甜。
“小池……”他声音发哑,指尖划过陆池腰侧,惹得他轻颤。
陆池往他怀里缩得更紧,手搭在他腰上无意识画圈。火盆炭火烧得噼啪响,屋里的暖意越来越浓。龙灯的光透过窗纸映进来,在帐幔上投下晃动的影,像谁在轻轻跳舞。
江起的手轻轻解开陆池衣襟,指尖划过他细腻的皮肤,带着点烫。陆池轻颤,却没有躲,反而往他怀里贴得更紧。他能感觉到江起的温柔,和藏在温柔下的珍视,像这新岁的雪,清冷却藏着化不开的暖。
“江起……”他声音发哽,更多是安心,把脸埋进他颈窝,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忽然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每个新岁都该是甜的。
“我在。”江起的回应混着吻,落在他发顶,“一直都在。”
龙灯的锣鼓声渐渐远了,窗外重归宁静,只剩融雪的“滴答”声,像在数新岁的脚步。陆池靠在江起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最安稳的鼓点。他笑了,往对方怀里缩得更紧,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像在描摹永远不会醒的梦。
他想,所谓新岁,大概就是这样——有融雪的暖,有相拥的甜,有人把你放在心尖上疼,把每个日子都过成春天。这样的日子,他要和江起一起过,过到岁岁年年,春暖花开,还能在晨光里相拥,听着彼此的心跳,把每个平凡日子,都过成浸在蜜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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