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雍元十九年,冬。

经御史大夫检举,大理寺查办,尚书郎中姜与文行贿白银三千两一事属实,于仲冬六日入大理寺狱,听候发落。

律法有言:计赃百两笞四十,五百加一等,千两徒一年,三千以上加一等,赃满五千两以上,处流二千里。

槐花巷子,姜府。

从宫里传出消息时,姜母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原地。看见身侧扶着自己的女儿,整个人失了主心骨一般喃喃道:“谨姐儿,你父亲这下可怎么办呐!”

姜元谨抿唇未多说,招呼人过来将姜母扶回房休息,站在原地远远看着人影渐渐离去。

她太明白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要说他能干出这事,她也并非意料之外。

“姑娘,老爷不会真有事吧。”自小服侍姜元谨的春汀难掩担忧,久久未见姜元谨有动静,又着急地喊了句。“姑娘?”

姜元谨回过神,轻轻弯了下唇,安抚道:“别担心,会没事的。”说完,姜元谨抬眸看了眼皇宫的方向。

事实证明,事情并没有好转。

过两日,大理寺携京兆尹搜查姜府,得黄金十条,白银五千两。

姜母哭着喊着说这些不是他们府里的,可没有人搭理。姜元谨看向站在前院中央的大理寺少卿,正好对上目光,男人移开视线。

她垂下眼,过几息,她将站不稳的姜母交由他人手里,上前作了一揖。“敢问大人,可否容我等探望家父一回。”

男人似是在思索,过了一会儿才抬手往皇宫方向遥遥作了一揖,道:“事情暂未调查清楚前,不可。”

姜元谨轻轻看他一眼,没再多说。

回到姜母身边,姜母焦急地看向姜元谨。“你可与他说了,你爹爹是被冤枉的。”姜元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姜母,只避而不谈道:“娘,你先回房休息吧,他们搜查完了就会走。”

“你爹要是进大牢了,咱们孤儿寡母可怎么过啊!”姜母落泪,整个人颤颤巍巍,话音一高,整个人晕了过去。

屋内又是乱成一团。

春汀看了看扶回床上躺着的夫人,又回头看向自家姑娘,不知所措地开口。“姑娘,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家有家法,国有国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姜元谨想。

“别多想了,”姜元谨安抚道。“没事的。”

“去吩咐厨房熬点好入口的粥,等母亲醒了先垫下肚子再喝药。”姜元谨走出正院,外面有小厮跑过来唤她。“姑娘,燕公子来了。”

姜元谨往他来的方向看了眼,垂睫几瞬后抬眸道:“让他先回去,就说我现在没空。”

闻言,小厮面似为难。“燕公子说您要是不见他,他就直接来后院找你。”

姜元谨抿唇。

-

正堂里。

燕诀一见到姜元谨就起身走了过来。“听说今天大理寺的人搜了姜府,又查出了赃物?”

姜元谨点头。

“我去找过秦临阳了,这畜生,”燕诀气极了。“现在愈发变本加厉,还说不认识我们,连府门都没让我进。”

听到后面那句,姜元谨眼睫颤了颤。

“他到底吃错什么药了,从边疆回来后就这样一副死样子。”燕诀还在骂。“有了战功得瑟个什么劲啊,等哪天我……“

“好了。”姜元谨打断他的话。“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我也累了。”

被她这样一说,燕诀也不好久待。“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事情还在查,姜叔没干过的事也不能强按在他身上,后面肯定会有转机。”

姜元谨“嗯”了一声,不想多说。

她爹什么样,她最清楚。

这些事他干得出来,只不过以前有人保他,替他掩着,现在没人帮了,查出来是早晚的事。

只是这一天,来得比她预料得更早罢了。

回到后院,春汀过来说“夫人醒了”,姜元谨刚进院子,就听到她娘哭喊着说“怎么办”的声音。

瞧见她进来,姜母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谨姐儿,你去求求秦世子好不好,秦世子说话肯定有用的。”

姜元谨被她拽在原地,等她哭累了才抬手扶住人。

良久,她说:“娘,我们回陇西吧。”

“啪”的一声,姜元谨的脸微微侧向一侧。

她动作缓慢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抬睫看向自己的母亲。

对面的人歇斯底里。“他是你爹!”

