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京鸣冤

(温馨提示:插叙于上章结束,时间线正常,接上1-4章的剧情。)

宣德二十五年。

在青黛的追问之下,江绾绾难得回忆起了三年前与亡夫相遇的这段尘封已久往事,万千心绪不能释怀,既是对玹澈的也是对自己的。

这段富贵也仅仅维持三载,就被朱镇拿着敕令一脚踹开,宣告她:她的夫君玹澈在今年春闱之中科举舞弊已被大理寺问斩,而玹府一切钱财,

青黛不禁感慨二人的过往,又问道今后打算:“夫人,如今郎君科举舞弊被问斩,玹府被抄,就连朱镇这厮也魂归黄泉,我们还能依仗谁呢?”

“我们今后,又该咋办?”

前路茫然,两兜空空,又要过着从前四处乞讨的生活,一切希冀再度尘封,再无出路。她思绪再三,说道:“事已至此,还是给玹澈上柱香吧,让他亡魂得以安息。”

江绾绾难得换了身丧服,头系白带,白衣飘飘站在时韫坟前,发丝微微如垂柳。

家底被抄,玹府烧为灰烬,没能留住玹澈最后的尸骨,也没银两替他寻个好坟墓,只能用乱石在山头随意起了个地,东能面海,背有绿荫覆盖,也算是个山灵水秀的好地方。

眼前,石碑上的字迹依稀可见。

洛城,玹澈。

她对玹澈仍心中有愧。

一壶酒水浇在石碑之上:“我终究与郎君是经过三媒九聘的夫妻,受了郎君的恩惠,在临湘过了三年快活日子。”

她轻叹一声,倚在石碑旁,饮下为数不多的酒水,酒过三巡,心头不知缠绕了何种思绪,接着哀叹几声:“如今说这些也完了,郎君在泉下喝了这断头酒就安心离去吧,来世不要再参加科举,也不要再遇到一个名叫江绾绾的女子了。”

寒暄尽,暮色渐晚,寒鸦夜啼。

夜风已起,江绾绾不免觉得有些冷意,拢紧了身上的烟帛,风吹卷落枯叶,那片落叶晃过视线,她好像见到了玹澈正在站在她的对面...

依旧玉面如冠、儒雅随和,当他凝望过来的时候,江绾绾不知为何心下竟漏了一拍。

忽尔,周遭之景淡去,而玹澈提着狼毫在寒窗伏案写字,读书声郎朗,忽而瞥见了正在远处窥探的江绾绾,搁下笔墨,问道:“夫人可曾听过,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江绾绾答不出,他又接道:“夫人也觉得为涉汲取是假手作弊之人,是不是?”

“当然不是,你曾与我说:言不信者行不果,可见夫君为人。”

下一瞬,玹澈变了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凶蛮。

“既然信我,那你为何不替我鸣冤?”

玹澈步步紧逼,威严直视:“若你不是听了你的卜卦,我不会执意上京赶考,也就不会招此杀身之祸。”

他伸手掐住江绾绾的脖颈,双眼滚出猩红腐烂的血:“我不冤官场浮沉,阴谋算计,我恨的是你,江绾绾!我本是清正之人,如今魂下地狱,还要背上科举舞弊的罪名!”

这玹澈是铁了心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江绾绾气若游丝,意识殆尽之时,她似乎听到他低伏在自己耳边啜泣:“若我的中第是串通主司的一场舞弊,那我寒窗苦读十载又算的上什么?此生意义又有何在?岂不是一场笑话?”

是啊...

她和玹澈本是一类人,图志入仕报效大周的玹澈是个笑话,一生颠沛流离、卑微如蝼蚁的自己也是个笑话...

眼底的希冀一点点淡去,寥若游丝。

天刚刚朦亮之时,江绾绾从床榻之上惊醒惊恐未定,汗水早已浸湿大半被褥,素手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滑润如玉,一切安然。

只因白日去祭奠了玹澈,夜里就梦到了他?

明知是梦,可她迟迟未从那场梦境中抽身...

