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捂着受伤的脑门在一旁里神色悲戚,哀怨不止:“哎呦~那是翡翠手镯~那是羊脂玉扳指~我的店呦~造孽呀……”
最后只得又怯又恼说了一句:
“你们等下都得赔!”
青禾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贸然上去劝阻,索性是蓝韫占得上风。她家小姐的性格她很清楚,一旦真的生气动手是特别凶狠的哦~
蓝韫骑坐在洛南潇身上,死死扣住她的双手放置于她头顶上方,气喘吁吁看着身下满目愤恨瞪着自己的洛南潇,挑了挑眉,笑容放肆且得意:
“怎么样?服不服?”
洛南潇不说话,一双眼睛羞愤地瞪着她,须臾,眼中泪水顺着眼尾缓缓流下。
见此,蓝韫忙不迭起身,斜睨着她:
“喂,你哭个什么?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
青禾及其他围观群众:“……”
你一个男子都坐骑在人家女孩子身上了,如果这都算欺负?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嘞……
“让开让开,你们是谁报的官?”店里突然闯进来一队官兵。
颜玉轩老板仿佛看到救星,急忙走上前来,对着为首的官兵拱手,悲催道:
“官爷,是我报的官,他们两人在我铺子里打架斗殴,又摔又砸的!官爷你来看看来看看!我好端端的铺子被他们给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泪汪汪道:
“还有我这脑袋,都要被他们砸破了,可怜我一把年纪,还要平白遭受此等暴力对待……”
老板生泪嚎啕地控诉两人的暴劣行径。为首的官兵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狼藉,又看了看始作俑者蓝韫和洛南潇。
这男子还算体面,衣袖被撕扯划破了几道口子,细白的脖颈上几道细细的血痕,像是指甲刮蹭所致。
女子衣衫些许不整,发丝凌乱不堪,泪眼婆娑晕花了妆容,粉色的衣裙沾染了不少灰尘和地上摔碎的胭脂水粉,狼狈非常。
官兵沉声道:“都带回府衙!”
青禾正在给蓝韫整理衣襟和发冠。
蓝韫好整以暇瞧了颜玉轩老板一眼,道:“你这小老儿好生无趣,我们又没说不赔偿你的损失,你犯得着报官么?”
颜玉轩老板:“……”倒打一耙?
洛南潇正是气没处撒呢,指着一众官兵:“你们敢抓我试试!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灵……” 盛气凌人,好不嚣张。
“啧啧,这个时候就别自报家门了吧,怪丢人的。”蓝韫上下打量她一眼,实在狼狈。
纵使再野蛮泼辣,终归是个女子,这副模样走在街上难免会被指指点点。
“你……!你不也丢人!?”洛南潇仍旧愤愤不平瞪着她,蓝韫真怕她把眼珠子瞪出来。
“习惯就好了,我不怕丢人。”
她耸了耸肩,一副无甚所谓的样子,反正她现在是男子装扮,这里离虞都千里之遥,没人认识她。
转身望着颜玉轩老板,笑嘻嘻又道:
“老板,劳您给她拿件外衣和面纱挡着点,她好歹是个姑娘家不是,大不了等会衙门处理纠纷时,你让她多赔点银子……”
“凭什么让我多赔银子?打架是两个人的事儿,要赔也是咱们两人平摊才对。” 洛南潇还没来得及有一丝丝感动,听到后半句直接急了眼。
蓝韫也急了,哼道:
“年纪轻轻,病得不轻!平摊你个胡八,在场诸位可都看到了,是你先动手挑衅的,我还手实乃是正当防卫,东西也都是你砸坏的,我就卒瓦了一个玉镯。”
颜玉轩老板磨了磨后槽牙,扼腕地将蓝韫看上一看:“好小子!原来砸我脑门上的玉镯是你扔着!”
她干干笑了两声,朝他拱手施了一礼:
“方才情急失礼,多有得罪!正所谓碎碎平安、化煞消灾;老板以后定是福寿绵长、长乐未央、百岁人瑞……”
颜玉轩老板闻言,面色稍稍和缓了不少。
“油腔滑调!”洛南潇嗤之以鼻。
蓝韫白了她一眼:
“你懂什么!我是实话实说。”
“反正我就得跟你平摊,否则我一分钱都不赔!”洛南潇颇有些蛮不讲理。
“行了行了少废话!都给我带走!”为首的官兵面色一沉,懒得再浪费时间,不耐烦催促出声。
青禾小心翼翼拽着她破碎的衣袖,神色惶恐,蓝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没事儿的,羡临兄回来后记得让他捞我。”
大牢内
“喂!我说我口渴了,你们没听到吗!”
