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吹雨故作困惑地眨眼,倒打一耙:“你怎么抱着我?”
抱是不可能的,天黑前,扶明宁愿用本就不多的灵力锯了根木头,立在帐篷里让应吹雨靠,只为了避免身|体接触。
而此刻,扶明垂下眼,审视的目光一寸寸刮过应吹雨脸颊,这人抬起的脸上一片迷茫单纯。
他想起刚才温热柔软的触碰,想起应吹雨没清醒时,对自己的亲密依赖不像有假,而他竟然没有一丝排斥。
扶明没有记忆,但潜意识知道自己是个冷漠孤傲的人,可他竟然不排斥应吹雨刚才的亲密接触。
这个事实推翻了扶明到现在为止的所有推论。
扶明目光掠过对方微翘的桃花眼,笔直小巧的鼻,粉润饱满的嘴唇——这是刚才碰到自己脖颈的地方。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莫非他们真是亲密无间的挚友,不然如何解释刚才的一切。
扶明淡淡反问:“阿月是我挚友,我不能抱吗?”
应吹雨:……
应吹雨:“你无所不能。”
神经病的脑回路他真搞不懂,今天下午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扶明怀疑他就能不顾草药之恩要杀了他,要是知道他捅了他还骗他——还是快点想办法恢复修为跑路吧。
帐篷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应吹雨闻到扶明身上的栀子花香,自己胳膊上也有,看来对方也帮他重新包扎了。
应吹雨简直摸不透扶明对他到底什么态度。
没多久,昨夜的野兽再一次出现,它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断围着帐篷打圈但不敢进来,应吹雨耳边又响起女声:
“把他丢出去,你就能活下来,你不先对他出手,他这种人后面会放过你吗?”
“他对你不好,凭什么要你死心塌地。”
“杀了他,你就能活下去……”
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应吹雨撇嘴,你都不敢扔他,他都没修为怎么敢?
他被念叨的头疼,拽了拽扶明袖子:“你觉不觉得今晚比昨晚冷?”
说完他心头一跳,想起昨晚扶明让他别出声的事,一时十分害怕又被掐脖子,刚想抢救一下,便听到扶明嗯了声。
应吹雨十分稀奇地看他一眼,可惜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他还想扯些别的,右手忽然疼得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突降的温度冻的,一时精力消耗殆尽,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扶明掐着他双颊抬起他头,轻斥:“别睡。”
又疼又冷又有噪音绕耳还不给睡,应吹雨烦的不行,又不敢闹眼前这人出气,困得脑子都不清醒了,竟趁着黑暗用手指绕扶明头发撒气。
扶明在黑暗里冷眼瞧着如此没有规矩的行为,想到两人真有可能是挚友,抬起的手指又落下,闭眼修炼。
也不知过了多久,野兽终于再次离去,天光大亮,应吹雨耳边总算清净了,掀开帐篷跑出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在原地。
原先已经少了许多的树木现在直接没了,只剩支着“帐篷”的这棵断树,一眼望去是无边无际的空地,地面上的武器骨头都挂了厚厚一层血色冰霜,呼出的热气都凝成了白雾。
应吹雨没有修为,冷得不行,忍不住抬手哈气,突然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的右手竟然变成了木头!
手腕往上还是正常的肤色,能活动,往下完全是木头雕刻出的一只手,不能动也不受自己控制,他弹了弹,和木头一样嘎嘣脆。
应吹雨扭头就往回跑,和正往这边走的扶明撞个满怀,他眼泪汪汪的举起右手:“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要死了……”
额发翘起,眼眶通红,嘴巴嘟嘟的,围着自己跳脚。扶明扫了一眼,轻描淡写道:“阿月要变成这里的树了。”
应吹雨一下想起昨天那棵流血的树,他又愧疚又害怕还着急:“那你怎么不变,灵茎草都给你用了,我又不知道那是人变的,你们修真界奇奇怪怪东西那么多……”
说着说着,应吹雨揪着扶明衣襟哇哇大哭起来,眼泪还没落地都结成了冰。
扶明眼皮微微垂着,似笑非笑:“原来阿月这么相信我?”
应吹雨愣了下,哭得一抽一咽得停不住,后知后觉这人在故意吓他!
他气得都不觉得冷和恐惧了,跟在扶明身后:“你什么意思,你骗我的?!”