她扶额,青丝半散,轻念:“玹澈。”

晨光熹微,青黛正巧端着换洗盆进来往地上一扔,两手拧着毛巾,眼神满是关切:“夫人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做噩梦了?快拿帕子擦擦,莫着了风寒。”

话音甫落,反被江绾绾一把抓住皓腕:“青黛,你昨日问我有何打算,我想好了。”

“我想上京替玹伸冤!”

江绾绾神色从未如此认真,不禁让青黛疑道:“蒋小姐先前想同你一起伸冤,夫人不是当时还言辞拒绝了吗?怎么如今又要上京呢?”

“我们现身无分文,又无庇护,呆在临湘也只会饿死。若能替玹澈翻了案,官府也无理由继续扣押房契、财宝,同时也能让玹澈泉下安心。”

江绾绾不敢与青黛四目相对,心绪杂乱:“只是此次上京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可能....”

青黛立马懂了江绾绾的言下之意,笑着应道:“若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死得壮阔一些!”

江绾绾扑在青黛怀中,心觉万般欣慰:“那便今日午时之间收拾完行囊,而后上京!”

“只是....夫人...”

“只是什么?”

“你刚刚吩咐我收拾行囊,嗯,我们两手空空、家徒四壁,没有东西可收拾..”

“那,即刻上京...”

*

眼下四月。

江绾绾带着青黛一路沿乡赶着马车,行了三月,终于抵达汴京。

刚一落脚,汴京繁华就已映入眼帘,城内护城河贯通,官道四通八达,两岸街边的小铺星罗棋布,宫阙万间锁重楼,阳光普洒在来往行人之上,个个穿戴考究,无意不映衬着汴京的荣华。

盛阳之下,监察司前。

女子墨发被两条红绳扎起,朝气十足,朝着闻鼓而去,拿起鼓锤一声声整响这个监察司,鼓声震天。

几息,女子就被一群监察使团团围住,面对众人凌厉审视,她依旧不慌不忙,手上敲鼓的频率甚至更快,飒气十足,此般不畏的姿态当真让监察使少见。

她高呼:“我要申冤!”

刚刚扬声,便被人拿锁链缴住。

押至公堂之上。

左右御史皆低头默不作声,只听着上首的大官拿着小勺逗着鸟,鸟声叽叽喳喳甚是吵耳,那官还一脸笑得肆意丝毫不搭理在堂下已跪上许久的江绾绾。

直至旁边的师爷看不见去,小声提点了一句,那官才不情不愿最后点了点鹦哥的头,而后狐眼打量着眼前的江绾绾,不动声色,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压。

江绾绾明白,这便是为官之气。

那官发话:“本官乃监察司司治,蔡厉。你今日击鼓,所为何事?”

江绾绾不疑,答道:“鸣冤,为亡夫鸣冤。”

蔡厉冷笑一声,似见怪不怪,眼神示意身旁之人,随意找个理由打发走。

班爷立马会其意:“按照本朝铁律,需要逐级前往县衙鸣冤,依次是乡、县、郡、州、省,最后才是汴京,你乃外乡临湘,怎敢直接来到本司鸣冤,此乃大罪。”

“不过我们官爷仁慈,见你是个女子,不予追究你今日的罪责,你快些哪来的回哪去。”

见蔡厉转身欲走,江绾绾连忙说道:“大理寺断案不明,冤假错案,还望大人及监察司能还我我夫君清白。”

这一句,使蔡厉停了步子,眸色一转,拂了拂手,郑重道:“民有冤,那本官则不能不管。”

“升堂吧。”

“多谢大人!”

江绾绾跪伏之时,快速在脑海过一遍大周各司职,光是断案来说,三司掌权,分别为大理寺、监察司、罗刹道,掌天下案件,上查王侯将相,下纠冤假错案。

玹澈的案件乃是大理寺主审,她自然不会直接傻到再去大理寺鸣冤。传言到只手遮天的三司之间互相牵制,今年暗斗不断,都不想再受其余二部压制,所以江绾绾见蔡厉不想接案便提了一嘴大理寺,没想到蔡厉果真将借此打压大理寺。

她不禁倒吸一口气,隐下心惊,果然这汴京,就不是她该来涉足之地,步步为牢,稍有不如意就怕被这些为官者杀之后快。

镇尺落桌,一声巨响,吓得江绾绾一下回了神。

蔡厉坐在上首,眉宇皆填满了威严:“说吧,为谁鸣冤?可有状纸?”