“你要对你爹见死不救吗——啊——”

姜元谨捂着自己的脸。“你们都出去。”

春汀见到这幅场面就愣在原地,当下听到自家姑娘的话,忙不迭带着其他人都出去,从外边带上门。

屋子里只剩下娘俩。

姜元谨捂住自己疼得火辣辣的脸,忍住眼眶里落泪的冲动。“我不喜欢秦临阳,从十岁认识他我就说我不喜欢他,但为了你,为了爹,我都忍着。”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啊——”姜母崩溃。“啊?——为什么,不继续忍啊。”

“为什么要和秦世子闹翻。”

姜母哭喊着身子受不住力,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而后趴在桌边彻底痛哭了起来。

姜元谨拂去自己脸颊上的泪水。

“我和你爹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和秦世子搞好关系,你为什么——” 姜母哭得不能自己。“为什么要任性妄为,为什么要和秦世子闹翻啊——”

“为什么?啊?——”

姜元谨擦干净眼泪,没再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两年前和秦临阳闹翻后,她爹娘也曾追问过为什么会这样,姜元谨搪塞说可能是因为秦临阳和她玩腻了。他们也不信,可自己去秦临阳面前找了两次拉了面子后,也就不了了之。等秦临阳去了边疆后就彻底灭了心思,只是这心思,在秦临阳回了京城后又活络了起来。

可心思再活,秦临阳不理也是白费心思。

本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等她回了陇西,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遇见秦临阳。可偏偏,在这关头,她爹出事了。

屋子里的痛哭声不绝于耳,春汀瞧见这家姑娘这副模样,心疼得不知所措。“姑娘……”

“没事,”姜元谨扯了扯唇。“去打盆凉水来,敷一敷就好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牵涉颇广的贪污案所涉官员金额更大了。

姜与文的涉案金额从三千两、到搜查出来的黄金十条,白银五千两、再到最后的一万三千两,看似还有往上叠加的势头。

姜与文贪污,姜元谨信。

但姜与文能贪一万两,姜元谨绝对不信。他爹的确是喜欢趋炎附势,走旁门左道,可到底胆子没有这么大。

按照律法,赃满一万两以上,以敛财罪论处,处斩。

初一听闻,姜母就犯病晕了过去。

燕诀也来找姜元谨,说事情越来越严重了,案子陛下已亲自过问。又拉过姜元谨衣角悄语。“姜叔要真贪了这么多,怕是没有活路了。”

自姜与文出事后,姜元谨第一次出府。

秘书丞、太子中舍人、御史中丞、少府少监、宗正……

半个月,几乎将以前姜父以前有来往的官员都拜访了一遍,无一人开府相见。

“姑娘,”春汀望着再一次紧闭的大门。“这是最后一家了。”

“现在京中众人对老爷的事都唯恐避之不及,哪里会有人愿意见我们。”春汀抱怨。“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撑不住了。”

整天天寒地冻地在外边等,她的脚都冻伤了,更别说她家姑娘了。她忍着眼泪。“我们回府吧,您都要站不稳了。”

“去大理寺。”姜元谨摇头。

“烦请通传一声,我有事求见大理寺卿大人。”姜元谨强扯着微笑,示意春汀上前。“天冷,特准备了两壶热酒给官爷添菜。”

春汀将袖子底下的碎银不着痕迹塞过去,笑嘻嘻开口。“还麻烦官爷通传一声。”

“要是大人不见就赶紧走啊。”

“会的,”春汀一副很配合的模样。“劳烦官爷了。”

堂内。

男人坐在案前。“确定是姜家那位姑娘?”

侍卫见状有点摸不着头脑。“是的。”姜府应该就一位姑娘吧?。

应完,案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了言语。

“大人,可要请她进来?”

上头的人沉思一阵,道:“说我在和众位大人研讨案件,今天抽不出时间。”

“小的明白。”

姜元谨收回落在院内的视线,轻轻笑了声。“没事,我在这等你们大人下值。”

门口的两个侍卫来回看了几眼,最后示意不要管。

京城就是这样,冬日冷,夏日热。

姜元谨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关于京城的一切,都喜欢不上来。

看着屋檐下飘飞的落雪,姜元谨也不记得这是今年下的第几场雪了。

直到天彻底变黑,雪面被屋檐的灯光照得泛黄,要等的人终于出来。

“你还没走?”

姜元谨立在屋檐角,抬眼看向刚踏出门槛的男人。“我今日来,非是为了别的,只是想问一件事。”

男人皱眉。“什么事?”

姜元谨抬眼看他。“我父亲真的贪了一万两吗?”

男人怔住。

许久,她才听见一句低得几不可闻的两个字。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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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在这偌大的江南城,虽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得上小富小贵,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买就买,金羡羡很知足,只想在家逍遥自在坐吃等死。

除去一点,那就是自己长得太美了。

好在,这江南最大的总督儿子和她是发小,替她挡了不少烂桃花。

直到有一天,江南城里来了一个更大的官,说是皇帝的小儿,秦辙!

更可怕的是,秦辙也看上了她!!

-

秦辙第一次见金羡羡,是在总督府办的春日宴上。

原本应该在宴会上当主角的人和个哈巴狗似的围在一个女子身边献殷勤,被围的那个女子看起来还很不情愿。

秦辙嗤笑,看来这江南总督府也是长不久矣。

他欲转身离开,另一头的女子却有所察觉般望过来。

一眼,秦辙怔怔定在原地。

起初,秦辙不以为意,后来,秦辙跪地求饶。

他以权势金钱诱她,以家人性命逼她,起初图她身子,后来求她爱他。

又怂又刚现实派美人×有权有势进攻型舔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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