扶明用了灵茎草,灵力和修为都恢复了点但不多,还在筑基期打转。他将仅剩的这棵树枝桠用灵力砍断码好,又在树根附近点燃几根。
明明是冰冷刺骨的温度,火一点起来霎时像春暖花开,比现代的空调高效一万倍。
很明显木头特殊。
跟在后面的应吹雨惊住了,他十分好奇,临着火堆在木桩上坐下,一边观察一边烤火:“这么大一棵树,应该能用挺久吧……”
结果话音刚落没多久,火堆里的几根木头很快化作灰烬,火光渐渐熄灭,刺骨的寒冷再次袭来,扶明又往里丢了几根,温度恢复。
烧的速度快得不正常,这儿的木头,根本撑不过几晚。
应吹雨沉默了,他看着自己的木头右手,迟来地察觉到这个地方的恶意。他一把抓着扶明衣领道:“你要是敢把我烧了,我和你拼命!晚上她叫我把你丢出去我都没丢,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扶明不喜衣衫被人弄乱,忍住没掐他脖子:“你晚上听到什么?”
提到这个,应吹雨松手,没好气道:“第一晚我就跟你说过啊,有人让我把你丢出去给野兽吃,这样我就能活下来,结果你还掐我脖子,你得跟我道歉!”
应吹雨皮肤娇嫩,现在脖子上还有红色指痕,有种凌虐的美感。
扶明之前不把人放眼里,自然不会注意到,眼下目光落在上面,他抬手轻轻抚上去,应吹雨吓得当场要站起来跑路,硬生生被扶明按住了。
他当时以为应吹雨又在撒谎。
扶明垂着眼睫看他,应吹雨觉得整片天光似乎都被他漆黑的睫毛挡住,再也见不了光明。他冷汗直冒又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漂亮:“你,你想干什么?”
扶明指尖点了点红痕:“抱歉,阿月能原谅我吗?”
应吹雨被他冰凉的温度冻得一激灵,一把将人推开,想到有求于人又谄媚回来:“原谅原谅,就是…我这手到底怎么回事啊,林哥?”
他揪着衣摆,小声:“我真的会变成树吗?”
扶明看了一眼天色:“我们在低等魔的幻阵里,只要破阵,一切皆是虚妄。”
听他说的这么笃定,应吹雨以为他有头绪了,指尖戳他胳膊:“你那么厉害,肯定知道怎么破阵吧。”
扶明捏住他乱动的手扔回去,冷声道:“马上要下雪了,再这样幕天席地,我们会冻死。”
应吹雨心里切了声,好生硬的转移话题技巧,但他心里也跟着焦虑起来,雾气都能腐蚀,雪更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应吹雨捏着自己的法衣,很明显的感觉到变薄了些,就算不下雪,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
应吹雨皱眉:“这地方一眼望去都是平原,坡都没有别说山洞了,要不你打个地洞我们住进去吧。”
扶明闭眼修炼,语气很温和地阴阳:“这里土地都被魔气鲜血浸透结冻,我没有阿月厉害,打不通。”
应吹雨翻了个白眼,他没有修为,这种环境对他而言更冷,他一边烤火一边抱紧了自己肩膀,乱七八糟的也没想出什么破阵头绪,只觉得好困,还有点饿。
应吹雨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困,站起来绕着火堆走都睁不开眼,最后竟然靠着树桩睡着了,火光映在他脸上,照亮他脖颈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鳞片,只是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了些。
*
应吹雨是被扶明叫起来的,一睁眼看见他比气温还冷的脸色,吓得心跳都漏一拍,连忙眯上眼:“好冷……”
应吹雨发现自己躺在树桩上,身上盖着扶明两件衣服,这一切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不是吧,这么人性化,草药把他神经病也治好了?
扶明坐在他边上,轻轻摸他的头,很温柔却让人胆颤:“不是告诉过你别睡着吗?”
应吹雨特讨厌被人说教,脾气一下上来了,翻起身,又不敢发作,把外衫胡乱一裹:“听不懂你说什么,天晚了,我去收拾帐篷了。”
扶明:“站住。”
应吹雨怕他又发神经,心惊胆战转过来,俯视他:“干什么?”
意料之外的是,扶明没生气,他还笑了:“把手伸出来。”
应吹雨心里哟了声,这不会要给他糖吃吧,搞得他跟小孩似的哄,真是:“干嘛啊——啊啊啊啊!你竟敢打我手心!”
粉嫩的左手手心有明显的两道指痕,应吹雨明明看扶明只是并指点了下,怎么跟电视里打板子一样:“我就剩这一只好手了,你还打,你是人吗!”
扶明撩起眼皮:“下次还不听话吗?”
应吹雨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这人把他当自己爹了?就是他爹也没这么管过他:“你是谁啊你!关你什么事?我听你个——”
扶明指尖抬起,没什么表情的视线扫过来,应吹雨往后跳了一步:
“我听,我三百六十度循环杜比特音效听。谢谢林哥关心,我保证不睡了,这点灵力我们还是省着点用吧,我去搭帐篷了。”
应吹雨没给对方出声的机会,撒腿就跑了,一边在心里骂一边整理帐篷,心里十分焦虑,怕自己最后被一寸寸腐蚀,那可比原著结局还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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