“亡夫。”

“还真是难为你够有情有意的。”

江绾绾将状纸呈上,再由班师再转交蔡厉,蔡厉两迅速瞅了一眼,横眉急促,连忙从梨花椅上起身,疑问道:“玹澈?这名字怎么好生熟悉?”

师爷也拿起状纸,神色骤变:“可是那今年新中第的金科状元玹澈? ”

江绾绾默了一瞬,应道:“正是亡夫。”

蔡厉先是一笑,也不听江绾绾辩解,薄唇一掀:“来人啊,将此女子押入监牢,听候发落。”

左右御史听了那狗官的话,拿着铁链就锁住江绾绾双手双脚,将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心里的恐惧和愤怒袭来,脱口而出:“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与那大理寺是一同货色,不敢为民伸冤,就让无辜之人枉死吗?”

若是先前,江绾绾还可能对玹澈有冤这件事情半信半疑,可如今蔡厉仅听她说了玹澈便要将她扣押,可见此案件牵扯盛大,而这案情早已被幕后之人定死,没有三司敢为她翻案。

江绾绾被压制得喘不过气,咬紧了牙,质问道:“是谁?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蔡厉慢慢踱步到江绾绾跟前,轻笑一声:“蝼蚁还想翻天?”

言辞狠厉:“妄想。”

*

庭院深深,月色寂寂,已到了落钥之时,却有一位身穿黑袍之人悄然闯了进来,年近半百的管事程拾立马将此人护在身后,伺机观察着院内巡逻的护卫,小心叮嘱道:“蔡司未能诏令深夜闯入淮安王府乃是大罪,老朽也只能帮你寻一件侍卫的衣服,带你入府,能不能见到殿下就看你自己了。”

蔡司福身:“多谢程管事。”

程拾摆了摆手:“老朽不会忘记蔡司曾帮我免去一顿牢狱,老朽现在还能有子嗣承欢膝下是托了蔡司的恩情。”

在巡逻的侍卫看来管事程拾正领着一位脸生的小厮端着刚熬好的中药朝着天机阁走去。

边说二人边疾步慢行,程拾提着宫灯在前穿越生生虫鸣的长廊,又穿过密林,终于在一处偏僻楼阁前止了步子。

他不放心再次提点道:“殿下如今的性子怪异得很,阴晴不定,就来老朽也不敢轻易靠近,蔡司何须冒这个风险?”

蔡司闻言只是笑了笑,转而撩起衣袍,跪在青石阶上,大喊道:“臣蔡司夜闯淮安王府实乃大罪,殿下要杀要剐,臣都毫无怨言。”

“只是,殿下可否能听臣一言。”

里头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

“可。”

眼前门扉无风自开,放眼望去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长廊,蔡司立马兴奋起身,越往里走,心口越忐忑不安。他惶恐不安地观察着四周,两侧竟无人把守,也无灯火,全靠清月领路,正当他奇怪之时,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在长廊的尽头,吓得他心头一紧。

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见时韫一身玄色锦服站在炉火之前,墨发半散,眉眼低垂着,把玩手中的杯盏。

“救我..”

蔡厉寻着声音放眼望去,一位官员双手被锁链束在中央,血肉模糊的手鲜血淋淋而下,面容苍白,宛若活死人,可蔡厉识得此人,此乃前礼部尚书汪景,也是被科举舞弊的主考官。

一瞬间,蔡厉吓得冷汗淋漓,一是他竟不知时韫竟然如此肆意妄为,敢私审官员也就算了,还敢用刑!二是这番刑法简直骇人,虽不致命,却能让人痛苦万分。

“闭嘴。”

易岭一鞭甩下去,正中肺腑,汪景不堪重击口呃出浓浓鲜血昏厥过去。

耳边嘈杂已了,时韫终于气定神闲地饮下一口茶,抬眸看一眼抖如筛糠的蔡厉,声音听不清情绪:“找本候?”

蔡厉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臣万死,但臣对殿下忠心耿耿,不得传召擅自来见殿下只因事态紧急...”