“喂!我让你给我拿的毯子呢,这牢房又脏又乱,你们敢让我待在这里?!”
“我警告你们,赶紧放我出去,否则我拆了你这牢房!”
“喂!!!你们聋了?把你们知府大人给我找来!”洛南潇扒着牢房门栏大喊大叫,好家伙十里之外都能听到她的咆哮声。
“闭嘴!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就像群鸦乱叫,是真的烦!我的'大将军'都快让你给喊掉魂了。”
对面牢房里,蓝韫坐靠在门栏旁,手里拿根草撩,和门栏外新认识的牢头大哥在斗蛐蛐。
“咬它!咬它!快快快!使劲咬它!”
半个时辰前,她们两人在公堂上又差点掐起来,洛南潇非要和蓝韫平摊赔偿,态度强硬。蓝韫自然不允,只愿意承担自己该赔付的部分。
县衙大人被她们吵得脑壳头,左右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大事,干脆惊堂木一拍,把他们打发到了牢里,什么时侯愿意赔偿什么时候放出。
牢头大哥也被洛南潇喊烦了,没见过这么咋呼的女子,边斗着蛐蛐边小声道:
“我说小兄弟,你怎么招惹了这种女人?难不成你对她始乱终弃了?”牢头大哥一脸八卦相。
蓝韫有些惊悚牢头大哥的猜想,扬声道:“嘁,谁闲来无事去招惹恶女啊!分明是她贪图我的美色,对我死缠烂打!”
“死断袖!你说谁是恶女?”
洛南潇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她为何喊你死断袖?难不成你喜欢男呀!”牢头大哥愕然。
八卦无绝期,解释费口舌。
蓝韫笑着敷衍一句:“她因爱生恨,胡说八道呢。”继续拨弄着罐子里的蛐蛐,约莫过了一盏茶辰光,她惊呼道:
“我赢了!赢了!”
“斗蛐蛐赢了也值得大呼小叫,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洛南潇哼了一声,阴阳怪气。
她尚未来得及反驳,却突闻一个温雅和煦的声音轻轻响起:“似音!”
“羡临兄,你来接我啦。”蓝韫回眸浅笑,眉目濯濯。
百里措一身湖蓝色衣衫步履匆匆,身后还跟着萧风。
萧风心中不平,殿下那么担心他,他倒好还有闲情雅致在这斗蛐蛐?有心之人有所累,无心之人无所谓。
百里措在蓝韫身上一番逡巡,眉宇微颦,隐隐有些心疼之色,尤其在看到他脖颈处几条微不足道的细小划痕:“身上可还有其他伤?我不过出城半日不到,怎就如此……狼狈……”
就该时时把他带在身边才好,寸步不离。
蓝韫噗嗤一下就笑了,指着对面洛南潇,兴高采烈道:“我这算什么狼狈啊,你看看她,她才叫狼狈呢!”
“哼,要你管!”
洛南潇别过脸去,看着他们在那边'眉目传情',心里竟莫名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五味杂陈。
蓝韫冲她做了个鬼脸:“得,你在这慢慢待着吧,我先走一步喽。”
牢头大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啧啧直叹:“般配般配!即使是断的也配的呀!”
“配你个头!”洛南潇脱鞋朝他砸来,面色不悦、目光凶狠。
牢头大哥无奈一叹:“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果然是因爱生恨呀……”
洛南潇:“……”
“你又来干什么了?你……就站在门口!别动!别进来!”
蓝韫和百里措一出牢房,就又奔颜玉轩而来,老板和伙计正在收拾一片狼藉之地,抬眼一瞅是这'罪魁祸首',头瞬间更疼了,满脸的褶子快皱成一团了。
闻言,她一脚还没迈入就急忙撤回,呵呵笑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我这次是来买东西的!”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我这店都被你们砸成这样子了!还剩下什么东西!”
蓝韫觉得这老板年轻时,绝对走南闯北没少卖力吆喝,所以人到古稀之年声音还能如此洪亮、中气十足。
“就是我看上的那块玉佩呀,那个可是完好无损的,多少银子我付给您。”说完,摸了摸腰间,瞬间尴尬了…银子放在青禾那里呢。
“给!”
百里措自袖兜处掏出一沓银票递给他。
哇!阔绰!蓝韫从中抽出两张,弯了弯笑眼:“回去一并还你。”
“不用了。”百里措浅笑安然。
她将银票递给老板:“这里是两千两,剩下的就当是赔礼道歉可行?”
