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寝室后，姜涵越想越气。

她把雨伞撑在过道里，用力推门进去，迎面遇上端着水壶的于诗婧。

于诗婧吓了一跳：“你回来啦？”

姜涵看她一眼，轻轻地“嗯”了声，垂眸往里面走。

她的房间在靠阳台的一边，路过林蕊的床，林蕊转过身，八卦地问：“涵涵，怎么样？”

姜涵脚步一顿，下意识地说：“什么怎么样？”

“傅教授呀。”林蕊笑眯眯地说，“你刚才不是去找他了吗？还不让我们陪。快说说，你和他都聊了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于诗婧放下水壶，和戚小薇一起凑过来。

“别提了。”姜涵坐下来，把湿掉的鞋子和袜子脱掉，没好气道，“我现在很生气，你们最好不要跟我提他，否则的话……我怕我会想杀人。”

“……”

林蕊三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过了不到半分钟，戚小薇忍不住问：“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啦？”

于诗婧跟着道：“傅教授他骂你了吗？”

“……”姜涵想到当时的对话就一肚子气，她抬起头，看着她们说，“比骂我严重多了。”

三个人再次对视。

姜涵不知道该怎么说，慢吞吞地开口：“他让我去校医院。”

林蕊莫名：“嗯？为什么要让你去校医院？”

“因为他……”姜涵顿了下，学傅砚时的动作往自己太阳穴旁点了两下，“觉得我这里有问题。”

“……”

于诗婧第一个反应过来，啊了声：“他说你脑子有问题啊？”

“……”姜涵哀怨地瞅她一眼。

尽管不想承认，但傅砚时的确是这个意思。

“我靠，这老师怎么这样！”林蕊替她打抱不平，过了两秒，话锋一转，“不是……涵涵，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觉得你有问题？”

“……”

想到当时的情况，姜涵脸颊莫名又开始发烫。这么丢人的事情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于是收回视线，含糊道：“没什么。”

林蕊若有所思：“这样啊。”

为了防止她们再追问，姜涵点头：“对！就是这样！”

“……”

林蕊看着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其实想说“姐妹，你这反应有点过激了”，但她担心说出来会让原本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姜涵更加不好。

别看姜涵平时挺好说话，但她内心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一旁，戚小薇和于诗婧也开始数落傅砚时。

“真看不出来，傅教授长得那么受欢迎，私下里居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我长那么大就没遇到过这种老师。涵涵，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去听他的课就是了。”

听她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她，姜涵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心里的烦闷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越积越多。

她急于想找一个宣泄口释放情绪。

“你们聊，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下。”

说完这句话，姜涵拿着手机爬上了床。

拉上帘子，姜涵窝在被子里，给闺蜜发微信：【卉卉，你在吗？】

等了不到半分钟，对面的人发了一个“在”的表情过来。

姜涵：【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住在我家对门的一个邻居大哥哥？】

薛卉：【记得呀，你不是说过他出国了吗？】

姜涵：【嗯。】

姜涵：【他回来了。】

薛卉：【哇！】

薛卉：【他来找你了？】

姜涵：【……不是。】

姜涵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下，然后继续发：【你说他到底是真没认出我来，还是故意假装不认识我？】

薛卉：【我觉得他认不出你很正常呀。】

姜涵：【？】

薛卉：【不是都说女大十八变嘛，他走的那年你还不到十二岁，都没长开呢。再说你们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你的变化又那么大，换成是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你。】

姜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她还是很郁闷。

姜涵：【可是为什么我就能认出他呢？这不公平。】

薛卉：【是不公平，要不然你发一张近期的照片给我吧。】

姜涵有点奇怪，不明白闺蜜在这个时候突然要她照片干什么。

但她还是在相册里选了一张前几天的自拍，给她发过去。

姜涵：【图片】

薛卉：【哎呀，这是哪来的漂亮小姐姐，我都快认不出了呢。】

姜涵：“……”