时韫面色微变,手中杯盏沉声搁在桌上,不怒自威:“说。”

蔡厉见时韫面色不朗,意识到是自己多言了,立马咬了咬牙:“殿下,今我监察司前竟然有人击鼓鸣冤,为金科状元玹澈伸冤。

见时韫挑了挑眉,他接着说道:“朝中谁人不知此案乃是殿下连同大理寺亲自查办的,揪出汪景、苏易等一众官员连同考生玹澈舞弊,今日竟然还有人旧案重提,想借此来推翻殿下。”

易岭沉思道:“应该是周礼王或太子殿下派来之人,如今殿下归来不仅分庭抗礼,还借此案一举折损二位殿下手下两名大将,所以才心生不满,想重提此案定殿下办案不利的罪。”

易岭分析的头头是道,这也正是蔡厉心底所想,才来此的原因。大周如今三位皇子夺嫡,自己左右也入不了周礼王或太子阵营,只好委身于重回朝堂的淮安王,这才冒死拼一个青云之路。

他道:“殿下放心,那伸冤之人已被臣按下,只尊殿下一句吩咐。”说罢,他手衡在脖子上,示意以杀绝了这后顾之忧。

时韫眉眼不抬,手上握着茶壶,茶水缓缓自上而泄下。

未有言语,似是默许。

蔡厉立马心领神会,跪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后,匆匆欲行离去之时,画卷竟然从怀中掉了下来,画轴沿地缓缓铺开。

一个清丽的美女跃然其上,肤光如雪,眉目流盼。

怎么好好端端的,此时竟掉了出来?

他正欲上前拾起画卷,耳旁的浪浪水声竟然停了,而纸上也被沾湿点茶水,徐徐抬头觑上,才知原来是时韫的杯中早已溢满,茶水顺势而下淋湿了画卷。

而时韫似乎还未回过神来,那一双恍若水墨的眼不再平静,泛起一丝波澜....

蔡厉正感纳闷,边卷起画轴,边小心翼翼提醒着:“殿下,茶水满了。”

突然,时韫俯身下来,神色讳莫如深。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画中女子是谁?”

蔡厉颤颤答道:“就是今日上京为亡夫鸣冤的女子,好似叫什么...”

“姓氏为江?至于名字是什么臣实在记不得了。”

时韫默了默,才手中意识到手中茶水已满,轻笑一声:“带她来见本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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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晚为名满汴京的贵女,引无数小姐称羡。

可就在及笄之日,季府蒙冤祸端,官兵闯入府邸。

紧接着一位男子玄衣而立,头戴玄冰罗刹面具映入她的眼帘,手拿敕令,嗓音暗哑:

“男丁俘入监察司,女子流放。”

话音甫落,她认准了眼见之人就是当今御前意气风发的红人,监察司主司,谢循。

传言他权势滔天,仅在一人之下。

可如今监察司不纠冤假错案,反成奸臣走狗。

为了复仇,季清晚怀着满腔怨恨踏入塞外。

三年后,陛下大赦天下,她得昭回京,却在途中却捡到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年。

恰逢姨母贪恋权贵,想要嫁她给个暴虐的贪官为妻。

为毁婚约,她一气之间与捡来的少年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婚后,二人相敬如宾,貌合神离,迟迟不肯圆房。

在疏离之中,季清晚发现夫君身上的诸多疑点。

他记忆不全。

他的背脊上布满剑伤。

他的学识和武学极高,超越常人。

她利用夫君过人的本领和祖父所传的医术,经历重重关卡,成功拜入监察司门下,虚与委蛇,心中则是盘算着如何谋杀谢循?

自从拜入监察司,冷情冷性的夫君举止愈发奇怪,多次对她示好。

渐渐地,她开始对他身份起疑。

她窥到天下第一剑客,死在他的刀下。

她听到大周第一权臣,跪伏在他脚下,尊称他为谢主司。

季清晚冷笑一声,按兵不动。

从此以后,心念的都是:

如何杀了自己的夫君?如何让自己成为寡妇?

#先婚后爱,男主失忆梗,婚内追妻

#女主清醒独立,特殊职业捡尸人。男主阴暗腹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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