颜玉轩老板神色凝重瞧了瞧蓝韫,又望了望百里措,没拿银票,回屋取了玉佩递给她,道:
“这块玉佩就当送给你了,只求公子以后高抬贵手,莫再折腾小店了!至于其它损失和歉意,你身旁这位公子在知府衙门时已然赔付周全。”
赔付周全?
该不会被当成冤大头敲诈了吧?
蓝韫望向百里措,蹙眉疑惑道:“羡临兄连那恶女的赔偿也一并付了?!”
百里措瞧他这小老虎将要发威的模样,仿佛只要他点头称是,他就要冲到牢里再打一架。
“没有没有,只赔付了我们应当承担的。”他摇了摇头,如实道。不过是另外赔付老板一些“精神”上的损失罢了。
她这才眉目舒展,复又笑开,将玉佩放至他手心:“那就好,喏,这个送你。”
百里措握了握手中冰凉却暖心的物件,怔了怔,旋即又莞尔道:“多谢!”
“洁白无尘、碧玉无瑕,和你很是相配咯!”蓝韫俏然笑了笑。
“他们的身份查得如何了?”慕容琰凝眸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问道。
林飞惊颤了颤,小心翼翼道:
“一……一无所获,望殿下恕罪!”
确切地说是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慕容琰轻挑眉梢:“什么都没查到?”
几许不悦夹杂。
林飞惊回道: “只知道这两人是在缘起城相识,几日前才一同结伴来到风锦城。”
“缘起城?”慕容琰想到了什么,突然一笑:“不用派人查了,孤已然猜到他是谁了!”
月前,天羌国缘起城突发水患,宣崇帝派遣雍光王殿下前去赈灾治患,这事他早有所知。传闻中的雍光王百里措,长相俊美气度非凡,素有天羌国第一美男之称,特征与那白衣男子倒是一一呼应。
至于另外一人,慕容琰却实在猜不出其身份,在他所知晓的天羌国里的天潢贵胄、王侯将相中,无一人与之对应。
如此,倒是更有趣了!
——
马车的颠簸让蓝韫晕晕乎乎有些醒转,迷糊中感觉后颈处莫名有些酸痛,遂想抬手去揉它一揉,却发现双手被反绑于身后,不得动弹。
这却是个什么状况?
“死断袖醒了?我还以为柳源那一掌把你给打死了呢!”如此这般尖酸刻薄的话语,蓝韫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个。
果不其然,睁开眼就瞧见洛南潇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一脸不怀好意的在笑。她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在房间刚准备沐浴宽衣,突然被人一个手刀劈晕了。
懒得跟她耍嘴皮子,蓝韫直接问道:
“你绑着我做甚,你要带我去哪儿?”
透过车帘望向外面,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他们是在连夜赶路。
她心下一凉,嘚,这估计得跑出好几百里路了。羡临兄他们怕是想追也追不上了喽,况且这个时辰,恐怕还没人发觉她不见了吧。
“你害我赔了那颜玉轩老板几万两银子,我要把你卖到霄城'摘星揽月阁'当男倌!别说,你这死断袖虽然讨人厌,但这皮相倒是无人能及,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洛南潇笑容愈发得意,自顾自问道:
“你可知那霄州'摘星揽月阁'是何种场所?”
不待蓝韫开口,又自顾自答道:
“那可是灵襄国最大的销金窟、温柔乡、声色男女们的人间天堂。那里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你进去了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蓝韫淡淡瞥了她一眼:“哦。”
“哦……?我要卖你去当男倌!你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声'哦'?”
洛南潇有些不可思议蓝韫的反应,这一夜她强忍着困意没睡,就是不想错过他醒来后的神情。
原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惊恐、慌乱、或者愤懑,再不济也会诧异吧……没想到他却淡定如斯,洛南潇不免大失所望,自尊心受创。
“你觉得我该有何反应?”
蓝韫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故作夸张道:“你个蛇蝎心肠不要脸的女人!你敢把我卖去那种地方,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厉鬼缠身,下十八层地狱!是这样么?”
她慵懒地抬了抬眉梢,继续道:
“还是说你以为我会向你屈膝求饶?怎么可能!想都不要想!我英俊潇洒、铮铮铁骨,才不会做如此有失气节之举。”
呃……
洛南潇愣了片刻,仍旧有些不甘心,凑到蓝韫跟前半臂距离,目光紧盯着他:
“你是不是不懂何为男倌?就是断袖……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
“还有完没完了?你一个女孩子张口闭口断袖男倌的,知不知羞耻!”
蓝韫不耐烦打断了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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