明知道闺蜜是在开玩笑，姜涵的心情却因此稍稍好了一些。

仔细想想，闺蜜的话说的也没错。傅砚时离开的时候她才小学五年级，还不到十二岁，因为没有手机，他出国两个人就断了联系。

等她上了初中，爸爸又在别的地方买了房，她和冯爷爷冯奶奶的接触也少了。

从傅砚时出国留学到如今，正正好好过去了八年。

八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记得一个人不难，要忘记一个人，也不难。

他知识渊博，又那么受欢迎，在这八年里肯定交了不少的朋友。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这些人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那些早已不联系的小学同学，姜涵也不能保证再见时每个人都能认得出，所以即使他真的已经把她忘记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是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有可能已经完全不记得她了，她心里就会闷闷的有点难受呢。

眼睛有些酸胀，姜涵放下手机，闭上眼，默默地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

-

之后的几天，姜涵时不时会想起和傅砚时的那场对话。

以及来不及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她想去找傅砚时，又担心见面之后还会发生像之前一样的状况，弄得两个人都不开心，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有行动。

就这样过了一周，直到下一个周一，事情突然就迎来了转机。

起因源于学校的选课。

姜涵她们还在读大一的时候是没有选修课的，而从大二开始，每学期都会有一门选修课，并且学分会计入毕业的总学分中。

名额是按照学生人数分配的，不会多也不会少，因此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门课去上。

A大和G大作为相交多年的友校，在选课系统上也进行了改进，两个学校有部分的课程是相通的。

也就意味着只要人数允许，本校的学生是可以选择对方学校课程的。

选课的时间定在周一中午十二点开始。

上午的课结束后，姜涵她们为了抢到一门容易划水的课，连午饭都没有吃，去学校超市里买了几个面包和水，早早地回到寝室，打开电脑，进入了选课系统。

她们在这之前已经打听过了，文学院的一位老师的课被安排在周四下午，人数规模是全部课程里最多的，并且上课从不点名，考前最后一节课还会给划重点，考试很容易过。

所以姜涵四人都一致决定选这位老师的课。

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姜涵提前两分钟就开始不停地刷新页面。

在她刷了十几次之后，突然页面上转起了菊花，之后跳出了一行大字——

“503 service unavailable.”

姜涵一愣，又刷新了一下，还是同样的提示。

她刚要说话，身后的林蕊突然激动喊了声：“我的页面怎么打不开了！姐妹们，你们能打开吗？”

于诗婧：“不能，503。”

戚小薇：“我也是，这怎么回事儿啊？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到点就变成这样，我还怎么选课，真是急死个人！”

“……”

听说她们都是一样的情况，姜涵忽然就淡定了。

一直到十分钟后，页面才重新恢复。

姜涵点开一看，她们想选的那门课早就被抢完了，就连其他很多课的剩余人数也都变成了零，能选的只剩下不到十门，大部分都是没人想去的理工科。

林蕊暴躁得摔了鼠标：“这个破系统，存心跟我们过不去是不是！”

于诗婧叹了口气：“快选吧，再不选剩下的也没了。不过这些都是什么课啊，是不是还要进实验室做实验？”

“我不想做实验。”戚小薇划着鼠标，突然眼睛一亮，“哎，你们看，这里还有一门Visual Basic基础知识的课，是G大计算机系的。”

林蕊也看到了：“这个Visual Basic是什么东西？好学吗？”

没有人回应她。

于诗婧说：“我问问。”

过了一会儿，她愁眉苦脸道：“我朋友说这个就是基础编程课，他们学的很复杂，但选课应该不难，只不过上这门课的老师是个女的，很喜欢点名，基本上每节课都必点，而且是在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都要五点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大家都想早点回家，怪不得没有人选。

姜涵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门课，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才开口：“你们知道，上这门课的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吗？”

“你等等。”

于诗婧又去问了她朋友，半分钟后——

“姓沈，叫沈丽琴。”

姜涵想到那天她躲在墙壁后面偷听傅砚时和一位女老师的对话。

“傅老师，这学期的课就麻烦你了。”

“沈老师客气了。”

所以……就是这位沈老师吗？

姜涵一下子有了决定。

她把鼠标移到这门课后的方框里，轻轻打了个勾，之后再点确定。

林蕊回头，正好看到她屏幕上“恭喜！您已选课成功”几个大字，愣了一下：“涵涵，你选了什么？”

“就那门。”姜涵扬起唇角，有些期待地说，“沈丽琴老师的课。”

“……”

林蕊：这种地狱时间的课，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姜涵：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去上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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